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哲學視域下的人類中心主義辨析

摘 要：人類中心主義的發展是一個不斷完善的過程，人類中心主義是以人的價值和利益為軸心的，非人類中心主義者把環境危機歸咎于人類中心主義，主張走出人類中心主義，馬克思主義哲學認為只有從人出發，才能真正認識人與自然的關系，從而找到環境危機的真正原因和有效解決途徑。環境危機的罪魁禍首不是人類中心主義，不是人對自然的支配，而是對自然的資本主義方式。

關鍵字：環境哲學;人類中心主義;馬克思主義哲學

一、人類中心主義的內涵及研究現狀

1.人類中心主義的內涵與內容

（1）人類中心主義的內涵

人類中心主義，又叫做人類中心論，是以人類為事物的中心的學說。同其他文化觀念一樣，人類中心主義的觀念也具有歷史發展的延續性和間斷性，實際上以人類為中心的思想歷史久遠，在古希臘時期就有了這種思想，普羅泰戈拉的“人是萬物的尺度”是最早的人類中心主義思想。人類中心主義的核心觀點包括：第一，在人與自然的價值關系中，只有有意識的人才是主體，自然是客體。價值評價的尺度必須掌握和始終掌握在人的手中，任何時候說到“價值”都是指“對于人的意義”。第二，在人與自然的倫理關系中，應當貫徹人是目的的思想，最早提出“人是目的”這一命題的是康德，這被認為是人類中心主義在理論上完成的標志。第三，人類的一切活動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生存和發展的需要，如果不能達到這一目的的活動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因此一切應當以人類的利益為出發點和歸宿。人類中心主義實際上就是把人類的生存和發展作為最高目標的思想，它要求人的一切活動都應該遵循這一價值目標。

（2）人類中心主義的內容

馬克思特別強調人的主體性，他指出，人類主體性表現于精神生活中，就在于意識到了思維與存在的對立;人類主體性表現于現實生活中，則是以人對自然的全面控制與利用為標志的現代生活方式，及其在世界范圍內的普及與發展。他從人的角度出發觀察自然（人化的自然），他指出人的成長過程必須經歷三個過程，即“人的依關系”形態，“以物的依賴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形態，和“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生產能力成為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形態[1]。從人的主體生成角度來看這三個不同的歷史形態也就是人的群體主體形態，個體主體形態和類主體形態。

與之對應，馬克思哲學認為人類中心主義中的人也對應了三種歷史形態：群體本位的人，個體本位的人和類本位的人。群體本位的人是指古代的本體論化的客體性形而上學的思維方式的人，即“自然中心主義”的思維方式所說的人。個體本位的人是指近代的主體性形而上學的認識論上的思維方式的人，即近代的唯人類中心主義占主導地位的人，這是人的展開階段。類本位的人是形成類本質、類形態的真正的人，只有達到類形態，才能在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的過程中正確運用人類中心主義的指導思想進行實踐。真正的人類中心主義是以整個人類為中心的人類中心主義。當下人們批判的各種形式的人類中心主義都不是真正的人類中心主義，因為很多都沒有從整體人類出發，大多都是狹隘的利己主義、民族主義、區域主義等。它們多少都帶有一定的局限性?！叭绻覀兂浞终莆樟笋R克思這三個形態學說，我們就會不僅對人類的過去和人類的現在有一個清晰的認識，尤其是對人類的未來，更會充滿樂觀的信心，形成明確堅定的意識。自由個性的時代，就是人類進入了全面的占有并發揮自己全面本質的時代，這才是真正屬于人的時代?！盵2]

