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世琛
枯枝搖曳,斜陽淺照,橫亙窗前的,是故鄉的一道道棕褐色籬笆。
故鄉的籬笆大都參差不齊。莊戶人家,家境富裕的,則扎高籬笆;若是普通的村民家里,則隨意布置。
奶奶家的籬笆,是在我五歲那年扎上的。
落葉紛飛,父親扛著斧子牽著我稚嫩的小手,來到一片枯葉林里。那兒的樹都已染上秋色,父親用落葉積成一個小堆,把我放在了那個小堆上。我靜靜地看著父親,他不斷地尋找合適的枝條,并用斧子砍下來??粗厥占俗銐蚨嗟目葜?,用繩子捆好,我就從落葉堆上溜下來,跑到他跟前。夕陽西下,他一手拎著枯枝一手牽著我,向村莊走去。
到了家門前,父親放下沉重的枝條。我坐在門前的石階上,看他慢慢地扎籬笆。他先挖一溜半尺深的溝,每隔一段距離埋一個木樁,再將這些枯枝在溝里埋好,將土踩實,上邊再束上腰,將木樁固定好,籬笆就算是扎成了。
籬笆并不高,只要使勁一跳,便能跳過去,但從未有人越過這籬笆,因為父親說,鄉親們心中也有一道籬笆,在他們心中扎了許多年,那就是傳統的道德,世代相傳,形成了這淳樸的民風。即便是淘氣的孩子,見到那些可以一躍即過的籬笆,也是心存敬畏的,因為,他邁不過心中的那道籬笆。
時間久了,院內長出了許多花草。就像牽?;?,總是不請自到,這才有了古人“牽牛延蔓繞籬笆”的佳句吧?
奶奶在院里種了桃樹、梨樹與葡萄。每至夏天,我就會猴子似的爬上樹摘兩個桃子,然后躺在樹杈間休息。陽光透過樹葉星星點點地落在我的身上,愜意極了。漸漸地,籬笆朝陽的那邊長滿了藤蔓,這樣我家的淘米水就有了好去處了。淘米水滋養藤蔓越長越瘋?;h笆也隨和,從不說什么,任性的風可以曲徑通幽地溜進來,調皮的光可以見縫插針地擠進來,甚至,孩童可以肆無忌憚地把尿撒在這兒,來個“雨打芭蕉”。
一年中有三季是青藤纏繞,綠葉婆娑。于是,鄉村的籬笆成了一道綠色的屏風,春夏疏落開幾番花,秋來半掩半映一架果,即使到了冬天,籬笆掛滿枯藤敗葉,一派灰黑的水墨色,猶能留得殘葉聽雨聲。
時至今日,我已移居縣城,但我依然記得故鄉的籬笆,它是我兒時回憶中不可磨滅的章節,在寒風中屹立不倒,溫暖著我的歲月……
(指導教師:陳 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