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佩斯：笑聲在背后

陳佩斯

本期客座總編輯

陳佩斯，國家喜劇演員。20世紀80年代多次登上中央電視臺春節聯歡晚會，表演的小品《吃面條》《主角與配角》《警察與小偷》《羊肉串》等均膾炙人口。2001年，其創立大道戲劇院，致力于培養喜劇新人。

那些辭舊迎新的笑聲

檢察風云：春節臨近，您作為春晚小品的鼻祖，還記得當年是如何制作春晚的小品嗎？

陳佩斯：我只是起步比別人早一點而已。最初，我們做小品，沒有現成的模式可以套，都是自己摸索的，移植電影里的喜劇方法。那時候，都在模仿卓別林。

檢察風云：除了卓別林，在春晚后臺，還有誰對您的幫助最大？

陳佩斯：在后臺，馬季、姜昆他們過來手把手地教我們，什么叫三翻四抖，語言的節奏，釋放包袱的節點……

檢察風云：按照您的說法，中國的傳統喜劇形式給了您創作喜劇很多靈感？

陳佩斯：中國的古人很有智慧，早就開始用“誤會法”來做戲，我們也借鑒到了小品《羊肉串》。

檢察風云：早年做喜劇并不像現在這么容易，您能不能分享一下自己的心路歷程？

陳佩斯：嚴格來說我是靠技術吃飯，這是別人拿不走的。而且我們的技術也不是一直停留在十幾年前，我們自己也在成長。所以這十幾年我們扎扎實實演戲劇，我們這碗飯吃得穩穩當當，吃得好，就因為我們靠作品靠實力說話。

檢察風云：有沒有您和朱時茂老師的創新融入其中？

陳佩斯：創新是在《警察與小偷》，那是我們第一次用錯位的方法來表演。

檢察風云：那時候您除了春晚，也拍了不少影視作品，您有沒有重返影視界，重返大銀幕的計劃？

陳佩斯：現在都不可能提到日程上，我明年的合同都簽了，還得演啊，還得賣命啊。我也想演《流浪地球》，不行啊，我這兒分不開啊。

檢察風云：盡管銀幕上看不到您，但從《花木蘭》里的木須龍到《寶葫蘆的秘密》里的寶葫蘆，您最近沒少給動畫片配音啊。配音難不難？

陳佩斯：聲音一定要經過塑型，朝著你配的角色去修飾、去模仿，這是一件非?；üし虻氖虑?。那時我的話劇剛結束，遇上小白這個臺詞多又密、語速快反應也快的角色算是很大的挑戰，必須要全身心地投入才能配好。老實說我年紀大了以后，嘴部肌肉的速度很難跟上，所以這次也錄了很多次，比演話劇還累。好在，現在配的時候就可以給你修正，設備與機器也特別先進，像我這次配只用了1天的時間。過去配音跟打架、摔跤似的，你說一句我說一句，特別好玩?，F在你連配音的同伴和對手都見不著了，各配各的，失去了集體演戲合作的感覺。

自己的《戲臺》自己唱

檢察風云：來上海參加國際喜劇節，您覺得哪些喜劇讓您耳目一新？

陳佩斯：我知道上海這次有一部《演砸了》非常棒，前段時間他們去北京演出，我們公司所有的人都去看了，我是第一次聽到這么多人一致夸贊一部上海的喜劇。這說明，中國的喜劇人對喜劇掌握得越來越熟練了，我知道這很不容易。

檢察風云：這次來上海，您會不會到上海四處轉轉放松一下？

陳佩斯：現在我都逛不動了?，F在的演出不像過去一個小品才十幾分鐘，兩個小品湊一塊才半小時，跟朱時茂弄一個對付的，真是很輕松，那時候身體也好?，F在這大活真不一樣，對體能體力要求特別強，所以現在這點陽氣，一天就得保障著，恢復了半天，把這氣沖上來，到晚上演出兩小時又癟了。

