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中國足球，但更愛中國交響樂

文/張國勇

足球，是全世界廣受推崇和喜愛的體育運動。一場完美的足球比賽，既是驚心動魄的競技，也是賞心悅目的表演，更是國家地區民族精神和人文風貌的真實展現。作為極具團隊合作特性的體育項目，足球運動所折射出的頑強拼搏、堅韌不拔、團結協作，特別能鼓舞民眾、激發愛國熱情，亦成為一個國家凝聚力的縮影。

學生時代，我是一名狂熱的足球迷。上世紀80年代初，中國足球在亞洲頗具優勢，東亞范圍鮮有對手，即便與當時科威特、沙特這樣的西亞強隊碰面，也有著驕人戰績。1981年，中國隊在世界杯預選賽中3:0 戰勝了科威特隊。欣喜若狂的我，組織上海音樂學院學生管樂隊到淮海路、南京路慶祝游行，站在食堂借來的三輪車上，擔任指揮的自己別提有多得意，完全不亞于統領千軍萬馬馳騁戰場，真叫熱血沸騰！沿途的球迷為我們喝彩、為足球吶喊……時至今日，我仍歷歷在目——作為一個球迷，能為中國足球的勝利去盡情歡慶，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可惜已成為久遠的記憶……

記得當時中國足球的領軍人物是容志行，相信這個名字深深地烙刻在許多老球迷的心里，我也欣賞這位球員，不僅因為他高超的球技，更重要的是在當年艱苦條件下，他身上所秉持的自信與頑強。我們看到的志行，胸懷寬廣、不驕不躁、默默奉獻，可以說是那個年代中國足球精神的體現……對比現在中國男足的種種困境，不免讓人心吁：如果延續“志行精神”，踏踏實實地奮斗，多一份責任擔當，少一點物質欲望，時至今日，“亞洲稱雄，世界有份”恐怕不是天方夜譚般的幻想。

在上海歌劇院工作的時候，曾經有主管領導問我：上海歌劇院什么時候才能夠沖出亞洲、走向世界，成為世界一流？我回答：“世界一流的歌劇院有300年的歷史，我們不可能用三五年走完人家三百年的路，更何況別人不是在原地等著我們去追趕，樂觀一點30年，保守一點50年……”從此之后，人家再也沒搭理我，估計是他等不到那一天的到來。這不由讓我想到：雖然足球與交響隔行如隔山，但運營和發展還是有共同規律可循。多少次中國足球重金聘請世界級洋教練員，“我可以提供千萬甚至上億薪酬，但是你要保證國家隊三年沖出亞洲、五年走向世界?！泵鎸χ亟?，估計沒有一個外國教練員會說“不行”，可往往三五年還沒走過，面對未有起色的成績，雙方便各執一詞，相互推諉，不了了之……隨后，又是一位大牌教練，繼續著這樣的惡性循壞——中國足球，損失的不僅是大量的資金，更傷害了老百姓的那份熱情，浪費了幾代有天分球員的青春。

一次記者會，有人提問一位中國知名交響樂人：中國交響樂水平世界第幾？他幽默地說：如果按照投入產出比，那中國交響樂的水平肯定比中國足球要高得多……這番言論引起了一陣哄堂大笑，但卻值得我們去深思：相較于對中國足球的投入和關注，大家對于交響樂事業的發展、對國家整體軟實力提升重要性的認知、對中國交響樂工作者在硬件條件不盡人意的情況下艱苦耕耘所取得成績的認可，著實太少太少。同時，無論是足球還是交響樂，任何事物的發展都有其規律，從生長到壯大，都不是一兩代人能完成的事情，沒有哪方“神仙”能拯救我們，急功近利、拔苗助長都是徒勞無功的，靠的是踏實前行、不懈奮斗這股勁，守的是長久耐心、甘為人梯這口氣。

改革開放以來，交響樂事業已有長足發展，但資金短缺、人才匱乏、藝術教育普及化不夠、職業化程度不高，仍是擺在眼前的困惑；此外，我們的藝術導向也有偏差，使觀眾欣賞取向偏食偏廢，唯《天鵝湖》不看、唯“柏林愛樂”不聽。我以為，引進一流、呈現高端的最終目的是提高本土藝術的品質、本土創作和演奏的水平，我們需要禮花般的燦爛綻放，更需要心平氣和的咀嚼品味。如果中國的樂團尊重藝術規律，恪守職業道德，視做好演出季的每一場音樂會為己任；倘若中國的聽眾多一些寬容和耐心，更多支持關愛本土樂團，相信中國交響樂的燦艷春天也就會真正到來。

作為一個足球迷、一位交響樂人，我對這兩樣事業始終充滿了必勝的信念，也必將注入全部的情感。但面對美好的向往，我們還需要耐得住寂寞。

我愛中國足球，但更愛中國交響！

（轉自《音樂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