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市民間金融風險監測與預警研究

陳彬宸 蔡風景 溫州大學數理學院

2011年，溫州爆發高利貸危機，并且在全國范圍內引起一場風暴。為更好應對民間金融危機，國務院決定在溫州設立金融改革試驗區，解決民間融資規范發展等相關問題。2012年12月7日，溫州正式發布溫州民間融資利率指數(溫州指數)，直觀、定量地反映溫州和全國民間融資的資金價格趨勢。溫州指數為民間金融提供了每天大量的監測數據，有助于改善以往民間金融風險單純依賴定性的感性評價，構建民間金融監測指標體系并進行定量計算。

一、民間金融風險監測指標體系構建

民間融資風險監測指標體系是否準確直接取決于指標的選擇，我們認為民間融資風險監測體系應當遵循區域性、易得性和可度量性。根據溫州民間融資特點對民間融資風險進行監測。本文認為民間金融風險監測體系主要包括民間融資利率風險、民間融資風險規模指標和民間融資風險結構指標。

2013年年初，部分地區民間借貸危機再度爆發，主要表現在陜西神木、山西柳林等地區，進一步印證了我國區域民間借貸風險監管及預警措施需要多加關注。部分實體經濟為了資金正常周轉，需要依靠高利率的民間借貸，若經營經營不善、收益較低就不能維系長久運行，經營壓力逐步積攢到一定程度的行業風險，將會轉化成局部民間金融危機。因此，需要對區域民間金融市場的風險水平及趨勢進行預估，做好民間金融風險的監測與預警已是刻不容緩。

(一)民間融資利率風險指標

1.民間融資利率水平總體分析

目前，溫州指數監測范圍包含小額貸款公司、民間借貸服務中心、社會直接借貸、民間資本管理公司和典當行、擔保公司等其它市場主體。根據各主體融資規模和德爾菲法，結合主客觀相結合賦權方法確定各主體權重，計算溫州民間融資綜合利率。具體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MRATE表示溫州民間融資綜合利率，PRATEi表示第i個監測主體的利率，wi表示第i個監測主體權重。

由溫州民間綜合利率水平(圖1)可知，自2012年4季度以來溫州民間融資利率水平總體呈現下降的趨勢，從最高的季度利率21.57%下降到2017年4季度份的15.27%，更遠低于溫州金融改革前的25.44%。自2018年開始，溫州指數綜合利率有所上升，2019年開始又逐漸下降。

圖1 溫州民間綜合利率指數季度數據(%)

2.民間融資規模風險指標

民間融資規模的劇烈增加往往會醞釀民間融資高風險，借貸中高利貸盛行、借貸涉訴案件劇增、借貸過程缺少監管，同時還會有財產保全風險存在。由于溫州指數部分主體未監測到所有監測行為，本文通過民間借貸糾紛金額來表征民間融資規模風險。民間借貸糾紛的案件數和涉案金額可直觀地反饋出民間金融風險狀態。若民間借貸交易中存在不可調解的糾紛，當事人可依法向當地法院提出訴訟請求，因此民間借貸糾紛額可作為判斷民間金融風險狀態的重要指標。由下頁圖2可知，2012年4季度民間借貸糾紛額較高，2013年1季度由所下降，其后民間借貸糾紛額在40億上下波動。

圖2 溫州民間借貸糾紛額(億元)

(二)民間融資風險規模指標

高利率的民間借貸行為往往在不熟悉的借貸主體間發生，貸方為獲取更高利益，借方又因急需資金周轉，為更快完成交易，就易忽視民間借貸行為規范性，借貸雙方信息不對稱借貸風險上升，相應的借方還款難度增加，將導致民間借貸糾紛數量增多。民間借貸以短期借貸為主，因此，以民間短期借貸占比作為民間融資規模結構水平指標，即一月期民間借貸融資占比作為民間融資規模風險指標。

圖3 民間借貸一月期融資占比指標

由圖3知，2012年4季度溫州一月期民間融資占比約為35%，其后短期融資占比呈下降趨勢，2016年2季度開始，溫州民間融資一月期占比開始總體呈現上升態勢，2019年1季度又開始下降。