檢察風云：新作品《戲臺》演到現在，有沒有收到一些意外的評價？

陳佩斯：沒有，沒有什么不可思議的評價。它就像觀眾的笑聲一樣，我們知道會是什么樣的一個（結果）。說實在的這個戲從技術層面上來說，沒法跟《陽臺》比。所以50年后或者20年后，咱們再回頭看這兩個戲的話，肯定《陽臺》要高于《戲臺》。它只是我們現在玩到這份上，這個高度我們已經上過了，我們再換了個山，重新弄一個玩法。不像做《陽臺》，完全是按照喜劇去走。這個是把兩個悲和喜糅起來，也很有技巧的，像走鋼絲似的。

檢察風云：您在舞臺上還有沒有什么想去嘗試的角色？

陳佩斯：我只等著下一個自己的戲，然后去嘗試。

檢察風云：您覺得現在戲劇市場最欠缺的是什么？

陳佩斯：這么多年大家老談虛的東西，老把藝術當作意識形態，但戲劇真的是一個技術活。這么多年為什么我們喜劇作品起不來？火箭能上天，衛星能登月，就是在戲劇上站不起來，根就在這。很多是從認識上發生錯誤，就永遠起不來。在戲劇界，過去10年前你談結構談方法，那都是非常讓人嗤之以鼻的。一個具體的實施的一個小的行動組合在喜劇上，他講這就是個“?！?，全都用一個虛的東西去代表它，就代表這么一團意思了，這不胡說八道嘛！

年輕的喜劇人需要跑起來

檢察風云：您作為前輩，也身為上海國際喜劇節的主席，您覺得中國的喜劇和國外喜劇有何區別？

陳佩斯：不要以為國外的喜劇就一定比中國的強，全世界都缺好的喜劇劇本，這個國外和中國沒有什么兩樣。

檢察風云：作為戲劇人，從您的角度看，現在年輕的戲劇人需要努力的方向是什么？

陳佩斯：如今的年輕人基本功薄弱，喜劇的專業技巧也許幾個月就可以背下來，但是真要熟練掌握，也許300場的演出才剛剛過關。

檢察風云：現在市場上也有許多其他的喜劇作品，您覺得作為一個喜劇演員應該具備怎樣的素質？

陳佩斯：戲劇這個東西，有你愛看的，有我愛看的，有他們愛看的，肯定是不同的。我也希望大家都能有一個寬容的心態來看待讓別人發笑這件事兒，不能因為他不夠嚴肅，我們就批評他，他的主要方向是要使人快樂，他就不希望有嚴肅在里頭。他錯了嗎？他有觀眾，觀眾都錯了嗎？所以戲劇這個東西，不能以我這個老頭的眼光去評判年輕人的實踐活動。在這對人家的作品不便多說，但是起碼我說應該有認真兩個字，對，認真。

檢察風云：您現在也在做喜劇訓練班，您有什么特別的訓練方法？

陳佩斯：我讓學員們堅持跑步，在劇場里使用麥克風，當聲音大到可以回響在整個劇場的時候，你的肢體力量也要與之匹配?，F在的年輕人，條件好了，但是唱歌、舞蹈……這些基本功卻下降了。陳佩斯眼里不揉沙子，就是要孩子跑起來，臺上一分鐘，臺下真要十年功。

檢察風云：您當年也是這么跑著練習的嗎？

陳佩斯：以前我們演小品的時候，是汗水從頭濕到腳，襪子都是濕的。最近，演出結束后我把襯衣脫下來，公司同事說“陳老師，襯衣沒那么沉了”。我出汗出得少了，以前演出時旁邊給我備著兩瓶鹽水，慢慢變成一瓶。

檢察風云：坦率說，您已經不再年輕，這么賣力，身體吃得消嗎？

陳佩斯：我要控制血糖。我隨身攜帶的理療儀，每次演出前，大部分時間都與這件神器在一起，一做就是一天。包括飛來飛去地演出，我最怕就是忘記帶它出門了。主要是刺激酸痛無力的肌肉，沒有辦法，不用這個的話，手都抬不起來。每天不斷地“電自己”，才能保證兩個半小時的能量，來表演《戲臺》。

檢察風云：有人說，喜劇人臺上歡樂，臺下憂傷。您這么辛苦，會不會也感到憂傷？

陳佩斯：我不憂傷，我覺得做喜劇很快樂，通過努力讓大家開心我很滿足，還能養家糊口，還憂傷什么？

編輯：夏春暉? 38675320@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