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色狼

李志偉

1

狼潛伏在草叢中，胸口抵著枯葉砰砰作響。

狼觀察這些兔子已經三天三夜了，也就是說，它已經三天三夜沒吃東西。兔子們每天傍晚都到這里聚會，今天是下手的時候啦！

趁那些兔子討論國家大事正酣，狼呼的一聲撲出草叢！兔子們還真呆，不僅不跑，還轉過身來笑！它們齊聲朗誦《水滸傳》中的名句：“倒也，倒也！”

狼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就撲通一聲掉到陷阱里！

兔子們在陷阱口上圍了一圈，朝里面吐口水。一只兔子說：“笨狼，你觀察我們三天三夜，以為我們不知道？”

另一只兔子說：“三天三夜，足夠我們挖一個大陷阱坑死你！”

狼很郁悶，問：“我的潛伏技術那么好，你們怎么發現的？”

“你是誰？大灰狼??！”第三只兔子說，“你的毛是灰的，草卻是綠的，我們再發現不了你，我們就不是兔子是狗——色盲！”

兔子們蹦蹦跳跳地走了，狼把爪子挖出血，才逃出陷阱。

狼一邊用泥土和草葉包裹傷口，一邊思考：“問題就是在毛色上！如果我的毛也像變色龍一樣能變色，這就是一次完美的伏擊……等一下，我為什么不去找變色龍？”

天色還早，夜里十二點，正是動物們活動的黃金時段。狼敲了下門，變色龍開門，愣了一下。

“狼？”變色龍說，“你好像對蜥蜴肉不感興趣吧？”

狼心里說：“俺餓了什么都吃！”嘴上卻很友善，說：“您不是蜥蜴，是變色龍?！?/p>

“一樣，”變色龍警惕地把著門，“我還在看電視連續劇，如果沒事就拜拜了?！?/p>

“當然有事，”狼和顏悅色地說，“我聽說您身體的顏色會隨著周圍環境而改變，能不能教我這個絕招？”

變色龍臉上結冰，“不行！這是我們賴以生存的絕技，就像川劇變臉一樣，哪能隨便傳給外人？”

狼想了想，張開血盆大口威脅：“不教我就吃了你！”

變色龍視死如歸，“吃就吃，我有毒！”

狼又想了想，指著外面的天線說：“不教，就拉斷你家天線，讓你看不成電視！”

變色龍傻眼了！他正看電視劇入迷，一天不看比死了還難受！

“好吧，我教，”變色龍心軟了，“對了，聽說現在新出的兩部電影不錯，能不能幫我買兩張光盤來？”

2

狼學會了變色絕技，再次潛伏在草叢中。老話說得好：“在哪里跌倒，就要從哪里爬起來?！崩欠且缘裟切┛蓯旱耐米硬豢?！

兔子來了，只有一只，還不是原來那些。沒關系，先吃了這只填飽肚皮，再收拾原先那批！

狼的毛發已經變成綠色，那只兔子沒有發現它。兔子在月光下跳舞，嘴里還發出“嘰嘰”的歌聲……咦，兔子能唱歌嗎？別人不知道，狼知道！兔子在嘴里掙扎的時候，會發出如馬嘶般的慘叫！

呼，狼動若脫兔，撲了出去！那兔子順利地被撲倒在地，狼鋒利的牙齒刺入它的咽喉！奇怪的是，兔子沒有溫乎乎的血流出來，它還說：“倒也，倒也！”

只聽嘩一聲，從樹上投下一張大網，將狼纏??！

獵人出現了，對狼說：“你隱蔽得真好，我都沒有發現你！”

狼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它問：“這兔子怎么沒血？”

“建議你平時多逛逛商店，”獵人說，“這是一只玩具兔子?！?/p>

什么？竟然上了玩具兔子的當！

這時獵人發現了異常，說：“咦，你這只狼好奇怪，毛色竟然會隨著環境變化！”

是的，狼的毛已經與大網合為一體，就是說，身上一條網格一條網格的。獵人拍手說：“太好了，我不殺你了，帶到城里展覽準能賺大錢！”

狼松了一口氣：這回不用死了，不過……還是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狼被運往城市，在公園里展覽。

“快來看啊，快來看??！”獵人拿著大喇叭吆喝，“世上絕無僅有的‘變色狼，票價大優惠！原價八百八，現價只要八十八！”

狼腳上拴著鐵鏈，站在展臺上。它要忍受各種各樣的人們對它指手畫腳，還要忍受數碼相機、數碼攝像機的閃光虐待。這些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獵人每隔幾分鐘就會換它身后的背景，給觀眾展示“變色狼”的特性。這獵人肯定沒讀過大學，不知道狼變色的原理，是將體內的灰色素、綠色素、紅色素等調到一起。那么多色素調來調去是很消耗能量的，展覽了一天，狼累得倒吊著都能睡著！

夜晚，狼呼呼大睡，卻被一個人掐醒，“喂，狼，醒醒！”

