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紀初俄羅斯現代油畫的創新發展

廖正定 馬志明

〔摘 要〕二十一世紀初的俄羅斯繪畫藝術的發展是一個極其復雜的過程，縱觀這一時期俄羅斯繪畫藝術的整體，不僅具有外在審美形象表現，還展示了現代俄羅斯藝術大師鮮明獨特的藝術風格。對于社會現實主義的繪畫作品，由于意識形態發生變化，在今天看來可能是格格不入的，但也需要研究其美學課題，因為他們是發生的重要歷史事件的見證和體現。

〔關鍵詞〕俄羅斯油畫藝術，學院派，現代派，概念派，創新，發展方向

二十一世紀初期是藝術史上的一個過渡期，經歷了對藝術遺產的重新思考和確立造型藝術未來發展路線的過程。我們生活的時代，由于上一輩生活習慣的傳承，社會精神和意識形態也因此發生變化。人類本身與其思想正在經歷一次革新，而這一切都是邁向新時代的門檻。在這樣的歷史時刻，新的藝術思想的萌發既是富有建設性的，也是非常有意義的。

從藝術史的角度來說，新的藝術思想從萌發到發展的階段只有在它完全形成后才能被理解，也不可否認繪畫或許將成為某些其他形式的存在，并對其概念與主義產生新的認知。很多現代藝術的研究者認為新概念主義藝術是二十世紀初先鋒畫派的再次復興，延續了二十世紀初現代派的精神，是對古典的寫實的繪畫路線的破壞。從本質上講，當時以先鋒派為代表的現代派們，主張否認傳統，并注重研究關于“繪畫的作用”的涵義，在這個意義上，它屬于傳統繪畫的對立面。但從當代的文化語境看，現代派中的“符合潮流的先鋒主義”這一概念藝術形式在當代的繪畫藝術史中占有一席之地。就像漢斯·貝爾廷對于“藝術史的尾聲”所表述的觀點，即現代派最初與“藝術史”（指代傳統藝術思想）作斗爭，但現在（20世紀90年代后）現代派也成為藝術史的一部分，諸多當代的藝術形式的基礎是已經成為藝術史一部分的現代派[1]。

除了概念路線，還出現了學術路線，這種路線首先依托于俄羅斯藝術科學院。第二個體制結構是俄羅斯美術家創作協會，這里的情形更為復雜。這一組織擁有大量的畫家群體，完全不同的繪畫方向，他們共同組成俄羅斯文化遺產，其中也包括概念主義的方向。同樣俄羅斯藝術研究院也從來沒有宣稱過其培養的目標只局限于學院派畫家。

在這樣一個多元化的現代繪畫世界中，很難形成穩定的基礎和統一的觀點，但是至少在俄羅斯已經形成了幾個比較明確的派別。

一、學院派方向

第一個派別是俄羅斯藝術學院畢業的現代畫家，他們中的很多人成功地繼承蘇聯精神，代表學院派的發展方向。這些人的作品中表達了宗教、魔幻和烏托邦等思想，并隱喻藝術家在哲學層面上對世界的認識?！皢l性的創作”是這些藝術家們較為普遍使用的創作方法，如娜塔莉婭·涅斯杰洛娃，這是一位出生于蘇聯莫斯科市建筑師家庭的畫家和教師。1962年-1968年就讀于莫斯科蘇里科夫國立美術學院，師從于著名畫家、教授德米特里·日林斯基。1994年榮獲俄羅斯功勛畫家稱號，1992年和1999年兩次榮獲俄羅斯聯邦國家最高榮譽獎章，在俄羅斯和其他國家先后舉辦過六十余場個人和團體畫展，在繪畫領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代表作品有《薩什金的花束》（2009年）（如圖1所示）《巴黎》（2005年）等。一直以來她的創作主旨是“表達現代人與其所生活的世界之間的關系”。在她的作品中常常有主人公沿著城市的街道漫步，在克里米亞的岸邊、沙灘或者是咖啡館放松心情，又或者在湖中劃船，在桌邊圍繞著聊天，通過看似簡單又天真的語言，形象地描繪出現代人的內心狀態以及他們與所居住的城市、自然之間的復雜關系。娜塔莉婭·涅斯杰洛娃在繪畫領域的優異成就也證明成為一名優秀的藝術家與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有很大的關系。在一次采訪中她提到童年的生活對藝術家創作風格的重要性，并表達了對當代繪畫中負面形象的厭惡[2]。

