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灣的油菜花

湯朝陽

神說，萬事萬物皆有靈，我不太信；有人說，洛旺的油菜花是有靈性的，我信！

洛旺的油菜花是一位高明的釀酒師。

朝著鄉民指點的方向，我們一行直奔月亮灣，還沒有到達目的，剛轉過一道彎，就不知不覺中已感到此地的空氣和別處不太一樣，在清新之中似乎帶著一種甜絲絲的味道，在濕漉漉之中似乎有一種涼颼颼的感覺，這時候，你的腳步會在不知不覺中加快，近了，近了，我們終于來到了一片油菜花的旁邊，看著眼前這一片黃澄澄的油菜花，你會感覺到一種悠悠的香味輕輕地飄進你的鼻孔之中，是的，這就是油菜花的香味！這種香味，不像朱自清筆下的荷香，若有若無；這種香味，你完全能夠實實在在的感受到她慢慢的滲進你的每一個毛孔，滲進你的每一細胞，你會情不自禁地伸開雙臂，希望感受到更多的香味，希望更多的香味滲進你的毛孔，滲進你的細胞！這種香味，不像路邊的桂花那樣濃得化不開，這種香味，有些濃，但是不像桂花弄得讓人受不了。洛旺的油菜花，不是濃妝艷抹的大家閨秀，而是薄實淡妝的小家碧玉，讓你愛她憐她疼她，她不是并不讓你感到濃得難以承受。

慢慢地，你就會覺得有一種沉醉的感覺，你不敢深呼吸，你怕一口呼吸進去你就再也醒不過來你怕那香味兒吸得太多你會醉在路邊走不動。你只能輕輕的呼吸，緩緩的呼吸，你簡直就能感覺到那一絲絲的香味慢慢地滲入你的體內，這時候會恍然大悟，這才叫真正的沁人心脾！你會覺得，這種香味就和花兒的顏色一樣，就是黃色的；甚至，你會感覺到，這種香味，是看得見摸得著的；甚至，你會覺得，這種香味，有重量、有體積，你想鞠一捧在手中，不讓她溜走，可是這是怎樣的一個夢想??！慢慢地，慢慢地，你還是醉了，你還是被花香所陶醉了，你的眼前，你的心中，沒有了同伴，只有這眼前的花香，只有那心中的花香……

此時此刻，你唯有微閉雙目、輕微呼吸，心中一片澄澈，靜靜地享受著這一份沉醉……

一只小飛蟲貪戀花香，一直歇在小花上不走，大概它也是被花香所陶醉了！它不知道，我的手已經伸向它了。我輕輕地捏著它的小翅膀，它掙扎了幾下就不動了，我想它一定很后悔，貪戀花香釀成大禍， 我輕輕大笑，然后放了它，我只是想和它開一個小小的玩笑。

洛旺的油菜花是一位技藝高超的麗師。

你就這樣靜靜地微閉雙目，沉醉在這無邊的花香之中，一會兒，你還是忍不住睜開雙眼，你想看看這醉人的花香到底是一個什么樣子！盡管你已經對眼前有多么的神奇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可是當你睜開雙眼你還是被眼前的一片金黃所驚呆了，你情不自禁的輕輕地發出一聲“啊……！”

這活脫脫的就是一幅世界名畫的組合，你看，這里有梵高《向日葵》里燦爛的金黃，這里有本頓《收割麥子》里的暗暗涌起律動，這里有關山月、傅抱石國畫《江山如此多嬌》磅礴、恢宏……

