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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的馬麗華”是對我寫作的褒獎

2020-09-21 08:41徐琴馬麗華
西藏文學 2020年5期
關鍵詞:青藏西藏文學

徐琴 馬麗華

1976年,馬麗華以青春的激情和對雪域大地的熱愛走上青藏高原,從此她將青春韶華與西藏共,即使是后來回到了內地,她的創作也與西藏密切相關。她的作品具有獨特的地域風貌和審美特征,特別是其系列散文和報告文學作品可謂是文學與人類學結合的典范之作,格勒博士稱其“在文學與人類學兩座高聳的懸崖之間建起了一座橋梁?!弊鳛椤拔鞑氐鸟R麗華”,她對西藏滿懷深情,她孜孜不倦地呈現西藏,回饋著西藏。然而文學評論界對馬麗華的評價大多只關注到其在上世紀90年代出版的《走過西藏》系列文化散文,忽略了在此之后她在文學創作上的開拓與探求,以及她在學術領域內的深入挖掘。本人試圖通過訪談的方式,希望能夠較為全面地回顧與展現這位優秀作家的創作心路和審美探求。

徐琴:1988年,您的詩集《我的太陽》出版,在詩歌《總是這草原》中寫道:“是誰招呼了一聲,人往高處走??!我們一群就這么來了……在那小小的草原之上,有一部大大的詩集,這詩集中最浪漫的一頁,由我們一群執筆,我們寫上山野,寫上風沙,寫上生生死死!”詩歌中有著鮮明的理想主義激情。在周星為您《靈魂像風》所作序中,稱《追你到高原》(散文集)和《我的太陽》(詩集)為代表是您創作的浪漫主義時期,可否談談您初到高原時的狀況和早期的創作?

馬麗華:說到早期作品,最早是1986年西藏人民出版社結集出版的散文集《追你到高原》?,F在回看只能算是習作,很慚愧讓讀者陪伴我成長。詩歌確實是我文學生涯較早的一個階梯,1988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詩集《我的太陽》,更像是為我的詩歌創作畫上的句號——雖然直到1990年代末期還有過零星詩作,但個人的詩歌經歷基本就在那時終結?;叵脒@一階段,反映了兩個共性:其一是時代共性。伴隨著改革開放時代來臨,新時期文學興起之初,詩歌充當先鋒打了頭陣;其二是人生的共性。詩歌更多屬于年輕人,我也并不例外,然后走過青春歲月就不寫了,也屬正常。然而詩歌訓練是必要的,首先是思維訓練,是濃縮的、凝煉的、飛升的;其次,還體現在日后行文中的詩意表達;此外,很重要的是文字訓練,節奏感、韻律感,潛移默化在字里行間。我時常感念這一長達十年的詩歌實踐,對于后來的寫作的良好影響是肯定的。

徐琴:《藏北游歷》是您參與策劃和拍攝大型人文藝術影片《萬里藏北》時走遍藏北所留下的文字記憶,這是您“走過西藏”系列的第一部吧?“今天已進入1989年11月的中旬,拉薩初冬的天空晴好又高遠,陽光自大玻璃窗明亮地照射進來,房間里充溢著好聞的太陽的特有氣味。我喜歡在暖洋洋的陽光中讓思潮散慢地涌流或隨意地靜止?!边@是1989年您在《藏北游歷》后記中的話語,當我讀到這段話時,仿佛看到年輕的您在經過一次次艱辛但充滿生命激情的走訪后,以文字的形式呈現藏北的喜悅之情。您說“藏北于我,不僅僅再是一個地理概念,同時也是一種意味,一種境界?!笨梢哉務勀@部作品的創作歷程嗎?

馬麗華:《藏北游歷》還有《靈魂像風》都是因為拍那個紀錄專題片,才有了機會走那么多地方?!恫乇庇螝v》最初成稿時,并未考慮還要一本一本寫下去,沒有刻意去設計。只是后來一直在西藏走來走去,正所謂“走過,看過,寫過”,漸漸形成了四本書的陣容,規模效應,算是早期代表作。

