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大人生”

心路獨舞

我是到了美國之后才知道，這里很多東西基本是不修理的。譬如一般人手上戴的手表，壞了就扔掉，再去買只新的，因而極少有修表店;電視壞了基本也不修，去店里扛臺新的回來，由于大小、款式和牌子的不同，電視機價位可以從100美元到幾千美元不等;鞋穿壞了就扔，一雙皮鞋不過幾十美元，名牌才上百，還經常打折，因此極少見到修鞋的店……當然，在美國開車是主流，因此鞋也不怎么臟，在街上我也沒見過擦鞋的，偶爾在機場看到，會分外懷念我在重慶的泥濘里走了一天之后，找到一個擦鞋攤，讓“蓬頭垢面”的旅游鞋“重煥青春”的經歷。

所以我完全無法想象，一個美國的小人物居然能夠用一只擦鞋箱子撐起一份大的慈善事業。

2018年10月16日，居住在賓夕法尼亞州的76歲的阿爾伯特-萊克西（Albert Lexie）與世長辭。阿爾伯特活著的時候是個實實在在的小人物，他出生于1 942年，八年級上手工課時，15歲的阿爾伯特給自己做了一個擦鞋箱，有空就會到街邊給人擦鞋賺點兒零花錢。八年級之后，阿爾伯特沒有繼續上學，之后的生活軌跡和多數的底層美國人一樣，做各種工作，為衣食住行奔波。

從1982年起，阿爾伯特開始到匹茲堡的兒童醫院專門給醫護人員和病患家屬擦鞋。每個星期二和星期四的早上，阿爾伯特5：50就從家里出發，中間要倒三次公共汽車，才能和那些上早班的醫生、護士同時來到兒童醫院。開始他擦一雙鞋收費3美元，后來漲到5美元，人們通常都會再多付1美元到2美元的小費。他把這些小費單獨放起來，每個星期匯總到一起后捐給醫院的免費護理基金（Free Care Fund），多的時候一個星期會有好幾百美元。有一年的圣誕節，一位醫生給了他50美元當作小費，他也沒有截留，都捐了出去。他捐助的這個免費護理基金是專門幫助那些沒有醫療保險或者交不起醫保自付額的病患孩子家庭的。

就這樣，從1982年到2013年，阿爾伯特在這家兒童醫院擦了30多年的鞋，用所賺小費為免費護理基金捐贈了20余萬美元。要知道，他一年擦鞋的收入不過萬把美元而已。這個小人物的事跡也因此逐漸得到美國社會的關注。1997年，阿爾伯特獲得杰出公民杰弗遜勛章;1999年，他的母校授予他高中榮譽畢業證書;2001年，他獲得賓夕法尼亞州一家慈善捐助職業機構（AFP）的杰出人道獎項;2006年，阿爾伯特被美國“愛心關懷機構”選入“關愛美國人名人堂”;他還被著名的《人物》雜志選入“我們當中的全明星”（All-StarsAmong Us）陣容，并于2010年7月13日應邀出席了當年在加州舉行的美國職業棒球大聯盟全明星賽。2012年，“玫瑰狗書局”和匹茲堡兒童醫院聯合出版了他的傳記《阿爾伯特的孩子：為病童擦亮鞋子的英雄事跡》。

2018年10月16日，阿爾伯特去世，享年76歲。

一個擦鞋箱，30多年的堅持，無數病患兒童家庭得到救助，就是這個小人物的一生。寫到這里，我突然想起了新加坡連續劇《芝麻綠豆》的主題歌《小人物的心聲》里的幾句歌詞：

也許我一個人不能成就一番大事業，但我盡力貢獻一份微薄的力量……

的確，小人物的平凡像泥土一樣，但這并不意味著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