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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有羞色

2018-09-30 02:44寒石
意林 2018年18期
關鍵詞:桃膠茸毛蟠桃

寒石

桃是以繭的形式降世的。它小心給自己裹上一層密匝、乳白的茸毛。你認為它怕冷也行,覺得它為尋求一種安全感也可以。反正那時的桃,乍見之下,讓人疑為非桃,而是一頭毛毛蟲。這就對了。它太弱小。讓人覺得是桃,蟲子就會找上門來。有一身茸毛武裝,鳥兒見了也會嫌棄,覺得這小蟲兒不可口,沒什么意思,算了。

一枚桃躲在樹的胳肢窩里,頂上簇擁著的葉子像守護神,為它遮蔽風雨和陽光暴曬。它也不想早早暴露在人們的視野中。桃長到拇指肚大小時,心形的小臉開始有青郁之色,中緣線開始飽滿凸起,若女孩的唇角。遍身的茸毛依然在,只是稍顯淺淡。蟲兒鳥兒有多垂涎這新桃兒呵,它們連桃葉樹干都不放過。你說桃兒生性害羞也行,說它膽小怕事也行,反正它不想早早招來那些無聊之人叨擾就是了。

桃樹受損或蟲蛀疤痕會分泌出一種汁液,久而凝結成琥珀色凍狀物,曰膠?!睹t別錄》曰:“桃茂盛時,以刀割樹皮,桃膠久則膠溢出,采收,以?;覝^曝干用?!睋f桃膠最通津液,能治血淋石淋、痘瘡黑陷。對今人而言,它更是種美食,據說還養顏。桃膠配銀耳,與木瓜燉成羹,色澤、營養、口感,全齊了,最對女人口味。桃膠銀耳煮紅棗,桃膠銀耳燉蓮子、燉皂角米、燉燕窩等,皆有異曲同工之妙。

當桃表皮上的茸毛褪得只剩一層霜時,桃的小臉也脫去了最初的青澀,變得粉白、豐潤,當然還免不了內心潮起的羞赧,白里映著紅。這時的桃,美白紅潤的小臉不時在葉叢中閃爍,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渴望展現,又怯于展現,心形、瓜子狀或南瓜扁的臉上泛起陣陣潮紅。黃桃是個大臉婆,黃的門面上透著厚厚肉感。蟠桃或許是被孫猴子在蟠桃會鬧怕了,藏在樹丫里,臉被擠得又扁又窄。水蜜桃是桃園里的女神,心形的小臉豐潤光澤,飄著朵朵紅暈,蒂心部位還綴有點點或紫醬或赤褐的美人痣。

桃的甜,是非常類型化的那種,讓人過口難忘。稍生鮮的桃甜而生脆,一口咬下,可以看到水蜜桃皮色漂亮,心里更美,核是紫的,越往外越淡,肉色依次是紫紅、玫紅、水紅,至外皮就剩紅色斑點了。蟠桃是一色的玉白,黃桃黃得比表面純正,有壽山石韻致。

桃熟后,內肉最終趨向流汁化,尤其水蜜桃,鮮甜清香,柔滑爽口。著名的奉化水蜜桃,名曰瓊漿玉露,熟透后,可以扎根吸管進去,吸著吃,果真跟名字一樣。

桃有羞色,它生怕自己不夠好、不夠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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