(三)民間金融風險結構指標分析

與民間借貸相比，銀行借貸是一個標準化市場，貸款利率期限結構單調遞增，期限越長，風險越高，高利率成為長期貸款風險補償機制。而在民間融資市場，民營企業不得不求助于民間借貸，更會出現“拆東墻，補西墻”行為，短期借貸利率迅速上升。因此，長期利率低于短期利率這種異常情況，除了市場分割(長期利率的“期限升水”為負)這一因素以外，還有一種原因就是短期利率的水平本身就已經提高了。由于短期利率上升，使企業的融資成本增加甚至無力償還，這種飲鴆止渴的行為有可能導致信用鏈斷裂，最終迫使企業家“跑路”。因此，長期利率持續低于短期利率可能是一個預警信號，它為民間借貸危機的產生埋下了伏筆。

由分析可知，溫州民間借貸期限倒掛現象是民間金融系統性風險生成的表征，期限結構是衡量民間金融風險的重要指標，需要實時動態監測。因此，本文利用短期和長期利率差作為風險指標，即一月期利率與一年及以上期利率作為利率風險水平結構的表征。溫州市第j個分期限(分別表示1月期、三月期、六月期和一年及以上期)利率公式計算如下：

由短期和長期利差結果(圖4)可知，2012年4季度溫州民間融資利差相對較高，其后利差水平有波動，但總體呈下降趨勢，2016年2季度達到最低，而后2017年劇烈波動，先急劇上升，又快速下降，2017年3季度開始，短期和長期利差水平又呈回升態勢。

圖4 溫州民間融資短期和長期利差(%)

二、民間金融風險測度和預警分析

為對溫州民間融資風險進行綜合測度，本文利用離差法確定民間融資監測體系四個指標的權重，分別計算民間綜合利率風險水平、民間融資規模風險、民間融資利率風險結構指標和民間融資規模結構風險指標權重分別為：0.2766、0.1974、0.2615和0.2645。

對各指標進行標準化，并將合成的指數映射到[0，100]區間內，最終給出溫州民間融資風險綜合指數(見圖5)。

圖5 溫州民間融資風險綜合指數

溫州民間融資綜合指數自成立全國金融改革實驗區以來，民間融資風險指數呈下降態勢，2012年4季度風險指數達到最高的83.4，此后民間融資風險呈現明顯下降趨勢，2014年達到低值，2016年一度上升又回落，2018年民間融資風險明顯上升，其原因可能是溫州P2P借貸發生暴雷事件，導致民間融資風險快速上升。為更好地進行預警分析，現確定預警區間范圍，若民間金融風險綜合指數超過80，定義為重度預警；超過60，確定為輕度預警。根據民間融資風險綜合指數計算結果，2012年4季度為民間融資重度預警，2011、2012年為溫州民間借貸風波集中爆發，2013年1和2季度民間融資風險顯示輕度預警，警情程度明顯減輕。2018年2、3、4季度顯示輕度預警，2018年浙江集中爆發P2P暴雷事件，溫州深受影響，民間融資風險指標充分體現所處的風險狀態。

三、結論與建議

本文從理論上構建民間金融風險監測體系，并以溫州為例進行實證分析，分析結果將有助于防范民間金融風險，改往常被動監管模式為事前預警、事中化解的主動監管模式，對于完善溫州民間金融市場監管體系，促進民間金融市場的陽光化、規范化具有重要作用。溫州民間金融風險防范與控制的重點應放在監測民間金融利率及結構上，防范企業過度依賴民間借貸融資，引導民間資金開展對實體經濟的直接投資。具體建議如下：

(一)規范民間融資市場機制

規范民間金融主體準入與退出的條件，為民間融資的發展提供一個規范、開放、公平、透明的制度環境．明確地方金融組織的法律地位，為小額貸款公司等地方金融組織減負。明確民間借貸出借方利息收入的征稅問題，減少民間借貸人的后顧，讓更多的民間資本主動浮出水面。

(二)強化民間金融監管

監管部門間需加強民間借貸協同管理，細化監管范圍，強化監管手段，完善監管體制，規范民間借貸市場，特別是授予查詢相關市場主體銀行賬戶資金流向的權限。引導民間借貸健康發展，堅決打擊高利貸行為，讓民間融資價格回歸到合理價格范圍，在合理的利率范圍內允許民間借貸自由發展，降低民間融資利率風險水平，切實維護民間金融秩序。

(三)推進利率市場化

建立相對完善且正規的社會監管體系，引導民間資本在監管體系下規范健康發展，目的之一是利率市場化。目前官方公布的借貸利率與實際市場的借貸利率具有一定偏差，因此以官方利率為標桿進行利率調節并不能取得顯著的效果．開展民間金融風險監測，將有利于推進民間金融市場化，強化民間金融的動態監測，最終實現民間融資利率的市場化和借貸陽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