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故事，我們每個人都是碎片

郝景芳

從7萬年前智人的“八卦”，到《荷馬史詩》的吟唱，到莊子的寓言，到莎士比亞、維多克·雨果，再到迪士尼動畫，人類為什么一直需要故事？這其實涉及一個根本的問題，那就是我們的意義在哪里？小到一次事件，大到人生、世界的意義。

故事是日常所有這些信息碎片的連接方式，本來這個事情沒有什么意義，但是故事讓這些碎片連接在一起，就有了意義。

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偶爾看到一本書，后來我就嘗試寫了點東西。上了初中我把寫的東西拿給語文老師看，他給了我很大的鼓勵，我那個時候就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然后到高中的時候，我參加新概念作文大賽得了一等獎，讓我產生了做一個作者的念頭，到后來我就出了書，還得了雨果獎。于是，本來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孤立的事件，相互之間并沒有必然的聯系。但是通過把這些碎片事件連接起來，給它們之間一些聯系，我就把生活中的一些碎片組成了一個故事，故事的講述方式就是我的人生方式。

所以，我覺得故事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如果沒有故事，如果沒有我們對于生活的講述，那么任何人的生活都是碎片化的，是一盤散沙。

你回顧自己的一生，給自己講述人生故事，才能把自己整合成一個完整的人。而小說家通過講述萬千碎片的故事，把這個世界給講成一個很圓融的整體。

就像狄更斯說，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這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這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時代？狄更斯同時代的人或許也沒有一個整體的觀念，但狄更斯會用幾個詞，把他所生存的世界總結出來，于是這個世界就有了整體樣貌，這個世界就有了意義。所以這就是為什么從7萬年前人類誕生到現在，我們都會一直需要故事。

故事的講述方式，本身就會讓我們增加對這個世界的思考和對這個世界的理解，這就是為什么我不同意說故事是生活以外的消遣。我一直認為故事是我們更好地去生活、去理解生活的必需品。

從靈感到構思醞釀，可能是很漫長的過程。然后中間不斷圍繞構思去看書學習各種資料，尋找新的線索。一般情況下，一個故事會在我頭腦中有一定成熟度再落筆，這樣相對效果會較好。等到我真正落筆之后，我就跟隨我手底下文字的走向。

我不會從一開始沒有想清楚就輕易落筆。我覺得一個作家如何生活完全不重要，只有他的寫作方式是重要的，而找到自己能夠順利寫下去的生活方式最重要。比如，我喜歡全職工作，它給了我一扇窗口，讓我不斷見到人，與人打交道，走在路上。這些都是我構思的過程。

（司志政摘自《時文精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