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慧娟
大風將月亮刮得越來越小,夜色干干凈凈。
天空含笑,夜鶯,在等一片云來。
夜的酒杯盛滿歡歌,賦予以時間標志的花朵為永恒的顏色。大風是酒杯里的秧苗,已經履行了成長的含義。間或,飛出吉祥的神鳥,向塵世,傳遞醉。
黃河洶涌的浪濤,蓋不住十八年積聚的心聲。那場突如其來的紅塵風暴,將結局拓展得一望無際。
我將真實的心事,雕進風的扉頁,那是最深重的愛和憂傷,在無邊的風中泅渡,聽大風傾訴的耳語。
雨,大于雷聲。淚,大于月光。
時光藏起荒涼,簇擁著熱火的期待,去天邊,等待歸帆。
臨水而居的背影,正向一叢勿忘我靠近,衷腸陸續隨風上路。
箴言長出翅膀,夜的美,最終有了落腳點。
今夜,劇情宏大,花不語,鳥不鳴,悲劇或喜劇,都由大風導演。
花香,由四月飄到五月,諸事安定,風光大好。
悠長的嘆息,仍在浮世里繚繞縈懷。你的雙眸冰清玉潔,一邊是不肯綻放的花朵,一邊是不肯走遠的天涯。
你只好將致命的主題,栽種在黃河水畔。在蛙聲一片的茅舍里,終夜與大風對話。
風向東,雨向西,將同一條大風之路,反復走了數遍。
你高大的背影,是鴻雁感動時的一聲鳴叫,是從竹笛中流瀉的鳳尾竹絮語,是生命里淡藍的向往,是四季揮之不去的夢魘。
明天已如約走進畫面,在果實成熟的鮮紅里,藏著一株諾言。
知情的桃子啊,請保守那個天荒地老的秘密。
大風越過水域,沖上靈魂極頂。
繼續吹來,巴赫的藝術之國,一些音符在頂禮膜拜。
往事按捺不住一如既往的蒼茫,在夜的酒杯里相互傾訴,生命,再次淚流滿面。
今夜,靈魂有了另外一個樣子,普世情懷如旗。我手握一片云霞,猶如握緊一生一世的緣分,此刻,我直面上帝,讓每一根神經,經歷神圣的淘洗。
陽光照進靈魂的每一扇窗子,周身晴朗,大地彌漫香氣。
天空開滿花朵,大地有了慈悲心,萬物都豎起耳朵,聽虔誠的足音漸漸走近。
音樂響起,從悲憫的孤獨中望見了生命的溪水,大地不需要哲學,只需這場從黃河邊上刮來的大風,揚起心靈。
那場相約,已經被安放進宗教的教義,它注定青春永駐。與古老的事物一樣古老,與最年輕的事物一樣年輕。
因你深情望月的姿吩,夜晚生出了潔白的愿望,守候如那場雨。
十八年無言鑄就的江山,在觥籌交錯中滿眼含淚。你不怪我延誤生命,我不嗔你延誤花期。十八載春秋不歸的征途,今夜交給大風注解。
大風將一個人的呼吸,吹成經年累月的言辭。
吹得如古往今來的泉水,吹得如茫茫人海中彼此對望的眼神,一眼就看見幸福。
夜純得清澈見底,繽紛得令人心碎。
一世的悲歡,最終被風點破。心輕松得如天空的一片羽毛,只記得諾言,不記歸期。
大風,在說出那句話之前,不慎又一次誤入夜的酒杯。
夜是火焰的光芒,風有窈窕的醉意。
思念越大,人間越小。
如果今夜的大風,能成全所有的渴望,就讓花朵和果實長成一棵合歡樹,投影在一個人的心里。
百般寵愛的那匹烈馬,終夜在大風里馳騁。
那是一匹識途的駿馬,從冬天的黃河左岸開始,它一直情思飛揚。
草地,曾是它打開心扉的敲門聲,我與你次第進入音律,雙手將遠方舉過頭頂,天地之間,充滿了英雄之氣,駕馭博大精深的幽思,夢回千年。
登高望遠的舒展,蔑視陰暗,蔑視旁逸斜出狹隘之境。那匹馬依舊鬃毛凌烈,抖動中呼嘯千軍萬馬,回眸之間,已是萬水千山。
它在風中收藏孤帆的憂傷。風也安慰它偶爾失落的心情。
駿馬在風中跑過一個個舞臺,將你的所有設想,撫摸了一遍,然后到原先的草地,在黃河岸邊,看鯤鵬展翅,悠然望遠。
彼此對望,在不知不覺的沉思中,凝固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