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件不“硬”的水務局局長

王兆偉　左曉蘭

“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今年3月的一天，正在工作中的廣元市青川縣水務局黨組書記、局長趙普軍突然接到該縣紀委監委電話，要求其對有關問題進行核實，趙普軍心里“咯噔”一下之后很快平靜下來。眼見這個一貫“做事認真、拼搏肯干”的干部毫無預兆地落馬，當地干部群眾不禁大呼意外。然而，隨著調查逐步走向深入，卸下偽裝的趙普軍曾經的所作所為卻足以令人大跌眼鏡。

8月20日下午，青川縣人民法院公開審理了青川縣水務局原黨組書記、局長趙普軍涉嫌受賄罪一案。青川縣人民法院經審理后認為，被告人趙普軍，非法收受他人所送現金人民幣共計93.5萬元，犯受賄罪。因其到案后有自首情節，主動退贓，并自愿認罪認罰，依法可以從輕處罰，故判處有期徒刑3年，并處罰金21萬元。據悉，該案是青川法院首例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職務犯罪案件。

愛“吃喝”的局長養成記

生于1966年的趙普軍是閬中人。19歲以后，他在青川縣騎馬鄉中心小學工作了整整10年。在此期間，他從一名普通教師迅速成長為小學校長。經過在青川縣委宣傳部和縣委組織部的4年歷練，趙普軍于1999年出任青川縣喬莊鎮黨委副書記。兩年后，他調任涼水鎮鎮長，成為正科級干部。

在正科級職位上干了3年半，趙普軍遭遇了職業生涯中的第一個挫折——因違紀被降職為青川縣木魚鎮黨委副書記、紀委書記。經過3年“洗心革面”，趙普軍再次升遷為正科級的青川縣觀音店鄉黨委書記、人大主席。

2012年初，長期在鄉鎮工作的趙普軍回到縣城，被任命為青川縣水務局局長。當時青川境內河道非法采砂亂象叢生，這則任命充分體現了組織對他的信任和期望。趙普軍確實也沒辜負組織，雷厲風行、嚴肅執法，在短時間內就遏制住了行業亂象。一時之間，各種表彰、逢迎、恭維紛至沓來，他也逐漸變得飄飄然。

隨著時間的推移，趙普軍身邊漸漸涌現出一批“圍獵者”，一包煙、一瓶酒、一頓飯，都成了“圍獵”的好手段?！斑M取之心漸無，享樂之心日增，我愛吃火鍋，愛喝醬香型白酒，這正中了某些老板的下懷?！绷糁闷陂g，趙普軍反思道，就是在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間，局長與老板、工作與人情之間的邊界逐漸模糊起來。

廣元某建設公司老板孫某就是通過吃喝結交上了趙普軍，逐漸由熟人發展為“朋友”后，為求得其在項目上的關照，2013年初，孫某就給趙普軍一次性奉上了10萬元的“酬金”。

“拿到第一筆贓款，很擔心，很害怕，多次推辭無果，也就收下了?！壁w普軍對此記憶猶新，正是這10萬元錢，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從此以后，趙普軍“善交朋友”“能辦事”的名聲漸漸在“圈內”流傳開來，一大群老板對他趨之若鶩，將他奉為座上賓，青川縣境內的各個飯店充滿了他“忙碌”的身影。

小錢大錢來者不拒

在鄉鎮工作時，趙普軍也曾是個積極進取的好干部。然而，回到縣城工作后，趙普軍不由自主地滑落到紙醉金迷的狀態中。翻看趙普軍多達15卷的案卷可以發現，案卷所記錄的受賄經歷幾乎如出一轍：利用縣水務局黨組書記、局長的職務便利，為水利工程建設老板謀取利益，并從中收受賄賂。

令人意外的是，在此期間，趙普軍竟向下屬擺出一副“百毒不侵”的模樣，還時不時鼓勵年輕干部努力工作，告誡年輕干部“要廉潔自律”。譬如2015年9月9日，時任青川縣水務局黨組書記、局長的趙普軍在帶領局班子成員到前進鄉古城村檢查第一書記上崗任職情況時，就曾一再要求第一書記在“工作中要高標準嚴要求，硬件要‘硬’，軟件不‘軟’”。然而，他本人卻是硬件不“硬”，軟件很“軟”。

打牌鋪底、逢年過節、生日聚會……只要有機會，得到過趙普軍關照的老板都會趁機給他送上幾千元乃至數萬元的紅包禮金。面對這些“心意”，趙普軍一向是來者不拒、照單全收。甚至在送禮人陳福兵東窗事發后的2019年初，趙普軍依舊沒縮回貪婪之手。

2019年春節前，青川某公司經理岳某找到趙普軍，請求他將水務局的職工福利采購安排到他負責經營的商店。岳某還記得，“由于是老熟人關系，之前也給他送過禮，他也就答應了”。為了表示感謝，并希望趙普軍在其商店繼續采購，岳某給他送上了1萬元的“過年費”，趙普軍絲毫未予推辭便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縱觀趙普軍的違紀違法過程，時間跨度大，送禮人數眾多是其顯著特征?！睋啻h紀委監委辦案人員透露，2013年至2019年，撲向趙普軍的“圍獵者”就達9人，行賄次數達30余次，這其中就有后來遭到查處的涉黑涉惡人員。

和涉黑涉惡人員“勾肩搭背”

說起陳福兵（綽號兵二），青川群眾無不對其深惡痛絕，他是盤踞青川多年的本地“超哥”，其手下眾多，劣跡斑斑。這樣的人卻成了趙普軍的“朋友”。2013年的一天，在一場飯局中，陳福兵結識了趙普軍。得知趙普軍的身份，陳福兵眼前一亮，他預感找到了一條“發財之路”。

2014年至2016年，陳福兵先后承攬了青川縣境內的多處水利工程項目。為求趙普軍關照，陳福兵先后兩次送給趙普軍現金8萬元，對這個臭名昭著的“混混兒”，趙普軍非但沒“敬而遠之”，反而利用手中權力為其謀取私利。

為了攫取更大的利益，陳福兵又看上了青川縣境內的河砂開采，先后承攬了位于前進鄉境內的兩個砂場，多次超出審批范圍進行采砂，并在沒有任何資質的情況下非法淘取沙金。長期無序的開采嚴重破壞了青川生態環境，沿線群眾均是敢怒不敢言。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收了陳福兵錢財的趙普軍自然沒有了執法的底氣，面對縣水務局執法大隊的多次反映，趙普軍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久而久之，執法大隊也就對陳福兵的違法行為聽之任之了。

2018年底，在掃黑除惡專項斗爭中，陳福兵由于涉嫌多起違法犯罪案件被公安機關抓獲，由于擔心“拔出蘿卜帶出泥”，趙普軍慌忙找到陳福兵的妻子，并將所收受的部分贓款予以退還。

如何偽造證據，掩蓋自己受賄行為，趙普軍在退款時間上動起了心思——陳福兵于2018年底被逮捕，他就要求陳妻在打收條時將落款時間寫為“2018年3月”。拿到這張變造的收條后，趙普軍長舒一口氣，自以為事情做得“天衣無縫”。事與愿違的是，隨著紀檢監察機關和公安部門調查的不斷深入，這張收條非但沒有挽救他自己，反而成為其違反政治紀律對抗組織審查的有力證據。

8月20日的庭審現場，面對公訴機關出示的相關證據，趙普軍在逐一質證后當庭表示認罪認罰。（責編/周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