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團組織工程技術人才治理的研究與思考

張鳴天　施妍瓊　郝胤博

[摘 要]隨著服務經濟時代的來臨，經濟全球化的不斷深入使得工程服務國際貿易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工程技術人才跨國流動日益頻繁。新冠肺炎疫情期間，東盟已超越歐盟成為中國第一大貿易伙伴，了解東盟國家工程技術人才治理體系意義重大。該文比較分析了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緬甸4個東盟國家相關社團組織工程技術人才治理情況，歸納總結了共性特點，對我國工程師制度改革方向提出了初步建議。

[關鍵詞]工程技術人才 國際互認 東盟國家 工程師社團組織

[中圖分類號]C91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9596（2020）11-0010-07

進入21世紀以來，我國先后與東盟簽署《中國—東盟全面經濟合作框架協議》、建設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簽署《中華人民共和國與東南亞國家聯盟關于修訂〈中國—東盟全面經濟合作框架協議〉及項下部分協議的議定書》，在貨物貿易、服務貿易、投資、經濟技術合作等領域深化合作。特別是在2020年11月15日，東盟十國和中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新西蘭共15個成員國簽署了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RCEP），標志著覆蓋世界上人口最多、經貿規模最大、最具發展潛力的自由貿易區正式建立，將促進成員國區域貿易的進一步增長。

工程技術人才是工程服務貿易的重要生產要素，資格互認是工程技術人才國際流動的前提，也是推動跨國工程服務貿易持續發展的基礎。隨著我國企業承建東盟國家項目的日益增長，越來越多的工程技術人才奔赴東盟國家執業，但受當地現行工程技術人才制度的限制，資格問題成為項目實施過程中的主要制約因素之一。為此，中國科協及其所屬全國學會自本世紀初開始，從推動民間科技人文交流的角度探索工程技術人才資格國際互認，并在近年取得了一些成果，相繼與泰國、緬甸、巴基斯坦實現了工程技術人才評價標準雙邊互認，與緬甸實現了工程技術人才資格雙邊互認[1-4]。

為進一步了解東盟國家相關社團組織工程技術人才治理的情況，本文對2018年東盟國家中與我國服務貿易進出口總額排名前三的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①，以及與我國實現資格互認的緬甸共4個國家的工程技術人才制度進行詳細介紹②，為推動我國工程師制度與國際通行制度接軌提供經驗借鑒。

一、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緬甸工程技術人才治理體系

東盟十國已于2005年12月9日共同簽署了《東盟工程服務互認協議》，以推動工程技術人才流動、交流信息以及促進標準和專業資格方面的最佳實踐，一定程度上實現了東盟國家間的工程技術人才資格互認，有力促進了東盟國家間服務貿易發展。此外，國際上還出現了《歐洲工程師協議》《亞太工程師協議》等區域性以及《國際職業工程師協議》[BFQ]等國際性工程技術人才資格互認協議，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緬甸均有相關工程師社團組織代表本國加入了互認協議③，見表1。各國通過工程師社團組織，一方面積極參與本國工程技術人才治理，另一方面推動本國工程技術人才國際流動，與國際同行交流互鑒。

（一）新加坡工程技術人才治理體系

新加坡工程師學會（Institution of Engineers Singapore）成立于1966年，是新加坡工程師的全國性社團組織。新加坡專業工程師理事會（Professional Engineers Board Singapore）依照《新加坡專業工程師法》成立于1971年，是國家發展部指定的合法機構。上述2個工程師社團組織共同構建了新加坡工程技術人才治理體系[5]。

新加坡專業工程師理事會依法對土木、電氣、機械3大行業實行準入制度，只有持有有效從業證書的注冊專業工程師（Professional Engineer，PE）才能從事相關職業及工作。申請人需要獲得土木、機械、電氣工程專業學歷，并具有至少4年的實踐經驗（各專業的工作年限和經歷要求也有所不同），參加并通過相應基礎和實踐考試，接受面試考核，通過面試者即可成為專業工程師。此外，法律還在專業工程師外設立了專家工程師（Specialist Professional Engineer），目前有巖土工程和游樂設施工程2種，可分別由滿足資質要求的土木專業工程師和機械專業工程師申請，但兩者之間并沒有嚴格的位階關系。

