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鄉黨》:“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中國的切膾不知始于何時??鬃右浴笆场?、“膾”對舉,可見當時是相當普遍的。到了近代,很多人對切膾是怎么回事,都茫然了。
膾是什么?杜詩邵注:“鲙,即今之魚生、肉生?!备嘀隔~生,膾的繁體字是“鲙”,可知。
切膾今無實物可驗。杭州樓外樓解放前有名菜醋魚帶靶。所謂“帶靶”,即將活草魚的脊背上的肉剔下,切成極薄的片,澆好醬油,生吃。我以為這很近乎切膾。我在一九四七年春天曾吃過,極鮮美。這道菜現在已經沒有了,不知是因為有礙衛生,還是廚師無此手藝了。
日本魚生我未吃過。北京西四牌樓的朝鮮冷面館賣過魚生、肉生。北京乃切成一寸見方、厚約二分的魚片,蘸極辣的作料吃。這與“谷薄絲縷”的切膾似不是一回事。
與切膾有關聯的,是“生吃螃蟹活吃蝦”。生螃蟹我未吃過,想來一定非常好吃?;钗r我可吃得多了。前幾年回鄉,家鄉人知道我愛吃“嗆蝦”,于是餐餐有嗆蝦。我們家鄉的嗆蝦是用酒把白蝦(青蝦不宜生吃)“醉”死了的。解放前杭州樓外樓嗆蝦,是酒醉而不待其死,活蝦盛于大盤中,上覆大碗,上桌揭碗,蝦蹦得滿桌,客人捉而食之。用廣東話說,這才真是“生猛”。聽說樓外樓現在也不賣嗆蝦了,惜哉!
為什么“切膾”生魚活蝦好吃?曰:存其本味。
(摘自《營養與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