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y-Z的沃霍爾情懷

于濤

2018年11月，惠特尼美國藝術博物館舉辦了自1989年美國現代藝術博物館的回顧展之后美國最大的一場安迪·沃霍爾個人作品展“安迪·沃霍爾：從A到B循環往復”。在過去的30年中，影響廣泛的沃霍爾主義已經跨越了藝術界與娛樂界之間本已模糊的界限，挑戰了高雅藝術和流行藝術之間的區別。沃霍爾的美學詞匯也已被崇尚沃霍爾風格的業內人士所標榜。在一些藝人凸顯沃霍爾的虛無主義的同時，也有人質疑商業運作導致演藝界的低級媚俗化。

本次展覽的策展人Donna De Salvo指出，與以往任何藝術家相比，沃霍爾更能理解美國對創新、一致性、公眾性和隱私的渴望，他把這些矛盾和沖動變成了一種完全原創的藝術，深刻地影響了我們對這個世界的看法。他創造了一種新的繪畫方式，用重復的相同圖像體現出看似無窮無盡的變化。重復、扭曲、偽裝、不協調的顏色以及對圖像的循環利用展現了當今數字時代帶來的不安感，挑戰著我們的基本信念。這次展覽讓公眾重新認識了沃霍爾的社會角色及其對流行藝術的貢獻。

近年來，后沃霍爾風格逐漸形成，藝術界和演藝圈都分別有人在自己的作品中融入這一風格，以凸顯個性。其中比較突出的是Jay-Z（1969— ，美國說唱歌手、音樂制作人）的音樂創作。Jay-Z的音樂曾一度躍居美國公告牌榜首，他在2009年就曾表示自己是沃霍爾式的藝人，沃霍爾在其音樂世界中占有重要地位，重新詮釋著他的成功與聲譽。

作為當今美國一位成功的黑人藝人，Jay-Z很崇拜沃霍爾，沃霍爾對于他來說是一位先驅，他喜歡在音樂作品中提及沃霍爾，比如選用沃霍爾的《羅夏》（1984）系列作品作為2010年自傳《解碼》的封面；其專輯宣傳用語也曾引用沃霍爾的話。Jay-Z自認是白人與黑人文化的傳承者，在歌詞中表示自己是新一代的Frank Sinatra（1915—1998，美國歌手）和Jean-Michel Basquiat（1960—1988，美國新表現主義藝術家），希望發揚光大黑人音樂。

Jay-Z在自傳中透露他年輕時曾販賣過可卡因，后與在布魯克林的朋友一起玩音樂。他想用音樂詮釋所見所聞所感。他的音樂創作經過歷練逐漸形成自己的風格，能夠駕輕就熟地講述身邊的故事，比如代表性專輯《99個問題》（2013）就重現了公交車站發生的警官非法搜查的種族歧視事件。Jay-Z很快在音樂界取得了成功，實現了物質上的富有，對于奢侈生活方式的體驗也進入了他的歌詞，提到物質財富需要品位和智慧來獲得。Jay-Z的歌曲中提及的藝術話題（如畢加索、赫斯特等藝術家）在某種程度上展現了他廣泛而多元的才藝。近期專輯中的首支單曲就用“我們都是表演者”回應了Cobain（1967—1994，美國搖滾歌手、詞曲創作人）關于娛樂大眾的表述。沃霍爾、Cobain、Basquiat和Biggie Smalls（1972—1997，美國嘻哈音樂人）在Jay-Z看來都是前輩，但他們的職業生涯都被名聲所累；他還意識到Valerie Solanas（1936—1988，美國激進女性主義作家，曾試圖槍殺安迪·沃霍爾）對沃霍爾造成的影響不亞于20世紀90年代中期頻發于說唱界的槍擊事件，兩者都是災難性的。當年Basquiat死于毒品注射過量，沃霍爾就此失去了一個親近的門徒，而Jay-Z則旁觀了耀眼的嘻哈新星Biggie的升起與隕落。

Jay-Z是沃霍爾的傳承者，正如波普藝術重新詮釋了連環畫和湯罐頭，嘻哈音樂得到了全新的演繹。沃霍爾承認市場的威力與作用，他的職業生涯就深受其影響，這一點與Jay-Z的經歷類似，他們都曾有過事業的挫折。進入主流市場需要商業化運作，這一過程對于他們獲得成功非常重要。就像Jay-Z歌中所寫：“我不是商人，我是商業?！被蛟S沒有哪位藝術家比沃霍爾更能透徹理解這句歌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