2013年，新加坡工程師學會提出在專業工程師之外設立特許工程師（Chartered Engineer，CE），作為業界對工程師能夠在其從業領域出色從業并符合國際工程師標準的認可，目前已涵蓋航空航天工程、化學工程、土木工程、電氣工程、巖土工程、機械工程等23個專業技術領域。新加坡工程師學會任命特許工程師委員會負責管理評估和注冊程序，與專業工程師類似，申請需要獲得被認可的學術資格，具有至少4年的實踐經驗，接受面試考核，面試通過后即可成為特許工程師。此外，已注冊的專業工程師可直接被授予特許工程師身份，來自與新加坡工程師學會簽署了互認協議的其他工程師社團組織的被認證工程師，在滿足相應條件后也可成為特許工程師。特許工程師必須是新加坡工程師學會的會員。新加坡工程技術人才治理體系基本情況見圖1。

（二）馬來西亞工程技術人才治理體系

與新加坡相似，馬來西亞也是較早頒布并實施工程師法的國家之一，境內也有2個工程師社團組織共同參與工程技術人才治理，分別是成立于1959年、作為職業和學術共同體的馬來西亞工程師學會（Institution of Engineers Malaysia）和依法成立于1972年作為政府規制和認證部門的馬來西亞工程師理事會（Board of Engineers Malaysia）。經過多年發展，馬來西亞的工程技術人才治理表現為政府部門與社會組織共同管制的方式。馬來西亞1967年頒布的《工程師注冊法》規定，馬來西亞境內的工程專業由馬來西亞工程師理事會負責，只有在馬來西亞工程師理事會注冊的工程技術人才才能在馬來西亞執業。

馬來西亞的工程技術人才主要涉及機械工程、土木工程、電氣工程、化工工程4個類別，包括畢業生工程師（Graduate Engineer，GE，被認可專業本科畢業3個月內在馬來西亞工程師理事會注冊）、專業工程師（Professional Engineer，PE，畢業生工程師獲得3年實踐經驗并通過相應的專業評估考試）、執業專業工程師（Professional Engineer with Practicing Certificate，PEPC）3個層級。其中部分在對建筑業至關重要的專業工程服務范圍內從業的專業工程師，需要進一步通過專業能力考試成為執業專業工程師，方可獲得工程項目的簽字權。

此外，馬來西亞工程師學會的畢業生會員（Graduate Member，GM）和正式會員（Corporate Member，CM），可直接在馬來西亞工程師理事會注冊成為畢業生工程師和專業工程師，兩者之間可相互轉換。馬來西亞工程技術人才治理體系基本情況見圖2。

（三）泰國工程技術人才治理體系

泰國工程師理事會（Council of Engineers of Thailand）是泰國境內依法成立的唯一工程師社團組織，是依據《工程師法（佛歷2542年）》于1999年成立的對工程技術人才進行管控的法定機構，接受泰國內政部的指導與監督，主要負責土木工程、電氣工程、機械工程、化學工程等7個專業技術領域工程技術人才的認證與監管。工程技術人才若想在上述受監管的專業技術領域執業，需要具備相應資質和實踐經驗，確保能承擔維護生命和財產安全的責任，并具有公共安全及環境意識。

通過認證的工程技術人才將獲得泰國工程師理事會頒發的執照，分為助理工程師（Associate Engineer，AE，被認可專業本科畢業且經考試合格）、專業工程師（Professional Engineer，PE，取得助理工程師資格后3年實踐經驗且經考核合格）、高級專業工程師（Senior Professional Engineer，SPE，取得專業工程師資格后5年實踐經驗且經考核合格）以及僅向外國人發放的兼任工程師（Adjunct Engineer）4類。外國工程技術人才若想在泰國執業，只能申請兼任工程師執照，且每次只能從咨詢、監督、運營、工程規劃、設計與計算和咨詢中選擇1個工作領域進行申請。泰國工程技術人才治理體系基本情況見圖3。