回到提問,第一本為何是藏北,這是因為進藏后最先熟悉起來的反而是藏北高原,而且藏北的高寒牧場、藏北的牧民,特別的生態環境和生活狀態,都跟我以往的生活經驗反差很大。我生長在山東,那里的鄉村是典型的農區,跟西藏的鄉村雖有不同,但是春種秋收的農事活動大致差不多,而藏北從自然面貌到生存面貌都是那樣地與眾不同。我首先是被這種新鮮感吸引了,于是帶了一些獵奇色彩的《藏北游歷》最先問世?!恫乇庇螝v》先是發表在《西北軍事文學》,1990年由解放軍文藝出版社出版,同時在北京召開作品研討會。評論家雷達先生在研討發言中指出,這部長篇散文是中國文壇的稀缺之物,文體上的創新是沒有先例的,總之評價比較高。

徐琴:上世紀90年代,您的長篇文化散文《藏北游歷》《西行阿里》《靈魂像風》結集為《走過西藏》出版,在當時的社會上產生了很大反響,還獲得了全國優秀暢銷書獎。這本大書的出版對您來說有著什么樣的意義,您如何看待當時的熱烈反響?它是您的代表之作,但還是聽得出您似乎不甚滿意,可否談一下您的想法?

馬麗華:1990年出版《藏北游歷》,1992年出版《西行阿里》,1994年作家出版社出版《靈魂像風》的同時,索性把這三本書又合成一本《走過西藏》,先后改版重印了十幾次,發行量挺大的,1997年被中國圖書學會評為優秀暢銷書。當然,一本書的命運與當時的形勢大背景分不開。其時改革開放促使西藏旅游業興起,西藏也是急于想向外界展示自己,《走過西藏》可謂應運而生啊,然后多多少少承擔了導游書的功能?!白哌^西藏”系列的這三本書,后來包括第四本《藏東紅山脈》,分別在港、臺出過繁體版,還有《藏北游歷》和《靈魂像風》已出英文版。

我表示過不太滿意這批作品嗎?好像并非如此。就當時的那種條件和水平,能寫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但是話又說回來,如果有機會我還是要盡可能完善它們?,F在我正在做著這項工作,修訂再版這四本書。好幾年的時間里我就這樣慢慢地刪改啊補充啊,當然也不能亂改,還是要在保持當年基本面貌的前提下,用加注的方式把后續發生的故事盡量作以提示,以追蹤體現連續性,使之既有當年現場的即視感,又可見最近二三十年間生活之流的綿延,甚至翻天覆地的改變。

比如說,最簡單的就是某些行政沿革,如昌都、山南、那曲都由地區改稱為市了,當時的雙湖是個特別區,現在又叫雙湖縣了,這些簡單的情況變化要介紹。進一步的工作具有“跟蹤”性質,例如2001年在昌都采寫《藏東紅山脈》,三巖正在進行生態移民搬遷,從昌都搬到林芝。幾年后我去林芝順訪了他們,看看過得怎么樣啊。再過幾年,又去打聽一番,把了解到的情況補充進去。

重大改變的例子比比皆是。例如最近我從電視新聞中看到藏北高原縱深的雙湖縣嘎措鄉,已然舉鄉搬遷至山南市貢嘎縣,不由得感慨萬千。我在《藏北游歷》和《十年藏北》中對這個鄉多有表現,他們是1970年代從申扎縣舉鄉長途遷移,“開發無人區”,40多年后再次舉鄉南下,為的是撤離羌塘自然保護區,到氣候環境更好的地方開創新生活。類似的改變還有拉薩河畔的查古村,《靈魂像風》第一章,1992年從春耕到秋收,我們跟拍了大半年;2000年我又去那里度過一個藏歷新年。沒想到的是,幾年以后這個村莊卻消失了——柳梧鄉包括查古村的土地上建成拉薩火車站。2015年我再去走訪,恰值望果節,村民雖然都成了城里人,但是望果節依舊歌舞演出三天,以此表達鄉愁。這些情況我都改寫在最后一章,替換掉原先的文字。

徐琴:在《走過西藏》后,您相繼又有《西藏之旅》《十年藏北》《苦難旅程》等短篇散文結集,以及長篇紀實文學《藏東紅山脈》,時間跨度有二三十年,您穿梭在文學與人類學之間,將藏地的風情風貌呈現給讀者。您的作品既有文學的風采,又有文化人類學的深入探究和融匯歸納,同時顯現了學者的智慧通達,被認為是中國文學人類學的開山之作。您以文化人類學的方式介入散文創作,這是您有意為之,還是因緣際會?以這樣一種方式進行文學創作,有什么挑戰,能介紹下您的創作經驗和感受嗎?

