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著作權糾紛案

(西北政法大學 陜西 西安 710063)

動畫片《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開播到現在已有20多年，陪伴了一代人的成長，在國產動畫片中的知名度和社會影響力很高，還獲得了社會公眾的廣泛認知。但是，圍繞這部動畫片三個動漫人物著作權糾紛卻一直持續多年。2013年，央視動畫公司攝制了動畫片《新大頭兒子小頭爸爸》，并在網絡和電視臺上進行播放，還對2013版動畫片的人物形象進行宣傳、展覽等。杭州大頭兒子文化公司認為央視動畫公司在未經著作權人許可且未支付報酬的情況下，改編人物形象等行為侵犯了其著作權，故向杭州市濱江區人民法院起訴央視動畫公司。2015年濱江區人民法院于做出判決認定央視動畫構成侵權，賠償大頭兒子公司 126萬元。判斷該人物造型是否構成著作權侵權，首先得明確動畫人物形象屬不屬于著作權的客體。著作權的客體是一種智力成果，還要能夠以某種有形形式復制并且還需要具有獨創性。根據案情所說，大頭兒子人物形象是劉澤岱獨立創作所完成，先創作了動畫人物，才有了大頭兒子這一動畫，符合著作權的客體。因此動畫人物形象是屬于影視作品中可單獨使用的作品。

該案的主要爭議點在于原創人物造型的著作權以及委托創作與演繹作品、著作權轉讓合同效力等問題。大頭兒子動畫片人物形象是1994年崔世昱等人委托劉澤岱創作的，并不屬于合作作品。因為合作作品必須要有兩個要素首先，要具有共同創作的合意；其次合作作者均參與了共同的創作活動。劉澤岱當時是獨立完成創作，其與央視并無合作創作的約定，根據《著作權法》第十三條第一款規定，涉案作品并不構成合作作品。

劉澤岱不是央視動畫公司的員工，而且當時雙方并未就該作品的著作權歸屬簽署任何書面協議。此外，動畫片片尾播放的演職人員列表中載明了“人物設計：劉澤岱”根據《著作權法》第17條中對委托作品著作權歸屬規定“受委托創作的作品，著作權歸屬由委托人和受托人通過合同約定。合同未做明確約定或者沒有訂立合同的，著作權屬于受托人”，而根據案情中發現劉澤岱與其并沒有約定，所以可以認定，1994年劉澤岱是受崔某的委托，獨立創作了“大頭兒子”、“小頭爸爸”、“圍裙媽媽”三幅美術作品，因雙方之間沒有簽訂委托創作合同約定著作權歸屬，故劉澤岱作為受托人對其所創作的三幅美術作品享有完整的著作權。

劉澤岱1994年創作了“大頭兒子”、“小頭爸爸”、“圍裙媽媽”三個人物形象正面圖后將底稿交給了崔世昱。由此看來，劉澤岱許可了央視對其作品改編成影視作品的演繹權也就是說，央視隨時有權將“大頭兒子”美術作品改編成影視作品。崔世昱將底稿帶回后，95版動畫片美術創作團隊在劉澤岱創作的人物設計圖基礎上，進行了進一步的設計和再創作，最終制作成了符合動畫片標準造型的三個主要人物形象的標準設計圖并將該美術作品在95版動畫片中使用。因此可以明確，95版動畫片中三個人物形象包含了劉澤岱原作品的獨創性表達元素，在整體人物造型、基本形態構成實質性相似，但央視95版動畫片美術創作團隊根據動畫片藝術表現的需要，在原初稿基礎上進行了藝術加工，增添了新的藝術創作成分。由于這種加工并沒有脫離原作品中三個人物形象的“基本形態”，系由原作品派生而成，故構成對原作品的演繹作品。由于該演繹作品是由央視支持，代表央視意志創作，并最終由央視承擔責任的作品，故央視應視為該演繹作品的作者，對該演繹作品享有著作權。經央視授權的央視動畫公司有權在2013版《新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中使用95版動畫片中的人物形象。雖然央視動畫公司使用的是演繹作品且演繹作品的著作權歸演繹作品的作者享有。演繹作品雖然有演繹者的創作成果，但演繹作者并沒有改變原作品的基本表達。在一部演繹作品中，實際上包含兩個(或兩個以上的作品)即一個是原有作品，一個是派生作品。因此與此相應，一部演繹作品之上存在兩個(兩個以上的)著作權。