（四）緬甸工程技術人才治理體系

緬甸工程理事會（Myanmar Engineering Council）是緬甸境內依照2013年12月2日頒布的《緬甸工程理事會法》[BFQ]成立的工程師社團組織，除負責開展城市工程、工業工程、電力工程、電子工程、化學工程等13個專業技術領域工程技術人才的認證與監管外，還負責工程教育認證、工程企業施工資質認證等[6]。

緬甸工程理事會可面向國內工程技術人才開展注冊技術員（Registered Technician，RT）、注冊本科技術員（Registered Graduate Technician，RGT）、注冊工程師（Registered Engineer，RE）3個序列的注冊認證，前一序列在獲得相應年限工作經驗且滿足條件后可申請下一序列的注冊認證，為具有不同工程教育背景的工程技術人才打通了職業發展空間。其中，工程師序列共有3個層級，注冊工程師可繼續申請注冊高級工程師（Registered Senior Engineer，RSE，取得注冊工程師資格后2年實踐經驗且經考核合格）和注冊專業工程師（Registered Professional Engineer，RPE，取得注冊高級工程師資格后1年實踐經驗且經考核合格）的注冊認證。獲得注冊證書的工程技術人才在申請下一序列或級別的注冊認證時，除滿足相應年限外，還必須通過相應等級的全部考核評估，包括發展計劃課程、考核筆試、經驗和素質合格報告、面試4個環節。此外，緬甸工程理事會還針對外國工程師設置注冊有限工程師（Registered Limited Engineer）和注冊有限專業工程師（Registered Limited Professional Engineer）的注冊認證。緬甸工程技術人才治理體系基本情況見圖4。

二、主要特點分析

從上述4個東盟國家的工程技術人才治理體系來看，各國均有完備的工程師法律、獨立的工程師社團組織、完善的工程師認證體系，因此，4個國家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和代表性。

（一）完備的工程師法律

上述東盟國家的工程師法律文本均對工程行業專門組織、受監管的專業技術領域、工程技術人才的層次類別及資格要求等進行了法律界定。工程行業與國家安全和人民生命財產安全密切相關，相應的工程技術人才資格和職業管理需要政府層面的監管，工程師法是政府對工程技術人才這一群體進行監管的法律依據。此外，工程師法一方面規定了工程技術人才所需要具備的資質要求，另一方面界定了其所需要承擔的法律責任，并以法律形式對“工程師”稱號進行保護，保證了這一稱謂的權威性，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工程技術人才的社會地位和社會聲譽。

（二）獨立的工程師社團組織

上述東盟國家均以法律形式建立了獨立的工程師社團組織，政府依據相應法律法規建立重要專業技術領域工程師準入資格，并依法授權有關工程師社團組織開展工程師認證和注冊、參與工程師培養，保證執業水準和道德水平，保護公眾身心健康、人身安全和財產安全，是國家社會治理的重要組成部分。此外，工程師社團組織作為工程師群體的專門組織，在助力專業成長、開展技術服務、促進國際交流等方面均發揮著重要作用，以工程技術推動經濟社會發展。

（三）完善的工程師認證體系

上述東盟國家均有較為完善的工程師認證體系，且大多都設計了不同的等級，每個等級都有科學、清晰、明確的評級標準，對不同層次的工程師應滿足的能力素質提出了要求。一般來說，獲得工程師認證需要具備適當的工程教育背景、滿足職業能力要求、一定年限的工作經歷、參與持續職業發展以及承諾遵守職業道德，這一點在國際上也已初步達成共識，并形成了以《國際職業工程師協議》為代表的國際性工程技術人才資格互認協議[7]，而健全的工程師認證體系也是國際上工程技術人才相互認可的重要依據。

