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故鄉對話

孫廣文

8月9日 晴

同樣是在這樣一個黃昏，溫臥在床頭。我的小房間還透進來些許余暉的光亮，冬天的清寒擱在陳舊的書桌，蓋在冰冷的書架上，書亂糟糟地堆在上面，就像此刻我復雜的心緒。

小火爐散著一絲余溫，我卻不愿意去添一塊碳，因為只有冰冷似乎才能喚醒我寫下這樣一段沒有任何意義的文字。明天要離開了，待在家里的幾個月，我從來沒覺得故鄉竟然這般詩情畫意。

母親走進房子，和往常一樣前給爐子添碳，也竟是那么慈祥。

前幾日，也是在這樣一個時間點，我去故鄉最熟悉的地方，厚重的棉襖讓我不是那么冷，但郊外的荒草卻襯托出我那樣孤獨，我知道，只有像我這樣神經的人才會站在懸崖邊上，望盡西山頂還未融化的積雪，任憑寒風刺在我滄桑的臉上，還有那崖上孤零零的枯木。

我記憶中的故鄉，似乎增添了許多壯美，還有一些歲月的悲涼。崖下蘋果園的小土房破碎不堪，小時候我們幾個小伙伴會來這里生火玩，那時候的心里，大抵想的是冬天的柴禾燒起來真是溫暖。

下了坡，便是結冰的小河，河面已經不是以前那樣寬闊了，細長地延伸到看不見的地方，只有野草伶仃地爬滿河岸，還有光禿禿的一排槐樹林立風中。這印象里的故鄉，此刻變得如此陌生。

爬上河對面的山，走進杏樹林，我想，若是迷失在這林子里，把自己化作這土壤的的水滴，了卻此生，也免得日后的一切繁雜瑣事，離愁別緒。

故鄉是一首永遠也寫不完的詩，寫不盡的山水，寫不盡的風土人情。我吶喊，我奔跑，盡管我如此孤獨，不被人理解。

我似乎明白，故鄉之于路遙，之于莫言，之于余華，之于每個人的意義了。不管你今后漂泊的多么遠，最后還是會于故鄉葉落歸根。我想，自己老去的時候，要在這里筑上一間簡陋的房子，用文字來懷念我這一生所走的路，我這輩子所有的心緒，盡管我現在還年輕，甚至還沒有成家立業，我老態的心理似乎已經預示著我此生注定的孤獨。

沒有愛情，甚至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因為不會有任何一個姑娘會瞧得上我粗糙的面龐，還有一顆病入膏肓的心臟。

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

今天的這個夜晚，注定又要失眠了，雖然此去，年前還會歸來，用筆在綠紙上寫下思念祖父的對聯。

三年轉瞬即逝，綠紙變不成鮮艷的紅色了。我長舒一口氣，問故鄉，你會一直陪著我嗎？日后也許不會再這般伏在你的心口，整日聆聽你四季交替的心聲了。

故鄉捧起我的身體說，我是你這一生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