狼眼皮都睜不開，“還要加夜班？饒了我吧！”

“不是加夜班，是救你！”

狼這才醒過神來，睜眼一瞧，一個黑衣人！

“獵人呢？”狼問。

“被我用啤酒灌倒了?！?/p>

“好家伙，啤酒都能灌倒人？獵人的酒量也太差了吧？”狼說，“你是誰？為什么要救我？”

“我是一個動物愛好者，”黑衣人說，“白天我看你展覽，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跟我走吧，你將獲得自由！”

“好的，開鎖！”狼豪氣沖天地說，“對了，臨走讓我在獵人頭上撒泡尿！”

3

黑衣人的家很“豪華”，狼忍不住問：“你家咋啥也沒有，還在地下室？”

黑衣人傷心地說：“我為了保護動物，花光了幾乎所有的錢?！?/p>

“為什么要說‘幾乎？”

“因為我還有一件祖傳的珠寶，”黑衣人說，“不過可惜的是，幾天前它被壞蛋盜走了，并且還明目張膽地放在博物館里展覽！”

“太不像話了！”狼義憤填膺，“黑哥，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愿為你奪回珠寶！”

“太好了！”黑衣人說，“利用你的變色功能潛入博物館，不過要小心那些警察！”

去博物館的路上，狼才感覺不對：“既然是被盜的珠寶，怎么會有警察看護？莫非，真是傳說中的‘警匪一家？”endprint

沒時間細想了，狼潛入博物館。保安光顧著檢查人，沒注意狼。狼在摩肩接踵的游客中間穿行，它的偽裝色很好地保護了它，只有一位貴婦人捂著鼻子說：“怎么有一股騷臭味兒？誰把寵物狗帶進來了？”

一男游客怒了，朝貴婦人揮拳頭，“你罵誰？我胳肢窩就有味兒你管得著嗎？”

狼終于發現那顆寶石，在防盜玻璃柜里熠熠生輝。狼還注意到，寶石旁邊有幾個便衣警察，不看寶石光看游客。狼的毛發變成保護色，毫不費力地來到玻璃柜前。狼打碎玻璃，盜取寶石！

叮鈴鈴，警報大作！狼銜著寶石拼命狂奔，它的毛色隨著環境急速變幻！

“嘿嘿，你們看不到我！”狼得意地想。

砰！一聲槍響，狼屁股像被毒蛇咬了一口！

“不可能！”狼想，“他們不可能發現我……”

他眼前一片模糊，說出最后一句話：“沒想到我死在人類的博物館里……對不起主人，我沒能完成任務……”

4

一個警察審問道：“說，誰派你來的？”

狼挺起胸膛，“主人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決不會出賣他！”

“壞蛋救了你，你就替壞蛋賣命？”

“壞蛋？”狼不解，“主人不是壞蛋，你們才是壞蛋！你們偷了主人的珠寶，還敢放在博物館展覽！”

警察們全笑了。

“老兄，拜托你用尾巴好好想一想！”第三個警察說，“誰偷了珠寶，敢拿出來展覽??？這珠寶本來就是國家財產，是你的主人利用你來盜竊！”

狼如遭當頭一棒！“可是，可是……”它囁嚅著說，“主人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背叛他……”

“你本來要死，我卻免你一死，”警察說，“現在我對你也有救命之恩了，你怎么報答我呢？”

“好吧，”狼說，“你要我干啥我就干啥！”

那天晚上，警察們破天荒不執勤，而是跑去花天酒地。一個黑影潛入空無一人的博物館，自言自語道：“抓住一頭笨狼就以為萬事大吉，真是一群笨警察！”

黑影劃開玻璃，取出珠寶。這時，狼從天而降，將他撲倒！

“抓住了！”狼大喊，“老警們，快出來！”

黑影驚呼，“狼？我剛才怎么沒看見你？”

“我會偽裝色，你忘了？”狼得意地說，“咦，你不是主人嗎？”

黑衣人落網，狼獲得榮譽勛章。警察們還為狼制定了一套特殊計劃，是法醫建議的，全稱叫作：“解剖狼獲取變色DNA注入警察身體以武裝光榮的人民警察計劃?！?/p>

天啊，解剖狼！

狼嚇得方便面吃了一半就連夜逃跑，回到森林做它的野狼去了。

狼又潛伏在老地方，耐心等待兔子的光臨。

等了三天三夜，十天十夜，光聽見兔子響，沒見到兔子影兒！

“這是怎么回事??？”狼餓得前胸貼肚皮，“難道我提前得了老花眼？”

“NO，”恰巧路過的變色龍說，“你走之后，我終于明白了‘科技為大眾服務的道理，把變色絕技傳授給全體動物，包括兔子！”

“也就是說，兔子也學會了保護色？”狼張大了嘴巴，“你這么搞，讓我怎么活??？”

狼咕咚一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不知是因為郁悶，還是餓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