2.人類中心主義的研究現狀

當下學術界對人類中心主義的態度各不相同。有的人是主張應該走出人類中心主義的觀點，認為正是人類中心主義導致了現在的諸多環境問題，他們主張要想解決環境問題，就必須要否定人類中心主義，就必須要反對或者突破人類中心主義。而一些人則主張走入人類中心主義，因為人類的一切活動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生存和發展的需要，人類為了生存就必須要以剝奪自然環境中的其他生命的方式作為自己存在的前提，他們不是為了任一物種的存在而存在，要繼續生存下去，就必須先解決自己的生存問題，而后才有其他的實踐活動。就算是現在多數人倡導的環保也是為了人類自己的長遠的可持續的發展，只不過是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人們不再像以前一樣蒙昧無知，而是懂得與自然界和諧相處，從而才能保證人類的可持續發展。

但是上述的兩種觀點都有一定的片面性，實際上當下的人類中心主義還沒有達到成熟，其中有一定的合理性的地方，同樣也存在著一定的限度。人類中心主義從形成開始到現在是一個不斷發展完善的過程，它在不同的歷史階段有不一樣的內容形式，但總體上來說是趨于完善的、越來越全面具體的。真正的人類中心主義不是簡單的以為自然界是為人類服務而存在的。而是以整體人類的共同利益。長遠利益出發，以人類的整體價值、共同價值、根本價值為依歸。所以只有全體人類形成共同的價值目標的時候人類中心主義才能得以形成。所以現階段所批判的人類中心主義都有一定的局限性，當然也不乏其存在合理的內容。

二、人類中心主義的合理性

其實真正的人類中心主義是為了發現并合理運用客觀規律，并在此基礎上使人類的利益和需要得到最大的實現。它可以作為指導人們行為的思想指南，人類的行為是在一定的思想的指導下完成的，所以行為是否合理與其指導思想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而人類中心主義的思想是合理的，現在很多人批判的人類中心主義知識披著其外衣的偽人類中心主義，因為很多人只是著眼于自己的利益，根本就沒有從整個人類的角度出發，反而把盲目追求眼前利益帶來的嚴重后果歸咎于人類中心主義的錯誤思想指導，這樣只會掩蓋危機造成的真實原因，從而影響尋找解決問題的有效方法。下面將從幾個方面闡述人類中心主義的合理性。

1.從邏輯上分析

從邏輯上分析可以得出，人類中心主義非但不應該給生態危機問題買單，而且還是人們解決生態危機問題的關鍵所在。由于人類的某種不恰當的問題確實造成了很大的環境問題，但是不能簡單的歸咎于人類中心主義，因為這些所謂的人類中心主義大多都不是真正的人類中心主義，它們大多都是打著人類中心主義的名號，行著狹隘的利己主義、民族主義、集體主義等等。不能有全局意識，那么其行為也就有一定的局限性，只著眼于一定區域，在本區域可能看似合理，但是放到整個全局中去看可能就有其不適當的地方。比如著名小說《狼圖騰》中，外來戶們以為農耕民族定居就是真正的脫貧，把農耕生活引進到額侖草原上去，讓牧民定居，圈養牲畜。牧民們的生活水平看似提高了，但是隨著時間推移，實際沒有。

2.從價值論意義上分析

價值的主體是人類，離開了人類的評價，談論自然的價值是沒有意義的。對一事物賦予價值的定義的前提是它能夠滿足人類一定意義上的需求，只有其滿足人類的需求時，我們才可以說它是有價值的，自然價值也是如此，認識價值的主體，自然價值的源泉是人的各種需求，其基礎是自然物的屬性。自然事物的價值只是相對人類而言，它們自己是沒有內在價值的。當下人們對生態問題的憂慮，并提出一系列尊重自然的觀點，這并不是說否認了人類的主體地位，人們之所以對自然轉變態度，實際上還是為了人類自身的發展，生態危機這一說法的本身就是基于人類的利益和需求而對生態失衡所做出的價值判斷?！疤热舻厍蛏细静辉腥祟?，那么，即使生態系統再完整、穩定、美麗，又有什么意義呢？”[3]因為自然是人類賴以生存的環境，如果圖遭到破壞，遭殃的還是人類自己，所以從主體角度來看那些否認人類中心主義的觀點，是站不住腳的，都是一些片面的觀點。

