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三首

施浩

我想居于自己的海里

我一直企望居于自己的海里

管理這些魚群和海藻

我企望這片海域沒有鯊魚

沒有兇險的海生動物

甚至植物和水沒有對周邊造成任何危害

海里不存在設立行政區域

社區和單元都可以忽略

海里是通融的

魚群可以共享所有的空間

包括勞動和自由徜徉

包括生活領地和經營場所

所有的模式和思想

應用在這片海域

便變成簡單透明的世界

這里仍需倡導和諧生態

不是針對海洋內的生物運動

而是抵制自然界水和空氣的污染

抵制城市生活垃圾和工業文明的殘留物的侵蝕

我以海的本性包容一切

我耗盡自己的內力

消磨外界事物的影響

讓海平靜

讓海水的質量足以保證生物間的平衡

我想居進這片沒有領域的海

與魚群相互尊重

我想在這里建設愛情

生活簡單。萬物繁榮

清明節敘事

母親在清明節這天死去

她選擇這么熱鬧的日子離去

是因為她生平害怕寂寞

也是因為她寂寞地度過她的一生

母親活了84歲

她超出半生的日子是孤獨的

三歲便是孤兒

五十幾歲我父親就撇開她先逝

母親知道我像她害怕孤獨

便選擇了一個熱鬧的日子降生我

我也便在大年初一這天

與普天同樂

父親先于母親25年離世

留下母親拉扯我們十個子女

看著我們快樂地長大成家

她卻總是背著我們

靜靜獨坐床頭

有時候久久地注視著每次父親勞作歸來的

方向

期盼著

然后兩眼深藏淚水

轉身回到柴房

點燃我們一家人的炊火……

每每這時

母親總是害怕被我們覺察到她內心深處對父

親的惦戀

有一次我聽見母親呢喃地自語

她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說

父親平生沒有留下一張照片

母親的一聲嘆息

便落下了我們終生遺憾

至今我們無法永存父親的容顏

后來，我們在父親的忌日

請了一位遠在縣城的畫匠

憑著母親的記憶

描繪了父親年輕時的英姿

這幅畫像沒有掛在我家廳堂墻壁上

母親悄悄地把它掛在了她的房間

靠近床頭的壁柜前

我們深知母親的心意

似乎從那時起

母親布滿皺紋的憂郁的臉上

開始泛起一絲讓我們全家人都感到安慰的笑容

母親是一個平常的老人

她用一生的努力

善良為人，善良育子

善良著，感動了天象

母親去世這一天，大雨傾盆

我們定在七天之后下葬

七天的陰雨綿綿與我們十子女共守孝期

在出殯之日，陽光普照

所有送葬的人都在為天象感動

我不知道，平常人的生平與善良也可以照耀

世道

今天是清明節

我們默默地在母親的墳前祈愿

為了母親。也為了母親一脈相承的這些過百

位的子孫后輩……

在加爾達湖畔

我喜歡美麗的色彩與天空融洽。

我喜歡片刻的遐想在遠方散落。

這些孩子手里

牽著那只有著貴族血統的狗

兩個完全不同物種的小生命

無邪地游樂和互相跳躍攀高

碧綠平滑的草地中間

兩個相濡以沫的老人

坐在長椅上微笑

向我咿呀著牙語

——哈……

和諧而親切

這美若仙境的湖泊

不是因為大自然的神奇造化

而是因為她的包容

自然。平等?；?。尊重。

自由。向上。衍生。繁榮。

這種境地完全不是藝術家的雕琢

這地球語讓我溫暖著。充滿自信

即使我不能以任何語言

與全世界溝通

但加爾達湖畔

那莫名鳥群

正向我拋下

歡樂的笑聲

這些來自人類之外的關懷

親如我祖國和故鄉的照耀

這片美麗的湖泊

曾經清洗許多場戰爭殘骸

或者許多邪惡和丑陋的劣跡

沒有什么理由讓她染上混濁

但貝加爾湖卻如此清澈平靜

沉淀在深處的是歷史

包容在眼界的是景象

這里我感覺不到都市的擁簇

更聽不見急迫的步履和喧囂

只有

孩童。

老人。

甚至

年輕的情侶

他們的親昵

或者接吻

也是那么恬靜

像湖面的鳥類

和天空中兩縷閑淡的云朵

輕輕地接觸

然后，慢慢地散盡

在貝加爾湖畔

這種簡單的愛情故事處處感人

湖面嬉戲的水鳥

水底潛動的生物。

湖畔行走的不同膚色

和一萬種語言的游客

飛鴿與孩子們的擁抱

所有符號和旋律

鳴奏同一個主題

尊重生命

崇尚自然

生態平等

萬物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