馬麗華:行走和采寫過程,也是不斷學習的過程。當年正是在行走過程中,遇見了文化人類學。具體說來,是結識了格勒先生,他是藏族第一位文科博士,出色的藏學家。1990年我跟著他們的課題組去阿里調研,《西行阿里》就是此行重要成果。正是通過他們,一個文化多樣性的世界為我打開。我集中閱讀了多部文化人類學專著和教科書,是視野的開闊,思想和工作方法也有借鑒。所以我經常說,一直以來我尾隨了兩個隊伍,一個是藏學家的隊伍,一個是自然科學家的隊伍,我都是長期的跟蹤,跟著人家學習,受益良多,把相關研究成果進行文學轉換??梢哉f就這樣成長起來,成就著事業。我從各個學科里面學習了很多很好的東西,有幸結識了那么多優秀的人。假如我沒調來藏研中心工作,是寫不出《風化成典》的;假如不跟隨自然科學、青藏科考這支隊伍,《青藏光芒》也無從寫起。

徐琴:在《西藏之旅》所收錄的第一篇文章《且歌且行》中,您這樣寫道:“是為激越之情擊節而歌。這種激情引領我走向高極,并伴隨了我整個的西藏歲月。它或許隨生命俱來,但在早年狹窄窘迫的生活格局中,它被擠壓,被淹溺?!弊粉櫮膭撟?,可以看到您的創作與思考滲透著濃厚的激情,這樣一種激情可能和您身上儒家文化的進取精神有著很大的聯系,能談一下嗎?您在西藏27年,那么藏族文化對您有哪些影響?

馬麗華:當然有影響。早年在山東完成了基礎的三觀塑造,裝備了積極入世的精神,而藏文化自成體系,又是另一風格。其中有些內容我喜歡得不得了,你看《風化成典》中我選用的內容就知道,有多少詩意和浪漫。寫作中有時能感覺到吸納了某些藏式表達,挺有意思。某一年我曾與畫家韓書力老師有過交流,發現心路歷程居然有共通之處,那就是由于對西藏文化的欣賞,一度遺憾自己怎么不是藏族呢?就是說,僅僅參與還不夠,還想要融入其中,作為其中的一員。后來算是想明白了,做個客座成員也不錯,那就各美其美、美人之美并美美與共吧!

徐琴:在于小冬的《干杯西藏》中,您與其他22位西藏文化名家莊嚴而肅穆地出現在油畫里,重看這幅畫作,了解西藏80年代文壇的人難免感慨不已。在您的詩歌中也吟誦道:“兄弟,我們一群是中國最后一代浪漫主義詩人?!鄙鲜兰o80年代,是西藏文學的一個輝煌年代,作為一個參與其中的見證者,能談下這個充滿理想激情的時代嗎?畫中的人物早已風流云散,您再看這幅畫作時有何感想?

馬麗華:于小冬先生的這幅畫作已成為那一時代的標記。讓我記起改革開放初期那個風起云涌的年代,那么短的時間里,拉薩一下子涌現出那么多的作家畫家藝術家啊,算得上奇跡的年代。后來大家就各奔東西,散伙了。我在寫《雪域文化與西藏文學》的時候,注意到這個現象。因為我在《西藏文學》做了8年編輯(1981—1988年),接觸到好多作者,有些在藏時間長一點,有的很快調走了。由于那時拉薩的文學氛圍濃郁,大家相互感染激勵,寫小說寫詩歌,但是待他回到內地,馬上仿佛被“淹沒”,就好像只有西藏這個地方,適合文學藝術生長。80年代西藏的物質條件相對要差,當時有句比較矯情的話吧,就是說物質生活很貧困,但大家好像都是精神貴族,這也是一個時代的寫照吧。作家們熱情洋溢,居然在較短時間里營造出一片新時期耀眼的文學風景,之后我去北京大學讀作家班(1988—1990年),還有教授在講壇上講授扎西達娃和馬原的西藏新小說,確屬現象級別。不過當原先的陣容解體,留下來的是本地生長的作家,真正腳踏實地。所以《干杯西藏》捕捉到了那個瞬間,算是“立此存照”吧!

徐琴:您在西藏生活了27年后,又回到了內地,您的工作和寫作有過哪些改變嗎?

