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自由主義背景下的新理性主義建筑思潮

周煜智

（廣州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 廣州 510006）

0 引言

新自由主義是20世紀以來西方社會影響力最大的思潮，屬于經濟學范疇；而新理性主義是一種建筑理論，是對正統現代主義思想的反抗。兩者雖分屬不同的學科，但是都沒有對歷史進行完全徹底地否定，而是在原有的理論基礎上，加以批判和繼承，形成新的社會思潮。本篇試圖探索，從新自由主義到新理性主義、社會經濟思潮到建筑思潮，兩者究竟有著怎樣的共同點。

1 自由主義與新自由主義

1.1 自由主義思潮的產生

資產階級自由主義思潮[1]，起源于文藝復興時期?？v觀這700余年中自由主義思潮的流變，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的自由主義思潮：文藝復興時期的人文主義。文藝復興起始于14世紀的西歐。這一階段也被稱為西歐“最黑暗”的時期，由于宗教神權的至高無上和封建特權的各種制裁，整個文學藝術界死氣沉沉，這與可以自由發表各種學術見解、文學藝術達到很高成就的古希臘和古羅馬形成強烈對比。因此，人們對自由的渴望越來越強烈，這也是資產階級自由主義思潮的啟蒙階段。

第二階段的自由主義思潮，在資產階級政治理論和政治綱領上已相對成熟。

自由主義思潮發展到第三階段，即19世紀末20世紀初，開始走下坡路。資本主義的各種矛盾日益尖銳，以宣揚自由、民主、平等、人權等價值理念為核心的自由主義思潮，逐漸失去了往日的光環，并受到了西方各政界普遍地質疑、嘲笑與批評。因此，從20世紀初開始，自由主義思潮開始分化為各種形形色色的流派，這其中影響力較大的就包括新自由主義。

1.2 新自由主義初登歷史舞臺

本文前面也有提到，新自由主義并沒有對歷史進行完全徹底地的否定，而是有批判的繼承：它將“自由”的內涵延伸為八大要素[1]，即公民自由、財政自由、個人自由、社會自由、經濟自由、家庭自由、民族自由和國際自由。它反對國家和政府對經濟的過分干預，強調自由市場的重要性。但與自由主義不同的是，它提倡社會市場經濟，即政府只對經濟起部分調節作用。并強調開放國際市場，支持全球性的自由貿易。新自由主義者反對社會主義，貿易保護主義，環境保護主義和民粹主義，認為這會妨礙個人自由。

但是在20世紀30年代資本主義經濟大危機的背景下，這種逆歷史潮流的，把復興資產階級古典經濟學理論推向極端的新自由主義思潮，顯然在理論學術界是不受待見的。一直到20世紀70年代，以“滯脹”為特征的世界資本主義經濟危機，新自由主義才算是真正的初登歷史舞臺。

2 從新自由主義到新理性主義

新自由主義是資產階級經濟社會發展的產物，而新理性主義是建筑思潮下的反思。兩種不同的社會思潮卻從屬于一個社會體系。世界體系是一個大的社會范疇，而建筑也從屬于這個范疇中，它會受到當時社會思潮的影響，同時也起著批判性的作用。

新自由主義是自由主義在發展末期分化出的其中一個流派，是對后者批判性的繼承；新理性主義也是在現代主義建筑即將走下歷史舞臺的時候，誕生出的一個新建筑理論思潮，它與后現代主義完全否定的原則不同，新理性主義是在現代派建筑中的理性主義基礎之上，建立出一套新的法則，也算是對歷史的一種批判性繼承。

3 新理性主義思潮與建筑

3.1 新理性主義與后現代主義的比較

如果說后現代主義對現代主義的批判主要針對的是現代主義的“理性思維”，只強調結構和功能，卻忽視了建筑的裝飾性、歷史性，甚至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忽視了人性；那么新理性主義則是要建立一套新的法則，這個法則依然是建立在理性主義的基礎之上，企圖從大城市中無所不在的消費主義的力量下拯救建筑與城市。

（1）不同點：后現代主義是對當代消費社會的默認甚至是贊美。很多后現代主義的理論家、藝術家和建筑師認為追求世俗生活是人的一種天性，例如文丘里的《向拉斯維加斯學習》就揭示了燈紅酒綠的賭城生活是每個人都向往的。因此，一些后現代主義建筑師認為這樣的生活是最美的，而且在建筑上，應該把這樣的一種生活態度表現出來，比如用商業化標簽的形式把歷史元素表現出來等。

