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巨變

趙柒斤

每天清晨起床，拉開窗簾，總習慣像晚唐名相李德裕一樣，“閑倚紗窗望翠微"。只不過與他不同的是，我倚的是“觀景窗”，望的是對面齊山上的“翠微亭”?？偢杏X一扇窗宛若一室之眼，透過它足不出戶就感受到四季變換，而春風秋月夏日冬雪經過窗的“剪裁”與濃縮，又在我舉頭低眉之間，映照出世間的滄桑與感懷。

窗，大概是人類文明的獨特創造。不過對于尋常人家，窗只是一件日常生活里稀松平常的事物。40多年前，我家住的是民國初期建的老房子，正堂的窗“安裝”于大門之上，為磚頭砌成的小格子窗，存在感極低，作用僅限于為室內增加一點亮度。房間的木窗高約1米、寬不足0.5米，鑲嵌于墻內，對著鄰居的墻，窗下是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小巷，超市、商店還沒普及之時，狹窄的小巷會有挑著貨筐搖著撥浪鼓的貨郎經過。每當“收雞毛鴨毛牙膏皮”的吆喝聲飄進窗時，調皮的我會立即踩上小板凳，假裝回應他的叫賣，叫賣人聞聲回頭卻不見人時，我便躲在窗后偷笑?？崾?，父親給木窗蒙上一層鐵紗，窗門打開，一股涼風透過窗輕撫身體，頓時舒爽;冬天，父親又為木窗蒙上塑料布，用以擋風御寒。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到戶責任田增加了家里積累，父母省吃儉用蓋起一棟坐東朝西的磚瓦房，正萬大門安上長方形鋁合金窗，比老屋的窗高大，開關窗戶只需推拉一個動作。我們兄妹進城后，各自都買了房，無論客廳陽臺的落地窗、臥室的觀景窗，還是書房的普通窗、廚房的平開窗，其外觀及采光通風等用途與改革開放初的窗子早已不可同日而語，窗變成純粹建筑學中進行空間圍合或劃分的工具，其裝飾及審美作用愈發凸顯。

一扇窗的功用是實實在在的。從古代的“當窗理云鬢，對鏡貼花黃”到現代的“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從引人光線到凝聚視線，人與窗的情緣由來已久。窗不僅延伸室內之人的廣闊空間，也成為都市人遠放心靈的一個渡口。其實，窗更彰顯著經濟社會發展和文明進步。從解放前房子逼仄的小木窗到改革開放初的鋁合金窗再到如今的觀景窗、落地窗，我家窗戶的演變，也印證著新中國成立70周年的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