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情思（組詩）

記憶

——致敬余光中，也說鄉愁

兒時

家在山里

房子用土坯壘起

一條狹長的山溝里

十幾戶人家在這里生息

春日

冰雪消融

山坡泛起新綠

小草的生命被風兒吹起

人們忙碌著下田犁地

盛夏

絲絲雨滴

送來沁人的涼意

禾苗在陽光雨露下恣意生長

大地一片生機

金秋

碩果遍地

這是莊戶人最忙的一季

綠色的希望碾成金黃的顆粒

把喜悅也收藏在了心里

冬雪

如期而至

銀裝素裹的世界冷峻俏麗

孩子們劃著雪爬犁

在童話里打鬧嬉戲

如今

家住城里

經過了幾十個四季的更替

腦際里縈繞的還是遙遠的過去

那些永恒的記憶

家鄉記憶

一個偏僻的小村子

記憶中

除了村中十幾間草房

四周田壟縱橫的莊稼地

村外一方清清的池塘

最惹眼的就是樹木了

那時的樹種也是單一的

無非就是楊樹 柳樹和榆樹

而榆樹卻似乎更為孩子們所偏愛

在東北漫長的冬天里

特別盼望春天

終于

當桃花用紅蕊抒發浪漫的時候

當溪水被和風波動琴弦的時候

當梨花勝雪柳絮如煙的時候

榆樹也悄悄地綻開了笑顏

一串串指甲大小的榆樹錢掛滿一條條榆樹枝

層層疊疊

繁茂無比

在柔軟的春風里搖曳

搖曳成最別致的風景

母親的手

總懷想這樣的畫面

我正孩提 母親年輕

她的手掌

是我緋紅而晶瑩的果盒

衣擺下我像繞膝的陀螺

偶爾踮足

拈出一枚童年的芬芳 咀嚼至今唇頰余香

也?；赝@樣的圖景

母親的手臂揚成一張弓 長長的針線繃成緊緊的弦

弦在燈光中閃爍

我肩膀上的補丁

盛開了樸素而美麗的花

后來，母親的手指

已像村口老榆樹的虬須

偶然瞻仰 兩行淚

迅速溢至我的胸腔 老榆樹的虬須被淚水浸潤

竟奇跡般地青春如初

如今，母親已經

那雙緋紅、靈巧

后來又如老榆樹虬須一般的手

已變成模糊的記憶

于是，我又幻想

天國里的母親依然美麗

她的那雙手

還在創造奇跡

故鄉的小河

經常跟孩子講的

是爺爺家的小河

小河的故事很多很多

冬天的小河 銀裝素裹

鏡子似的河面 冰清玉潔

童年的雪爬犁 風馳電掣

歡笑 從雪爬犁上紛紛滑落

夏天的小河 在花香里 唱歌

禾苗 在兩岸翩翩起舞

綠樹的長發 在風中婆娑

經常跟孩子講的

是爺爺家的小河

小河的故事很多很多

清澈的河水 一路唱歌

唱綠了山坡

唱紅了碩果

唱遍了田野

唱來了白雪

水獺在水中做窩

蝲蛄精會變成英俊的小伙

傻狍子在冰上被人活捉

我的童年

在傳說中度過

孩子的身上流著我的血

我們的血來自爺爺家的小河

小河的故事把我迷住了

一天 孩子突然對我說

快帶我去看爺爺家的小河

看水獺的窩

看蝲蛄精怎樣變成小伙

看看河水的顏色

望著她水靈靈的眼睛

我只能對她說

那是個傳說

作者簡介：李海軍，男，1962年出生，東豐縣醫院副院長，副主任醫師。作品散見于《吉林日報》《吉林農村報》《參花》《吉林衛生報》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