春日的暖陽靜靜地彌漫在這一片廣袤的油菜花上，讓你覺得，那金色的陽光就是被油菜花給染成的！一陣微風過后，整個一大片的油菜花都動了一起，似乎，彌漫在空氣中的陽光也跟著動了起來。隨著眼前的律動，你的視野也禁不住開始擴大起來，這時候你才發現，剛才是被眼前的畫面給吸引著了，而當你抬起頭，你的眼前是一大片更加廣闊的畫卷，遠處那一些大大小小的油菜花地似乎在彼此襯托著，而在遠山上，一層一層的油菜花高低不一、錯落有致，極富層次感，在這些一片片大小不同，高低不一的油菜花之間，時而是一攏青青的翠竹，時而是一叢碧綠的楊柳，時而是幾株開了花的桃樹、時而是幾棵吐了蕾的李樹，時而是一爿茅屋，時而是一個小孩前者一頭黃牛，它們是怕只有油菜花大家會覺得太單調，都心甘情愿的跑來擔起了配角。只是，小孩還沒有騎在黃牛上橫吹短笛，這多少讓我有些遺憾！不過，也別擔心，音樂，肯定是有的！你聽，那不是有潺潺的流水聲嗎？原來是一條溪流在山谷谷底靜靜地淌過，你這是才感覺到，這一片油菜花總是濕漉漉的、嫩嫩的！偶爾，遠處冒出一兩聲牛的叫聲或者公雞的啼叫，陣陣吹煙從小屋中裊裊升起，這時候，你肯定會在想，要是陶淵明能夠發現這里，一定會寫出一篇更加精彩的《菜花源記》，我已經被眼前的這一幅面卷征服了，洛旺的油菜花，真是一位技藝高超的畫師，眼前的這一幕，你可以說是一幅幅的世界名畫，讓你目不暇接；你也可以說這是一幅史詩般的畫卷，黃花、溪流、茅屋、竹林，炊煙、鳥鳴，好一幅農村生活圖卷！你還可以說這一組拼圖，是油菜花這么一位高明的畫師為我們拼出了這么一組千變萬化、形態各異、層次豐富的絕美拼圖！

洛旺的油菜花是一位變幻莫測的魔術師。

我們忘情地欣賞著這一幅絕世面作，油菜花的美麗招引著我們，我們在不知不覺中走向菜花地深處。

轉過一道彎，剛才被山陵擋在山坳中的一片油菜花地在不經意間閃現出來，你情不自禁地說，哎呀，這邊還有！而隨著太陽的移動，剛才在陰影里的深色的油菜花慢慢的變得鮮艷起來，而剛才在陽光下還顯得很鮮艷的油菜花，又顯得有些暗淡了，當然，開得正旺的菜花還沒有完全盛開的菜花也在彼此襯托著，油菜花，真是一個高明的魔術師，變幻無窮！

近處，油菜花一朵一朵地密密挨著，或高或低，極富層次感，綠綠的莖，頂著團團的花兒，如頭戴珠冠的苗家少女，微風過處，細腰輕搖，舞姿曼妙，可謂嬌柔極了，嫵媚極了！冷不丁的，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會吸引你的眼球，原來，油菜花魔術師又在大變活人，一群盛裝的苗家姑娘從梯坎下走了上來，他們美麗的容顏與菜花互相映襯著，這時候，你會想，那句古詩真是應該改成“人面菜花相映黃”了。往遠處看，油菜花這位高明的魔術師又在顯擺她那變幻莫測的技藝了。你再也看不出一朵朵的小花了，這哪里是花，這簡直就是一整塊金黃色的地毯，厚厚的，軟軟的，此時此時，你多想輕握愛人的手，在這軟綿綿的金色地毯上漫步；要不，在這軟綿綿的地毯上打幾個滾，翻幾個跟斗，踢幾腳球；或者，就干脆躺在這金色地毯上，數天邊飛過的小鳥，看天邊飄過的流云，嗅輕風送來的花香，聽苗家少女銀鈴般的笑聲……

有人說，月亮灣的油菜缺少羅平那樣的規模，一馬平川，一望無際，滿眼金黃。我要說，羅平的油菜花，缺少月亮灣的多姿，缺少月亮灣的變幻。你看這兒一小塊，那兒一大塊；這兒一塊是橢圓形的，那兒是一片四邊形的，當然，更多是你描繪不出形狀的；有平的，有斜的。高低錯落，層次無窮，層層梯級，不輸元陽梯田！田邊地頭，路邊空地，墻角旮旯，見縫插針，好不熱鬧！

層層梯田，從山谷兩側漸次上升，谷底溪流是大葉脈，層層梯級的田埂間隔又成了小葉脈，滿山的油菜花，又變成了一片大大的金黃樹葉，讓你不得不驚嘆油菜花這位魔術師的頂級變幻。

月亮灣的油菜花，留給我太多太多的震撼，忽然間，腦海里冒出了一句詩句：日看菜花三百畝，不辭長做洛旺人。情不自禁，我在想，待到我與老伴金婚紀念日，一定到此菜花地拍一套金婚紀念照，在金色的菜花地拍金婚紀念照，豈不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