馬麗華:2003年我調至中國藏學研究中心,在中國藏學出版社當總編,其實仍然做著面向藏區和西藏的工作。那么多年的西藏經歷和多方面的積累,對于出版業務工作是非常有用的。尤其是置身于藏學界頂級研究機構,對于我來說也是極好的學習機會。工作和寫作的條件都好,隨時可以向專家請教。尤其是在《風化成典》寫作過程中,需要的參考資料都可能找到,能夠請教的老師也很多。初稿完成,是歷史所前后兩任所長陳慶英老師和張云老師幫我審看書稿,從結構到內容都提出許多高見,由此成就了本人迄今為止最滿意的一本書。

徐琴:回北京后您還寫作長篇小說《如意高地》(2006年出版),對《艽野塵夢》進行了新的文學想象,個體心靈與歷史有著真切的碰撞,在歷史和現實之間自如轉換,作品史料繁復,視野開闊,藝術上也有著創新和突破,作品獲得了老舍文學獎。能談下您的這部作品的創作緣由嗎?寫作這部作品,有何挑戰?除過對《艽野塵夢》的新的衍化,還有什么您獨特的思考和意圖傳達?

馬麗華:《如意高地》意在嘗試小說寫作,但其實仍舊寫成變相的紀實。虛構部分也不夠理想,以至于發現我自己可能是被規定了、被特化了,紀實于我更加得心應手吧!正所謂真實往往比虛構更精彩。好在小說練習也很有必要,正好這之后寫作《風化成典》,于是有意無意地借助了小說筆法,還有春秋筆法,每一章節往往以具體的人物、事件等等動態化開頭,較之平鋪直敘明顯生動了。另外一個收獲是寫《如意高地》過程中,查閱了西藏從清末到民初所有能找到的資料,由此加深了對這段重要歷史的了解,有利于知識儲備以及《風化成典》等后續創作。

徐琴:除過文學創作,您還進行了跨界寫作,將西藏科考歷程和研究成果融會貫通,以文學的方式予以記錄和傳播,相繼出版有報告文學《青藏蒼?!泛汀肚嗖毓饷ⅰ?。特別是新作《青藏光芒》影響巨大,被認為是一部非凡的“青藏之書”。這項寫作需要大量采訪調研,再加上多學科背景,難度相當之大。對您來說,寫作《青藏光芒》難度最大的是什么,記憶最深刻的事可以談一下嗎?

馬麗華:《青藏蒼?!贰肚嗖毓饷ⅰ芬幻}相承,讓我傾注了相當多的心力和時間。首先,這也是我自己感興趣的方向——地球科學,且是涉及了青藏高原形成演化、前世今生,對于這一領域進行文學化的科普轉述,廣義而言,符合我的理想,那就是全方位、多層面地展示西藏。1998年一整年的采訪寫作完成了《青藏蒼?!?,表現的是老一代青藏科考隊員的風采,接續到本次采訪,認識了一大批年輕專家,了解到青藏科考與時俱進的新內容。

印象深刻的是,回想20多年前最初接受采寫任務開始,我就被青藏高原的科學魅力所吸引,為探索者前赴后繼的努力所折服。通過多年的追訪和跟訪,從《青藏蒼?!返健肚嗖毓饷ⅰ芬宦房催^寫過,不意間成為一項事業成長壯大的見證人記錄者,何其有幸。格外幸運的是2015年那次西藏之行,跟隨年過八旬的青藏科考隊老隊長孫鴻烈院士,重返他闊別了42年的雅魯藏布大峽谷。我被安排與孫先生和姚院士這兩位從前和當前的青藏研究領軍人物同車而行,一部偉大歷程就仿佛被濃縮在狹小空間,現在回想起來,那可真是一個富有寓意的時刻。

徐琴:您還有學術著作《雪域文化與西藏文學》,在這部著作中呈現了您對西藏文學發展的獨特思考,既有學者的審慎考察,又有蓬勃的才情和個人精神的展現,是研究西藏文學的必讀之書。能談下您寫作這部學術著作的緣由嗎?這部著作顯現了您敏銳的學術洞察力,在著作中您說“西藏的文化大而厚,西藏的文學小而薄”,能具體地談一下這句話的意蘊嗎?

