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樹梨花

□ 李西北

春天，我開車回老家，行至中途時發現正在修路，車輛無法通行，無奈只能走捷徑翻山越嶺回家。

走捷徑就是就近上山，原以為翻過中間那道山梁就可以回家了，可是山巒卻蜿蜒起伏、綿綿不斷，加之林木秀美蒼茫無際，猶如幾條綠色的巨龍橫臥，只能看到家鄉川道的輪廓，但家在哪里完全無法辨認，我有些懵了，怎么辦？忽然一簇白云般的花叢映入我的眼簾，那么美麗、那么熟悉、那么親切。我一陣驚喜和激動，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那不是我家房子后坡的那棵梨樹嘛！我甚至有些興奮，有了那一樹梨花為參照物，我就對面前的山梁進行了定位，很快就確認了回家的方向。

遠眺那棵梨樹，雖然經歷了30多個春秋，但仍然頑強地屹立在房屋后，在春風吹拂下正盛開，猶如母親向我微笑，更像父親一樣庇護守望著我們的安寧。如今，母親老了，被我接進城市生活，父親去世快4年了，想到這里，心中暗暗難過起來，對父親充滿了無限的思念。記得我十來歲時，父親從商州城開會回來，買了一棵梨樹和蘋果樹，我們將蘋果樹栽在門前，將梨樹栽在房后一處坡地上。父親說梨樹長大后會遮陰莊稼的。我們一起為梨樹和蘋果樹施肥、澆水，并用灌木圍起來，怕它受到傷害。

經過我們的精心呵護，兩棵樹都種活了，可惜蘋果樹只存活了七八年，而這棵梨樹存活至今，看著足有兩丈多高的梨樹，往事爬上心頭。那些年，梨樹結出很多果子，梨子皮薄、水多、香甜，我們吃不完，父親總是送給親戚和鄰居們享用，不但為人們充饑，也延續了鄉情。

春天，梨樹花開，十分好看，也充滿了濃郁的香氣，吸引了無數蜜蜂和喜鵲不停地在樹上忙碌。夏天，樹葉撐起了巨大的樹冠，我們在樹下乘涼、嬉鬧，落下的青果也沒有糟蹋，大的梨子媽媽用開水煮熟后讓我們吃，小的和摔爛的喂了豬。到了秋天，梨子成熟季節，梨子的香甜飄得老遠，鳥兒和蜜蜂總是挑又大又甜的梨子吃。收梨時父親爬到樹上，將竹籠綁到樹上，然后用竹竿前端的小鐵環下面套個小口袋，先將成熟的梨子套在口袋里用力一拉，梨子就掉在口袋里，然后將竹竿收回取出梨子。這樣精心收成的梨子沒有一點傷痕，無論品相和味道都是很好的，那種豐收的喜悅和父親的慈愛永遠留在我們的記憶深處。

這些年，人們的生活水平越來越好了，梨樹也有些滄桑了，但是每年開出的梨花還是那么耀眼、美麗、醉人。

回到家里，我站在樹下很久很久，望著一樹的梨花，聞著那特有的芳香，看著那高大蒼勁的樹枝，仿佛看到父親正站在梨花叢中慈祥地注視著我，父愛如山，有愛的方向就是家的方向。

哦，我心里永遠的一樹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