娜塔莉婭用看似天真的形象向我們傳遞現實生活中的真相，這并不是在嘲弄人類活動的毫無意義，而是在向現代人類展現親近和友好。其導師日林斯基說：“娜塔莉婭喜歡觀察并且用草稿記錄下生活中的小事，她是一個真誠的畫家，不一味追求成功，不抄襲，只表達自己對生活的看法。不向邪惡妥協，不喜歡小資產階級的生活態度?！痹诮诘淖髌分?，娜塔莉婭變得更加柔和，早年盛行的怪誕風格也消失了。

另一個學院派的代表人物德米特里·伊克尼科夫是俄羅斯美術家協會的會員，俄羅斯國際藝術文化聯盟會會員，同時還是俄羅斯藝術研究院的成員。伊克尼科夫對現代藝術和大眾藝術持有相當激進的反對態度，他主張藝術成就來源于藝術家的人格和文化積累。在他的作品中常表現日常生活中的“瑣事”[3]，將我們生活中的次要事物作為刻畫的主體，運用自己的獨特技法，使每幅作品都能從內部發出光芒。通過他的作品，我們意識到在日?，嵤轮幸材軌驌碛锌鞓?，像田園詩歌般的生活。他的畫作《城市·庭院的入口》等作品中也表現了這一點。德米特里·伊克尼科夫曾說，他用搖滾樂的風格創作了自己的作品[4]。

奧利卡·布爾加科娃于1951年1月30日出生于一個畫家家庭，1976年加入蘇聯美術家協會，2007年成為藝術研究院成員，2012年開始擔任俄羅斯藝術研究院院士，布爾加科娃的系列作品《母系氏族》和《圣經小稿》以及其他作品中古老無聲的畫面充滿了激情，炙熱的色彩，淹沒了意識，吸引我們探索存在的實質。她強調作品的語境意義，成為現代油畫風格表達中的代表。在現代藝術“高與低”的對立特點中，她明確選擇了“高”：她早期的自畫像和家庭畫像最具有藝術表現性，美好的畫面充當了盾牌，保護著（家庭的、藝術的）內在和外在。她能夠感受并將流動的世界定格到畫面中，從畫面迸發出語言、狂歡、戲劇化的場景。其作品《浪子回歸》（2007年）的畫面形式簡潔且具有表現力，呈現出壓抑的人物和交織在一起的情感，不需要再添加任何細節，這個形象直觀地傳遞了孩子與父母之間的愛，沒有任何雜質，深刻詮釋了一直以來隱藏在人類內心的本能意識。

安納多里·馬西楚克是一位俄羅斯的畫家、版畫家和雕塑家、詩人，于1942年1月8日出生于烏克蘭，2007年榮獲俄羅斯人民藝術家稱號，俄羅斯藝術科學院的成員和銀質獎章的獲得者。他的油畫、素描和雕塑收藏在國家特列季亞科夫畫廊、俄羅斯博物館和其他博物館、藝術畫廊以及俄羅斯內外的私人收藏。馬西楚克作品中的宗教和神秘形象給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將藝術的現實性與構圖的完整性相結合，對于動態和色彩的組織，呈現出如雕塑般堅實且有活力的形象。從他的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擺在面前的不是畫家對于世界的全面詮釋，而是世界形成的過程，比如宇宙的誕生，當光還沒有完全與黑暗分離，從地球到天空、動物到人類、罪人到圣人，這里的一切都處于發酵的階段，不斷地經歷著變化或更新，一切都充滿了生命的力量。