而新理性主義則是對當代消費社會持批判態度并企圖拯救，是對商業化古典主義、后現代主義的形式拼貼游戲的一種批判。

（2）相同點：他們都認為“建筑歷史”這個以前被現代主義建筑所排斥掉的元素應該重新回歸到建筑創作中來，而且應該占據主導因素。因為人對很多事物是有情感的，對建筑亦是如此。換句話說，人們很難像拋棄一般的工業產品一樣拋棄建筑的歷史。

3.2 新理性主義產生的背景

早在20世紀20年代，在意大利出現了以特拉尼為主要代表的理性運動。他們的核心思想是：把民族的古典傳統與機器時代的結構邏輯加以理性化的綜合，例如特拉尼的作品《法西斯大廈》。

到了20世紀60年代的新理性主義則是在繼承理性主義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這其中以意大利的阿爾多.羅西為代表人物。主要的理論著作有羅西的《城市建筑》以及格拉西的《建筑的結構邏輯》。

3.3 阿爾多·羅西與新理性主義

首先，羅西采用的并不是建筑學上的傳統方法，而是從考古學上借鑒來的，被稱作“類型學”：是一種分組歸類的方法體系。他通過用這樣一種理性的方法來對歷史上的建筑進行分類、歸納，提出一種新的秩序，這樣建筑師就可以從這些類別里面挑選出適宜的建筑類型，將其與現在的需求相結合，用簡潔的幾何形體做出現代的建筑。因此，按照這種方法做出來的現代建筑與歷史上一定的建筑類型有著某種相似性。

那么，該如何從歷史上挑選適宜的建筑類型呢？

羅西認為有兩個來源：①同一建筑類型歷史上的做法。換句話說就是借鑒前人的經驗和做法，并加以優化。②建筑所處城市的歷史形態。實際上羅西對于城市是格外強調的，因為城市并不是一種單純的建筑集合體，它反映出來了一種“集體記憶”。他認為建筑既然建立在城市里，那么就要符合這個城市的特征，也就是說設計一個新建筑前需要調查這個城市曾經出現過哪些建筑形態，不同的建筑形式會對城市居民產生不同的“城市記憶”，即羅西所提出的“相似性原則”：建筑設計不再強調顯示建筑設計者的自我，而以與種種原型建筑的相似性來滿足居民的“集體記憶”為要務。

其次，在挑選出建筑類型之后，再運用理性的手段對其進行簡化和設計。

羅西的理論和運動被稱為Tendenza，又名“新理性主義”。這里“理性”一詞與一般理性概念不同，實際上是現象學的概念，它是以個人為中心的一種唯心主義思想，尤其強調個人主觀對于客觀事物的一種認知和態度。也就是說，羅西所提出的新理性主義與現象學理論有著直接的聯系。對于羅西所倡導的類型學，總結下來就是：把建筑現象歸源于人類普遍的建筑經驗的心理積存，新建筑要把握傳統建筑的精神，“師其大意”，而不要在細部上“東施效顰”。

3.4 阿爾多.羅西的主要代表作品

加拉拉特西公寓是羅西的第一個較大型設計作品，這座位于意大利米蘭市郊的低造價住宅，在建成后的幾十年中始終受到廣泛關注。它是一組聯排公寓，如圖1所示，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有很多的外廊，這些外廊并沒有采用傳統的券拱形式，而是典型的現代主義水泥鋼筋的施工表現。古代建筑中往往會有柱廊，加拉拉特西公寓也帶有類似柱廊的形式，整個建筑的外立面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一個柱廊的結合體組合而成，并且帶有一種典雅、肅穆的感覺，這與古典建筑是比較一致的。另外，走廊的凹進也給立面帶來強烈的明暗對比，凸顯出浮雕感，這種天然去雕飾的結構充滿了張力[2]。

圖1 加拉拉特西公寓部分立面

3.5 本章小結

由此可見，新理性主義與后現代主義徹底推翻的理念不同，它是建立在堅實的理性主義的基石之上的，兩者有相當一部份觀點和理念是共通的。反映在建筑上[3]，理性主義建筑和新理性主義建筑都強調傳統元素的運用，尤其是在處理建筑與周邊環境的協調關系時更為突出。這些建筑同城市歷史、城市傳統融為一體，若將其移植別處便會使其喪失意義。

4 結語

世界上很多事件看起來是無序和偶然的，但實際上在某些方面會產生聯系和融合。就如新自由主義和新理性主義一樣，兩個不同學科的概念卻都從屬于一個世界體系和社會范疇，且都是對歷史的批判和繼承。生活在當下的我們，也應該帶著批判性的思維去看待問題，并學會以跨學科、跨視角的思維去評判不同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