封面來信

方宗偉

今年五月，我的一個朋友突然失聯了。

他的女朋友先發現他的QQ、微信都不回，打電話也沒有人接，之后又聯系到我。起初我們猜想，他可能是在學校里犯了事，后來才知道，他是因為網貸“消失”的。

去年十二月，他在攝影交流群里得知了一個攝影比賽，最高獎金三萬元。他想參加，但要完成作品，估計得需要投入五千元。家人一直不理解也不支持他的攝影興趣，反而覺得這是不務正業，“還是考個公務員實在”。他一直不敢因為這個事情向家里要錢。問了身邊幾個朋友，沒借到錢，最后，他決定借一次網貸。畢竟，如果能拿到最終獎金，這些錢就能還上了。

現實很骨感，獎金最終和他擦肩而過，但網貸的錢還是要還的。他只好又從垃圾短信里，找到一家網貸機構，借錢還第一筆債。如此幾次，半年不到，賬單滾成了兩萬。這段時間，他不斷找兼職和零工，每天工作到宿舍快要關門才回寢室。每天接到的消息，除了催款，還有“建議”——借款平臺告訴他，可以向其它平臺借錢還款。

這些網貸在學校，不止影響了學生們的消費觀念，有些大學生也效仿自己放貸。我那位走投無路的朋友，在一個打工QQ群認識了一位“陳哥”，從他那里借了三萬（到手兩萬）。他一口氣把所有借貸平臺的錢都還清了。

他嘴里的那個“陳哥”很快也開始催他還錢，而且利率極高。為了催他還錢，陳哥還把他“請”到家里，坐了一整天。我那朋友不得不給父母打了電話。他的家人第一時間趕到了學校，把錢還清，申請休學把他接回了家。

那些放高利貸的人沒有就此松口。雖然還了16萬，但他們還是找各種借口要錢。為了避免高利貸騷擾，家人把他的手機沒收，他就這樣失聯了，連女朋友都找不到他。

學校知道這件事后，開展了關于校園貸的教育，也開除了那位借給他高利貸的同學。休假三個星期，他才返校。

國家陸續整治現金貸后，銀行等“正規軍”開始進入大學校園。各行的信用卡廣告，頻頻在校園出現，前兩天，工行還來我們學校推廣。但是這種需要犧牲學生的“獨立尊嚴”——取得家長同意后才能完成辦理——的大學生信用卡似乎并不受學生待見。

貴刊·北京故事

大學剛畢業那會兒，我曾經在北京著名的睡城，北五環外的回龍觀租過一年房，兩室一廳被中介改成四室，擠了9個人。周末時還會有某某的朋友來小住，高峰期能達到12個人。

這樣一來，上廁所就成了問題。當時我經常鬧肚子，有時候來了感覺，走到衛生間門口，卻只能默默聽一會兒衛生間的洗澡聲。實在沒勇氣沖進去，我只能一鼓作氣，以百米飛人的速度沖到地鐵站里，刷卡，上個廁所再默默出來。嘀，2塊錢沒了。彼時的物價，2塊錢能買一個雞蛋灌餅，夠一天的早餐了。

除了住得擠，當時的我還窮。我第一份工作試用期的工資只有1000元，男朋友比我還少200。我們還要“資助”兩個暫時沒有找到工作的朋友。好在當時美劇字幕組網站還很多，周末時，我倆就躺在床上看《越獄》，能不動就不動，因為一動就餓。感謝導演一拍就是四季，讓我們有了精神食糧可以充饑。

和動物世界里很多動物一樣，我們喜歡在晚上“覓食”。附近的超市在晚上臨近關門時會有很多打折活動——比如各種各樣的青菜捆到一起，5元；煮熟的豬頭肉一大塊也才10元左右。有一次，我和男朋友買了一大塊豬頭肉，打算回去和那兩個沒找到工作的朋友吃晚飯。久未開葷的我倆，走到樓下時，偷偷把豬頭肉上的瘦肉吃掉才上樓。到住處后，我們把剩下的切成塊，再拍根黃瓜。

這可能是我們當時能吃到的最“硬”的一道菜了，好在那兩個“餓鬼”從來沒有懷疑過豬頭肉為什么這么肥。后來，我和男朋友總算在北京站穩了腳跟，那兩個朋友，有一個也留了下來，另一個則南下廣州了。不過他們也還記得這段苦日子，有好吃的，還會給我們分點。前兩天，北京那個朋友還送了我們一大包老家的牛肉干——沒遭偷吃，沒有拆封。

執筆小黑手：從此不再吃豬頭肉的王瑩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