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漢陰《沈氏家訓》的文化內蘊與當代啟示

⊙樓特欽［江南大學， 江蘇 無錫 214122］

漢陰沈氏家族是吳興沈氏家族于明清時期遷徙至陜西漢陰的分支家族。據其分支家譜所考，漢陰沈氏家族始祖可推至沈株山，其舉家占籍漢陰時間為明天順五（1461）年。故而漢陰沈氏家族于今已歷五百多年，且更廿代之繁。其間，家族成員代有賢達，使沈氏家族成為明清時期漢陰地區的大家族。而這一大家族的精神內核便是漢陰《沈氏家訓》。此本家訓為漢陰沈氏家族八世祖沈祖烈組織家族成員搜集家族文史材料，閱讀祖宗碑文事跡，并結合當時的社會制度與文化背景所主持編寫的。漢陰《沈氏家訓》共計二十條，雖不足兩千字，但其短短一文，卻蘊含了一個家族修齊、教育、處世等各方面的智慧，傳承了儒家道德倫理的精神，團結了整個大家族，培養了一代代沈氏先哲。

一、修齊

《大學》中曾云“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可見，作為儒家經典理論之一，修身為齊家之根本，即一個人只有做到了立身之正，才能公正合理地主持家中事務，管理家族中饋。漢陰《沈氏家訓》中則有大部分篇章為家族成員修身與齊家規范治言的內容。

于修身方面，首先，漢陰《沈氏家訓》秉承中華傳統道德規范，以孝悌為本。家訓中有言“事親不可不孝也”，認為孝敬父母是百行之首、百業之根，希望族中子弟能盡力做到“孝”，并朝夕誦讀孝思于心間。而在做到“孝”的同時，《沈氏家訓》亦希望族中子弟在平輩之間能互相友愛，做到“悌”。漢陰《沈氏家訓》于此提出“天顯不可不念也”一條，主張兄長對弟弟要和善，弟弟對兄長則要恭敬，如果做不到兄友弟恭，就會造成父母憂慮，族中混亂。此條亦能與漢陰沈氏家族祖脈南朝吳興沈氏家族聯系理解。南朝吳興沈氏家族早期由于儒學化程度低，孝友觀普及率也低，加之陷入朝廷的政治權力傾軋，以致出現同族相殘、兄弟鬩墻的現象，這對于家族的整體發展極為不利。故此，于宋齊之后，沈氏家族便著意普及家族中的孝悌觀念，從而加強家族的凝聚力與團結心，也有利于族中成員相互提攜，共同進步。如此，漢陰沈氏家族于家訓中所提則可見一斑。其次，漢陰《沈氏家訓》亦要求家族成員和睦鄰里。提出鄰里之間要“出入相友，守望相助”，不要因為一些瑣碎的小事而結下世仇，在這一點上，漢陰《沈氏家訓》希望族中的長輩與晚輩之間能相互勸諫，從而惠愛鄰里。最后，漢陰《沈氏家訓》對于族中子弟個人品行的修煉也十分關注。它提出“身不可不修也”“志節之貴乎堅貞也”“志行不可刻薄也”等規訓，希望族中子弟能砥礪節操，在言行舉止上符合禮儀，做到中庸節制，執守正道。

在齊家方面，首先，漢陰沈氏家族于家訓中貫徹了從南朝吳興沈氏家族開始便遵循的務實勤儉原則。在家族日常事務的處理方面，漢陰《沈氏家訓》中提出“持家不可不勤儉”一條。漢陰沈氏家族認為，家道興盛源于勤儉，故此，族中成員于持家方面必須開源節流，既要做到勤奮，又要做到儉樸。同時，漢陰《沈氏家訓》對于勤儉的對立面——奢華、懶惰與賭博則是明令禁止的。它提出“奢華游惰之當懲也”“賭博不可不戒也”兩條，要求族中子弟嚴格遵守朝廷法令，珍惜祖上積蓄，多讀多思《尚書》中《無逸》一文與《禮記》中關于“慎”與“省”的文章，控制自己的欲望，不要任性妄為。其次，漢陰《沈氏家訓》中還提出在日常生活中要做到多祭祀，“以其有時食之薦”對祖宗陵墓做到四季祭拜，這樣才能使得祖宗安息，家庭和美。最后，漢陰沈氏家族亦十分重視族中的尊卑長幼。其家訓中特別指出，不論五服抑或是九族，皆為漢陰沈氏家族一脈，因此，在日常接待其他族人時，不能仗著自己家中的權勢地位而怠慢或者是欺凌其他家中權勢不如自己的族人，而是要尊老愛幼，符合倫理地接待他們，這樣才能使整個家族和諧有序。同時，若是遇到其他處于窮苦或危難之中的族人，有能力的族人應該去主動救濟幫助他們，使其他族人不至于怨恨自己的家族，這樣才能使得漢陰沈氏家族更長久地發展下去。

二、教育

教育是中國古代大家族推動族中發展的一個重要內容，更是家訓中的焦點主題。而漢陰《沈氏家訓》中亦有多條內容蘊含著教育這一主題，其中既包括對于族中子女的品性教育，又包括對于族中成員讀書為學的規范叮囑。