三、人類中心主義的局限性

人類中心主義有其存在的合理性，當然也有其不合理的地。但是它的局部不合理并不代表著我們要徹底否認其存在的意義。也不能因此把環境問題歸咎于人類中心主義。其不合理性不是其理論本身不合理，而是體現在人們對其的理解與實踐的不準確，以及各個歷史條件對其發展的制約。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局限。

1.人的局限性

人是有局限性的，每一個人的精力、知識儲備和理性都是有限的，所以其認識會受其自身條件的有限性受到局限。雖然整個人類的認識能力是無限的，但對于特定歷史階段的人或具體的個人來說人的認識又是有限的，因此要真正踐行人類中心主義是有著極大的困難的。人與自然不可能達到同步平行發展而不相互影響，人們只能以無限的努力去認識自然，尋求人與自然現階段最佳結合點，爭取實現人與自然的雙贏發展。雖然在這一過程中，有許多結果我們是無法預料的，但在整個歷史長河中，人類也只有人類能在現階段做出相對好的選擇，我們不能因為一時人們認識上或實踐上的困難，而對人類中心主義持懷疑甚至否定的態度。

2.歷史的局限性

人們可以利用的資源是有限的，人們認識和改造客觀世界的工具和能力也是有限的。況且人們總是生活在一個承上啟下的時空里，對其前人所造成的一些嚴重后果，只能無條件的接受、面對，他們只能在尊重現實的基礎上尋求發展，尋求解決方案。而且現在人們對于什么是人類中心主義還沒有形成一個統一的認識，理論尚未能被群眾所掌握，想在實踐中去正確踐行將是多么的困難。更為遺憾的是人們對人類中心主義的不正確理解仍占有很大市場并發生著作用。事實上要解決現實的生態環境問題，需要新的科學技術、社會規范、社會制度共同發揮效用。我們應看到正是由于有歷史、現實條件對人類中心主義真正踐行的種種限制，這就更加迫切需要我們為人類中心主義的實現給予更多的關注。

3.不準確認識和實踐的局限性

對人類中心主義的不正確把握與不準確踐行會帶來悲劇性的后果，這會給那些非人類中心主義者提供批判人類中心主義的籍口，對人類中心主義的實現造成巨大的阻力。一些反對人類中心主義的人認為人類中心主義只注重人的利益，而對大自然不計后果的征服、榨取，甚至把人類中心主義等同于個人中心主義、民族中心主義、利己主義、粗鄙的物質主義和庸俗的消費主義等等，他們往往片面夸大人對自然的破壞，甚至把這種責任毫不猶豫地推到人類中心主義頭上，這對人類中心主義不能不說是莫大的冤枉。我們必須看到人類的本意只是要維護自身的利益，也更希望在人與自然的協調發展中更好地維護自身的利益，實際上，我們之所以會在實踐中形成與人類中心主義背道而馳的結果，就是因為我們沒能準確地把握與踐行人類中心主義的結果，這一切正表明了我們急需從思想上和行動上為人類中心主義的發展完善而奮斗。生態環境的被破壞正是人類中心主義未能真正實施的結果，況且人類對自身所帶來的后果是會盡力想出各種辦法去予以解決的，這是其他任何物種都無法做到的。

不否認人類中心主義的局限性并不是說就要否認人類中心主義思想，因為一個理論的發展自身就是不斷完善的，對它的評價要在一定的歷史背景下進行，沒有絕對真理的東西，事物都是發展完善的，我們要做的就是在堅持人類中心主義的前提下不斷對其不完善的地方進行完善。