馬麗華:上世紀90年代寫作出版的《雪域文化與西藏文學》,涉及西藏當代文學發展的軌跡歷程,更多新時期文學的介紹。作為一線參與者又是寫作者,掌握的情況較多,可說是如數家珍。但是我非學者,文學化、隨意性強了些,所以算不上嚴謹的學術論著。類似“西藏的文化大而厚,西藏的文學小而薄”的提法,可見足夠隨意,實際上是在上溯歷史時期,尋找純文學而少見時,即興發出的感慨吧!總之這類問題可以探討。

徐琴:您的創作進行了多方面的開掘,《風化成典——西藏文史故事十五講》這部著作文采斐然,有著濃厚的史學背景,將歷史和傳說娓娓道來,已臻化境。您在后記中說,這本書的寫作從內容到寫法對作者都是新經驗,能談一下嗎?

馬麗華:《風化成典》這本書的寫作歷時兩年,從內容到寫法對我來說都是新經驗。內容上需要考察一些之前不熟悉的地方,寫法上也因業余為之,時斷時續,經過一個化入化出的過程。雷達先生認為這是一本“集歷史、傳說、散文于一體,把知識與考古,宗教史與人情,遠古與現代性雜糅到了難以命名和分類的書?!?/p>

徐琴:您的文學創作從總體來看,有著一種雄奇、悲壯和蒼涼的審美風格,這一切與您的寫作內容有關,也與您個體的生命認知有著密切的聯系,您在一篇文章中曾談到:“我對幸福未曾心醉神迷過,苦難卻常使我驚醒。我始終認為,缺乏苦難,人生將剝落全部光彩,幸福更無從談起,要是有一百次機會讓我選擇,第一百零一次我仍然選擇苦難?!弊哌^蒼茫的歲月長河,您現在如何看待您作品這種審美風格的形成,您又是如何看待生命中的苦難呢?

馬麗華:渴望苦難,你千萬不要這樣說啊,我就覺得特別矯情,這篇文章里談渴望苦難,后來不知道有多少家刊物都在反復的收錄這個。后來我都急了,我就說渴望苦難的這個題目現在看就是多么矯情吧,尤其到了這個年齡,經歷了很多,你還說渴望苦難,那不可能吧,苦難都被淹沒了,渴望幸福是我現在的主旋律?!吧倌瓴恢钭涛?,為賦新詩強說愁”嘛,那個不算什么苦難。

徐琴:您的才情與努力都與西藏相關,您也往往被稱“西藏的馬麗華”?;厥淄?,您認為您與西藏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

馬麗華:說到與西藏的關系,上世紀90年代很多人通過《走過西藏》了解了西藏,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當年去西藏的人很少,但是現在很多人去過西藏,然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西藏,寫的都不一樣,也更加地多元了。但是我認為時間跨度是很重要的,作為在上世紀80年代、90年代“在場”者的書寫,自有其價值?!拔鞑氐鸟R麗華”,的確是比較準確的定位,是對我多年西藏工作和寫作的褒獎,我也以此為榮。

徐琴:您目前還有什么文學創作計劃,能介紹一下嗎?

馬麗華:暫時沒有新的創作計劃,當下手頭正在進行著的,就是《走過西藏》四本書修訂版文字部分的掃尾工作。

徐琴:馬老師,針對這次采訪您還有什么想要對我們讀者談的嗎?

馬麗華:針對這次采訪,我想要談的主要還有兩方面,一方面是很多人都說我在西藏待了很多年,但是我特別要強調的是我在西藏其實是待了27年,而不是寫《走過西藏》那個時候說的18年。我先是在西藏待了27年,然后從西藏回來,還是為了西藏的工作,總共40多年吧。到退休以后其實還是在做著西藏的工作啊,也都寫著西藏的文章。所以你說的這個青春啊,這個一生的交付啊,都有些夸張了。我覺得其實青春不管你在哪里,青春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青春都是要被揮灑的,關鍵是要有價值,我覺得在西藏這種付出是很有意義的。另一方面就是文學和人類學的結合方面,我自己回顧和歸納了一下,在我的創作歷程中,我力圖呈現西藏乃至青藏高原的方方面面,在各種體裁和文體的嘗試,各種題材的發掘,寫作領域的開拓等方面,都有一定的探求。我覺得在西藏紀實文學創作方面,是沒有像我這樣嘗試那么多的。

徐琴:十分感謝您百忙之中接受我的采訪!

責任編輯:次仁羅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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