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如鱗

玥辰

鞠婷個展“鱗”展覽現場

1.藝術家鞠婷

2.鞠婷《露水》現場

3.鞠婷《無題070119》，木板丙烯，152×123×7cm，2019

4.鞠婷在澳洲駐地創作現場

5.鞠婷以刀入畫，在不斷堆疊的顏料之上形成連續律動的痕跡。

6.鞠婷《無題102318》，木板丙烯，112×101cm，2018

保持緊張

鞠婷給人的第一印象特別爽快，她的笑聲足以輕易地暴露她的準確定位。在新展“鱗”開幕前夕，鞠婷將留了好些年的及肩長發剪成了清爽的齊耳短發。在最近的12個月里，她分別在麥勒畫廊位于盧森堡和北京的空間做了個展，期間還與丈夫大秦（秦觀偉）一同在澳大利亞墨爾本近郊的Lal Lal牧場完成了三個月的駐留計劃并展出。一年做三個個展的工作密度是大多數藝術家都不會輕易挑戰的，更別說與此同時她還需要抽空照顧五歲和三歲的兩個女兒。

如果將藝術家的出道成名與明星類比，鞠婷絕對算得上是走的“花路”。她在中央美術學院研究生畢業展上展出的作品便已經形成了明確的個人風格，同時得到學校和市場的廣泛認可，接踵而來的便是媒體的關注和策展人們拋出的橄欖枝。在2 015年星空間舉辦的首次個展“應和”前后，她的作品在最短的時間內被一批中國當代藝術領域最具指標性的藏家和機構所收藏。外人能看到的只是“鞠婷紅了”，不知道的是她在求學從藝的過程中所面臨的一道道難題。

鞠婷出生地山東濰坊又名“鳶都”，可她一點都不“飄。

父母都從事普通職業，家族中只有一位表親和藝術沾點邊。她從小一直都是“別人家的孩子”，在山東這個高考大省突出重圍考入美院絕不比上清華北大輕松。和所有進入央美的學生一樣，在以為通關可以松口氣的時候，鞠婷開啟了一個更為復雜的副本：大二選擇專業方向，大三選擇進入哪位導師的工作室，要不要考研，找個什么樣的男朋友，要不要做職業藝術家，要不要留京，怎么解決留在北京的生活成本……如今回頭看，似乎她每一步的決定都從容不迫，但鞠婷說她為此得了“選擇恐懼癥”。

堅持繪畫

出道以來，鞠婷公開展覽過的作品都有著典型的抽象藝術特征，沒有特別描繪具象的圖像，也沒有敘事性，依靠的唯有材料和色彩兩種語言?；蛟S是學院教育的后遺癥，不論是出于視覺上的考量，還是心理作祟，她直言不會不假思索地直接使用未經調和的顏色。而她也總是不拒絕反而更期待著在創作過程中出現一些意外，這也是她堅持把自己的創作稱之為“繪畫”的原因。

每天把女兒們送到幼兒園后，鞠婷便會準時到工作室上班，事必躬親地把控和操作每個步驟，這樣的樂趣對于鞠婷來說也是不舍得分享的，因此她沒有雇助手。

鞠婷與大秦共同分享位于羅馬湖畔的170平米的工作室，她的工作臺和材料占據了工作室80%的空間，另外18%是倉庫、臥室、廚房、洗手間。以觀念作品為主的大秦笑稱自己的工作區域主要就是樓梯間下的沙發茶水區，確實從面積上看來只占大概2%。作為藝術圈罕見的同行伉儷，鞠婷在創作上總是會與他交流，相互啟發。

個展開幕在即，作品都運走之后的工作室給人感覺有點落寞，地上放著幾個剛鋪了一兩層顏料的小尺寸木板，大尺寸的木板其實主要是用來晾干丙烯的工作臺——鞠婷的《無題》系列是在平鋪厚涂的單色丙烯顏料凝固程度非常適當的時候整片掀起來，再搭到另一塊木板上，布料般的顏料自然形成褶皺，顏料和底板、顏料和顏料之間都只靠材料本身的黏性相互連接，重疊、垂落、撕裂都成為其獨特的語言。這樣形態的作品最早在“應和”中有兩件“小樣”，在2017年西安OCAT的個展“洋蔥”中已經成系列展出。

另一種柔軟

在個展“麟”中展出的這批《無題》系列新作，最大的特點是使用了金屬色，這是一種含有珠光材料的新型丙烯顏料。在這次的作品中，與以往多喜歡用冷色系不同，鞠婷大面積采用金、銀、紫這類偏中性的色彩，抑或是駝色等大地色系，使得柔軟、具延展性的材質變成看起來如麟甲般堅硬的質感。

“我的作品里其實一直有一種矛盾。在澳洲創作的《露水》就是堅固的，代表男性的磚頭和流淌的、柔軟的粉色之間形成對抗。似乎我一直不希望觀者從作品中看出來這是一個女性藝術家?！钡@是否也是在極度追求性別平等，明確社會角色分工的時代背景下，包括女性藝術家在內的職業女性不自覺地走向了另一種“女權主義”的極端？

確實，在繁雜的藝術博覽會現場，許多觀眾和藏家在確認面前達兩米的大尺幅作品正是出自傳說中名叫“鞠婷”的女藝術家之手時，不免會不自覺睜大雙眼，微微點頭，露出驚艷的微表情，同時不禁駐足多停留一會兒來細細觀看，并向畫廊的工作人員再多了解一些創作背后的細節。

《加減》和《珍珠>兩個系列之中，不同于顏料層層疊疊地累積在底板上，刻刀縱橫其間，每一層顏色在刀鋒之處相逢。觀眾和藏家們總是會擔心《無題》系列那些懸空在底板之外的顏料，是否會一直變化，會不會不好保存。對此，鞠婷總是笑笑：“它其實已經是固體了o”

若再悄悄地劇透一下，她已經開始嘗試需要動手翻動來完成觀看的作品，你是否有勇氣收藏這樣一件“脆弱”的作品，并在每次向朋友展示的時候都翻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