四、正確對待人類中心主義

人類的一切活動都是從人類利益出發并最終回到人類利益，是以人的利益為中心的。人類謀求與自然的協調發展是基于人類利益。我們呼吁全世界協調一致，共同處理人類面臨的共同問題，是為了人類的利益。即便是那些主張非人類中心主義的人們，也是以人類的利益為出發點的如生態人類中心主義提出要保護生態環境、防止生態危機，而“我們之所以要解決當代生態環境問題、克服生態危機，難道不正是出于對人類利益的確認和關心嗎？”[3]因此，人類在任何時候都不可能最終置自己的利益于不顧而去進行任何認識、實踐活動，區別僅在于是眼前利益還是長遠利益，是民族、國家利益還是人類整體的利益。除非說人類不再追求自己的利益，才能真正做到非人類中心主義。人類中心主義是以人類的整體利益和長遠利益為立足點的，人類中心主義的真正踐行將為人類謀取更多的福利，我們應堅持人類中心主義。

如果我們用動物中心主義、植物中心主義、自然中心主義等其他中心主義來取代人類中心主義，那將是多么的荒誕！如若以自然生態為中心，就預設了一個前提，即自然的都是好的，由此必然得到的結論是自然有其內在價值。反對人類中心主義的人也正是在強調自然價值的層面上反對人類中心主義的?！暗沁^分地強調與人的利益和需要無涉的價值關系存在的合理性對于我們解決現實的環境問題究竟有多大意義呢”[4]，而且“沒有人的存在和參與，價值意識就無法形成，有利于環境保護的行為就無從發生”。[4]在人類出現以前，自然毫無目的的發展，它自身無論是發展還是毀滅，都是無所謂好壞的，也就用不著去談論和擔心生態問題了。人類出現以后，人類為了自身的利益對自然萬物的解釋就有了截然不同的觀點，比如，青蛙能抓捕危害莊稼的昆蟲，就被人們解釋為益蟲，而危害莊稼的昆蟲則就被劃分到害蟲一類。同理，當環境破壞問題已經影響到人類的利益時，人們就不得不關心生態環境問題了，也不得不為了自身的利益去保護自然生態平衡。保護自然就是保護人類自己，人對自然做了什么，也就是對自己做了什么，人與自然的關系在這個層面上得到了從未有過的協調發展。人類不可能為了生態的平衡而放棄自己的利益，單純地去保護自然，因為那樣人連自身的生存權利也將被剝奪，這樣整個世界又將陷入怎樣一個盲目的境地。因此，人類的這個中心位置沒有也不可能改變。

人類中心主義自身的內在環節間是存在著超越的，但不存在超越人類中心主義的其它主義，我們應堅持人類中心主義。我們從對人類中心主義發展的了解和考察中可以看出，人類中心主義每發展一步，就是對其以前形態的揚棄，都包含著其以前形態的合理內容，又在此基礎上增添了一些更符合時代要求、更為科學的內容。人類中心主義有待于人們用更為理性和科學的態度去把握和看待它， 用更為先進的工具、合理的方法去踐行它。

注釋：

[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冊，第104頁

[2]高海清.人類正在走向自覺的“類存在”.吉林大學學報，1998年第2頁

[3]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第391、397頁

[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第145、146頁

參考文獻：

[1]鄭慧子.從人類中心主義到非人類中心主義：一個文化進化的觀點[J].河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01）：58-63

[2]楊正群.淺析人類中心主義的合理性及其限度[J].四川理工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03）：22-25+38

[3]汪信硯.人類中心主義與當代的生態環境問題———也為人類中心主義辯護[J].自然辯證法研究，1996（12）：14-18

[4]鄭廣永、許雅濱.對環境哲學與人類中心主義的幾點看法[J].理論探討，2000（02）：37-38

[5]王鳳珍.論類本位的環境人類中心主義——從馬克思哲學的維度看[J].哲學研究，2010（05）：28-31

[6]劉純.馬克思主義環境哲學辯證法理念[D].吉林大學，2011

[7]馬鴻奎.建構以人為本的環境哲學——對“人類中心立場”的辯護和修正[J].自然辯證法研究，2018.34（03）：114-118

作者簡介：

江丹丹（1992--）女，河南省駐馬店人，中共四川省委黨校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