馬西楚克賦予畫面生動的隱喻，他能夠敏感地捕捉平面空間和三維空間之間的關系。藝術學博士A·馬洛佐夫曾說“在馬西楚克的作品中，一個人正處在驚慌和夢想中，生活的希望與混亂中，有力與無力之間，愉快的午休和“深沉的睡眠”中，恍然大悟和精神錯亂中，期望和禁止中，仿佛在永無止境的戲劇中，每天都有全新的體驗?！?豐富的顏色富有詩意，色調帶有令人驚訝的韻律，安納多里·馬西楚克的繪畫隱含豐富的內容，使人聯想到偉大藝術家們的作品，維瓦爾第、莫扎特、巴赫、瓦格納的音樂作品，委拉斯開茲、戈雅、畢加索、夏加爾的畫作。在他的作品中將諷刺的情節變為怪誕的情境，獲得存在的意義，從而成為個別現象的符號，因此其作品表現的是他個人獨特的精神世界。他曾寫道：“繪畫讓我著迷的是，作為藝術之母，她涵蓋了色彩、音樂、詩歌，并用內心的語言與每個人交流，無論國際、宗教、年齡等等”[5]。

拉里薩那烏莫娃1945年出生于辛菲羅波爾市，擅長肖像、靜物和風景繪畫。與之前的藝術家一樣，對原始主義和天真的熱愛。她的作品以鮮艷、清新、威尼斯藍為特點，而且情節和人物并不像乍看之下那么簡單，通常具有宗教的象征，有時是日常生活，場景充滿高度思想。在作品《母親與孩子》（2015）（如圖2所示）中，用最真誠和最純粹的形式表現愛這一主題，為此她對圣像畫麥當娜與孩子重新理解，從而將愛變為圣物。除此之外，L· 那烏莫娃的創作將學院派和自由技法和諧地結合在一起。

拉里薩那烏莫娃解決了顏色、線條、光影等問題，非常注重信念、典故和潛在的意義。在她的作品中經常出現天使和兒童的形象，蘋果是土地的產物，而球代表了自由和重生，這兩個物體已經成為其創作的主題。她認為“畫布本身決定的構圖規則是你進行下一步的延續，有時存在結局，即你感覺的形式，你的思想是完全不可預測的?！盵6]

亞歷山大·西特尼科夫1945年出生于奔薩州，是俄羅斯的一位畫家。1975年加入俄羅斯美術家協會，2001年榮獲俄羅斯聯邦國家最高榮譽獎章，2007年成為俄羅斯藝術研究成員，2012年擔任俄羅斯藝術研究院院士。在人們眼中西特尼科夫完全是怪癖的，他的風格在蘇聯時期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在他的作品中，畫家超越了意識，可以在《協奏曲》《木偶劇》等系列作品中看到。不可否認，他的作品在某一階段更接近概念派，因為他的思想是在畫面之上。作為七十年代杰出畫家的代表，他將自己的風格定義為天真諷刺的抒情風格，諷刺、空間的戲劇性，為觀眾表演，這些特質都是在這一時代中發現的。一方面，他的作品很有意義，這是人道主義精神基礎的標志和象征；另一方面，他具有強大的色彩表達能力。詩人弗拉基米爾·薩利蒙稱他為“世界的協調者”，這使他與菲洛諾夫和赫列布尼科夫相提并論，“西特尼科夫的作品被認為浸入到另一個領域，以往受傷流血的動物被眾神發光的面孔所取代，祭祀的鮮血變成了酒，在這里沒有任何物質，是一個純粹的精神王國，充滿了純凈的顏色和寓意，這里是天空的中心，依靠人與人之間所有的不和諧支撐著?！?/p>

二、 概念派

俄羅斯藝術史學界認為，概念派是從現代派分離出來的。大多數研究人員和繪畫鑒賞家都不贊成這個流派。

奧列格·朗格（1950-2013）是這一派別的創始人之一，也是最早的“懷疑者”之一。奧列格·朗格在前衛的風格上進行獨特的發展，培養出了自己的風格，其表現主義風格結合了抽象和比喻的元素，繪畫與貼畫相結合，畫布使用郵政包裹的袋子，不僅解決觀賞、觸覺和構圖的任務，還說明了畫家的世俗出身，證明了他存在的實質性。這些作品的特點是自由的精神引人入勝、肌理的處理手法巧妙，鮮明的色彩、獨立的空間所形成的線條，創作的作品能夠把健康愉快和失意悲傷相結合。