首先，對于族中子女的品性教育，漢陰《沈氏家訓》認為必須要嚴格。其言“子弟之正邪，每視父母之嚴忽，嚴則比匪可入端方，忽則端方必流于比匪”，因此，在教育子女方面父母絕不能縱容，不能姑息，要培養子女端莊持重的行為規范。值得注意的是，漢陰沈氏家族對于族中女性成員的品性教育也十分重視。其《沈氏家訓》中曾列“養女不可不訓也”一條，指出漢陰沈氏家族的女子必須遵從三從四德，學習“女學”，既要做到勤勞貞靜，又要做到敦厚不妒，更不能因為母家的富貴權勢而對夫家成員不敬，這樣不論是母家還是夫家都能有所積成，而沈氏女子也會因為賢淑而被人認可。另一方面，對于漢陰沈氏家族族人讀書為學的規范，《沈氏家訓》也有所提及。讀書為學的第一步便是擇師，漢陰《沈氏家訓》從第一步便對族人有了訓導。它提出“擇師不可不慎也”，認為族中子弟所擇之師應為躬行實踐之學的師長，而不是那些沽名釣譽，不識禮儀規范，不會融會貫通的人。如果擇師不慎重，就會影響沈氏族人日后的發展。同時，漢陰《沈氏家訓》中還要求族中子弟讀書能夠“先器識而后文藝”，要有志向和節操，不放縱情欲，不損人利己，如果做到了這些再去讀書學習，學問才能更加深厚。但如果做不到這些，即使學問看起來比他人出色，也不能為人所認可。所以漢陰沈氏家族所追求的學問其實是持守的士大夫學問，這也是傳統儒家道德規范下的治學要求。

三、處世

處世是基于修身齊家之上的另一層儒家基本理論，也是漢陰《沈氏家訓》中的另一大主題內容。漢陰沈氏家族歷代族人的處世觀、治世觀與交友觀皆源于此。

首先來看漢陰沈氏家族對于族人出處觀的訓導。漢陰沈氏家族秉承儒家傳統教育理念，以積極入世為訓誡族人的重點內容。漢陰《沈氏家訓》要求族人讀書為學，并以科舉入世，進而出仕，認為“致君澤民，吾儒分內事耳”。同時，漢陰《沈氏家訓》又嚴格地要求族中的出仕者為官必須清廉，不能攀附高官，盤剝百姓，去做貪污腐敗這種不利于民生的低劣之事，應該盡職盡責，勇于擔當，為民生謀福祉，這樣才能對得起朝廷和沈氏家族祖先的培育。

其次，漢陰《沈氏家訓》中還存有對培養漢陰沈氏族人治世觀的條例。漢陰沈氏家族要求族中子弟時時刻刻都要謹遵朝廷的法令，不做對朝廷不利的事情，主動幫助朝廷解決困難。比如漢陰《沈氏家訓》堅決反對族中成員賭博，這不僅僅是因為賭博不利于家族的長遠發展，更是因為賭博違背了朝廷的法令。同時，家訓要求族中子弟孝悌、出仕，其實這些皆源自朝廷的規范。明清之際，朝廷以孝治天下，并開科取士，漢陰沈氏家族并行遵守。另外，漢陰沈氏家族還響應朝廷的號召，告誡子孫以朝廷輸糧為先，凡事以解決朝廷之事為首要前提。

最后，漢陰沈氏家族十分關注族中子弟的擇友。漢陰《沈氏家訓》中認為沈氏家族的子弟要審慎地選擇朋友，不能選擇違反朝廷法紀或者喪失節操的人作為自己的好友，這樣既會害了自己，也會影響家族的發展。同時，漢陰《沈氏家訓》還要求族人在與他人結交時，要時刻學習朋友的優點，與朋友共勉，共同進步，共同提升。

四、對當今社會的啟示

家訓作為承繼中華傳統道德倫理的重要文字載體，能潛移默化地影響人們的精神與心靈。優秀的家訓是一種良好的精神訓導，它能培育持守的個人品性，從而促進和諧的社會風氣與清廉的政治風氣。漢陰《沈氏家訓》作為漢陰沈氏家族的精神內核，不僅在當時對其家族內部有著和風化雨的影響，更于當代社會有著不可忽視的重大啟示。首先，漢陰《沈氏家訓》中孝悌為先、和睦友愛的內容，傳承了傳統儒家博愛的觀點，這對于當今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有益的。其次，漢陰《沈氏家訓》要求族人遵守法紀、清廉為官的內容，更是與現今推動廉政教育相契合。只要從家庭教育開始，從小做起，層層遞進，遵法清廉的社會風氣必能普及。習近平總書記曾在講話中指出：“要重視家庭建設，注重家庭、注重家教、注重家風?！币虼?，家訓作為家庭教育的內蘊指導至關重要。而培養了多位賢達的漢陰《沈氏家訓》亦應被重視與發揚。而今，我們應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向其求教，光大中華傳統美德，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