三、對我國工程師制度改革的思考

我國工程師制度歷經技術職務任命制、技術職稱評定制、專業技術職務聘任制、職業資格與職務聘任并行機制4個階段，隨著全面深化改革的推進，正逐步形成工程技術人才職稱制度和職業資格制度并行且相互銜接的工程師制度[8]?？傮w來看，我國各個階段的工程師制度與當時的經濟基礎和社會需求相適應，對促進工程師職業發展和作用發揮起到了積極作用，但與國際通行的注冊工程師制度在法律地位、框架體系、評價機制和運行機制等方面的差異，已成為我國工程師跨國執業時其資格難以被其他國家（地區）認可的主要根源。建議有關部門盡快開展工程師相關法律法規內容研究，按照立法程序推動工程師立法，說明專業技術領域及其標準，界定工程技術人才的執業規制和法律責任;積極推動成立我國工程師社團組織，將廣大工程技術人才團結凝聚起來，發揮中國工程界在推進社會治理體系現代化進程中的重要作用;加強工程師認證體系頂層設計，在推進工程師制度改革的大背景下，以增強國際可比、質量等效為重點，逐步建立和完善科學、合理的工程師認證體系。

注釋

①數據來源：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商務門戶網站.http：//www.cn-asean.org/.

②各國工程技術人才評價治理相關資料均來源于相應工程師社團組織官方網站。

③各國工程師資格多邊互認情況相關資料來源于The International Engineering Alliance官方網站：https：//www.ieagreements.org/.

參考文獻

[1]中國-泰國工程師管理制度研討活動舉行[EB/OL].（2018-07-24）[2020-11-20].https：//www.cast.org.cn/art/2018/7/24/art_541_44742.html.

[2]孟慶海率中國科協代表團訪問緬甸、巴基斯坦[EB/OL].（2019-11-18）[2020-11-20].https：//www.cast.org.cn/art/2019/11/18/art_80_105346.html.

[3]李婷，賈文婷.緬甸“一帶一路”項目上將有更多中國工程師身影[EB/OL].（2019-11-05）[2020-11-20].http：//world.people.com.cn/n1/2019/1105/c1002-31437670.html.

[4]馮濤，孫世瑋.5名中國土木工程師將獲國際通行證——中國公路學會完成我國首批土木工程師能力國際互認[J].中國公路，2020（8）：32.

[5]蔣石梅，呂平，王玲.新加坡工程師及工程公司質量管理體系透析[J].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15（1）：97-101，118.

[6]張鳴天，王天羿，郝胤博，等.緬甸工程師制度研究及對我國工程能力建設的啟示[J].科技視界，2020（22）：177-180.

[7]王玲，秦戎，張鳴天，等.《國際職業工程師協議》研究及我國工程師資格國際互認發展前景分析[J].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20（4）：34-40.

[8]人社部、工信部：印發深化工程技術人才職稱制度改革的指導意見[J].人才資源開發，2019（5）：55.

Research and Reflection on the Management of Engineeringand Technical Talents in Societies：take the Major Countries of ASEAN as an Example

Zhang Mingtian1， Shi Yanqiong1， Hao Yinbo2

（1.Service Center for Training and Talent， China Association

for Science and Technology， Beijing 100081， China;

2.China Association for Standardization， Beijing 100048， China）

[Abstract]With the world economy entering the era of service economy and the deepening of economic globalization， the international trade of engineering services has developed rapidly， which brings about the increasingly frequent cross-border flow of engineering and technical personnel. During the COVID-19 epidemic， ASEAN has overtaken the European Union to become Chinas largest trading partner. So i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understand the management system of engineering and technical talents in ASEAN countries. This paper compares and analyzes the management of engineering and technical talents by the relevant societies of Singapore， Malaysia， Thailand and Myanmar， summarizes the common characteristics， and puts forward preliminary suggestions for the reform direction of Chinas engineer system.

[Key words]engineering and technical talents; international mutual recognition; ASEAN countries; engineer societ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