三、 另類繪畫

所謂的另類繪畫是二十一世紀俄羅斯現代油畫的第三個發展方向。在俄羅斯著名的藝術家中，包括弗拉基米爾·杜波薩爾斯基（1964年出生）和亞歷山大·維諾格拉多夫（1963年出生），他們從1994年起開始共同創作，正如他們自己所說：“我們不是古典畫，我們的方法是流水作業?！笔聦嵣?，在他們的作品中沒有痛苦，有的是更崇高的精神。他們經常將部分著名作品與某種過分的喜悅和狂歡的聲音（“文藝復興時期的泰坦勝利”）捆綁在一起（如圖3所示）。與當代藝術大師不同，他們的作品不停地與所有人交戰，從觀眾到上帝，杜波薩爾斯基和維諾格拉多夫的立場是完全接受世界上所發生的一切。他們愿意服務于最原始的品味，表現最簡單的想象，畫面非常精美和清晰。他們完全放棄了自己創作的野心、獨特追求、創新意圖以及當代藝術家所描繪的所有內容。他們將繪畫內容的決定權完全交給顧客，“您想要什么？”是他們永恒的格言。像許多現代繪畫的代表們一樣，杜波薩爾斯基·維諾格拉多夫的繪畫語言非常豐富，但與其前輩不同的是，這種語言很容易讓觀眾理解。放蕩不羈的裸體女拖拉機手，浪漫的超級英雄·亞歷山大·伊萬諾、西爾維斯特·史泰龍等，在兒童畫中出現的阿諾德·施瓦辛格有趣的虛擬幻想（十分符合社會主義的現實主義精神）都揭示了現代的思維方式和其所具有的反常曲折。

結 論

從上述例子可以看出，二十一世紀的俄羅斯繪畫源自二十世紀（現代派），與前幾個世紀的繪畫截然不同。新的現代藝術的特點是重新思考俄羅斯和世界藝術的傳統，在繪畫風格上進行創新，在創作過程中形成新方法、新技法和新材料的運用。當然，在美術界主流仍然忠于經典和學院派繪畫，但是新世紀的現實、現代人性的問題也反映在這些藝術派別上。

現代俄羅斯畫家嘗試超出普通的框架，常常放棄傳統，引入自己的元素，正是近幾年所觀察到的現象。從審美實驗心理學的角度來說，具有新奇特征的藝術作品可以引發人們較強烈的神經振動，帶來強烈的美感。盡管俄羅斯現代藝術家們出于不同的目的，有些藝術家希望為人所知，而有些則重視“創造”屬于自己的樂趣。但是，所有創造者的主要目標都是表達自己，向人們傳達情感和思想，表達自己眼中的世界以及現代俄羅斯畫家對自我的忠誠?？梢?，新穎性與獨創性既是觀眾形成審美情感的決定性因素也是藝術家自身存在價值的決定性因素[7]。

（責任編輯：楊建）

參考文獻：

[1]漢斯.貝爾廷.《現代主義之后的藝術史》[M].南京大學出版社，2014：529.

[2]秦嗣英. 俄羅斯當代油畫家藝術特色研究[D].齊齊哈爾大學，2015.

[3]依琳娜.《俄羅斯和蘇聯藝術》[M].莫斯科大學，1989：400.

[4]連科娃.二十一世紀俄羅斯美術家協會：傳統的復興[J].2010：271-276.

[5]赫伯特里德.《藝術世界譯叢現代繪畫簡史》[M].廣西美術出版社，2006：360.

[6]張永.當代俄羅斯油畫現狀分析[J].大家，2011（18）：22-23.

[7]李志宏.認知美學原理[J].光明日報出版社，2012：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