2012年12月14日，劉澤岱將自己創作的“大頭兒子”、“小頭爸爸”、“圍裙媽媽”三幅作品的著作權轉讓給洪亮。劉澤岱將其享有完整著作權的作品著作權轉讓給洪亮根據《著作權法》第十條第三款規定，著作權人可以全部或者部分轉讓除人身權以外的著作權。而且雙方真實意思表示，亦不違反法律規定，且雙方對合同內容等明確表示認可，因此劉澤岱和洪亮簽訂的轉讓合同也是合法有效。所以洪亮依據該合同合法取得了劉澤岱創作的三幅美術作品的除人身權以外的著作權。2014年3月10日，洪亮將上述著作權轉讓給大頭兒子文化公司。依據該著作權轉讓協議，杭州大頭兒子文化公司亦取得了上述作品除人身權以外的著作權。至此，原創作品著作權歸杭州大頭兒子公司所有。

1995版和2013版動畫片屬于在原創作品基礎上的演繹作品，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第十二條規定：“改編、翻譯、注釋、整理已有作品而產生的作品，其著作權由改編、翻譯、注釋、整理人享有，但行使著作權時不得侵犯原作品的著作權?！睂ρ堇[作品的使用，要雙許可和雙付費。2013年版動畫片是由95版動畫片演繹而來，而95版動畫片的動畫角色形象著作權現在是歸屬于大頭兒子公司。2013年版本《新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未經原著作權人許可，利用95版動畫片人物形象，對動畫形象進行改編、宣傳、展示等行為正是侵權所在。對于此案的判決，杭州市濱江區人民法院認定央視動畫公司未經原告杭州大頭兒子文化發展有限公司許可，在2013版《新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動畫片侵犯了杭州大頭兒子公司的著作權，應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對央視動畫公司作出了侵權不停止，以提高賠償額的方式代替停止侵權的判決。

根據我在網上搜查的資料，《著作權法》中對于侵權責任的承擔方式主要體現在第48條，有停止侵害、消除影響、賠禮道歉、承擔損失等方式。但對于不判令停止侵權這一方式法律上并沒有規定。法院這一不判令停止侵權，以提高賠償數額作為責任替代方式。在我看來，該侵權責任的承擔方式是能夠被接受的。法院在作出這一判決的時候應該是衡量的各方面的因素，首先要對雙方利益進行衡量，考慮雙方的利益；2013版動畫創作凝結了財力物力人力成本，若僅僅因為未經過原著作權人許可而判決停止侵害，導致13版動畫不能播放，會造成對13版全部創作人員的創作資源的損失。法院的判決也考慮了其他因素，比如社會利益。知識產權是以一種無形的財產，作品是創作者勞動創作的成果。在該案件中，13年版動畫片播放至今，得到大眾廣泛的認可和喜愛，形成了穩定的社會價值，如果判決立即停止侵害，可能不僅會使原被告雙方利益受損，一部極具價值的創作被埋沒，可能會對社會公眾造成一定影響，造成資源的浪費。至此可以看出，法院判決以提高賠償數額來代替停止侵權是站在公平原則與利益衡量原則的基礎上考慮的，該判決既能更好的利用資源，也能懲罰央視動畫公司的侵權行為即在考慮的社會利益的同時也使侵權人得到了懲罰?？偟膩碚f，判決結果綜合了各種因素的考量，該判決既懲罰了侵權人也能實現最佳的效果。一般來說，停止侵權是對侵權行為的責任承擔方式，但該案的判決例外情形下不判令停止侵權，以提高賠償數額作為責任替代方式也僅僅是個案適用，是根據實際情況情況做出的責任承擔方式，并不能成為一種法定承擔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