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草青

林健

驚蟄過后，春陽漸暖。

午后。池草邊，石桌旁。蘭芝俯身看強子的作業，秀發垂在眼前。強子看著蘭芝，悄皮地說：小姨，頭發遮住眼了。

蘭芝直身，兩手將秀發攏在腦后，再把皮筋扎緊一些。

村里嗽叭響起來，繼續強調“不出門，不聚餐，在家就是做貢獻！”

強子仰臉，央求蘭芝：小姨，我要媽媽！

蘭芝撫摸強子腦袋，柔聲安慰：莫急，乖！你爸媽快回來了。

強子推開蘭芝的手，倔強地質問：你咋總是這樣說呢？媽媽送我來時，池子里的草都在睡覺，現在連草都醒了，媽媽還不來接我！還有爸爸，問也不問我了！

蘭芝噗嗤笑出了聲，將強子攬在懷里，表揚道：強子真聰明，連小草睡了醒了都知道！

強子再把蘭芝的手推開，糾纏道：小姨，你打開視頻，我看看媽媽，行嗎？

蘭芝答應：行！得晚上。晚上，媽媽歇班。

強子笑了，兩顆虎牙如細瓷，為他增添幾分英氣。

晚上很快來臨。鄉村的街燈是索億斯公司的高科技產品，光伏電源，熾亮也柔媚。燈下的池草顯得朦朧，氤氳。

屋里的燈光更柔和。強子正纏著蘭芝要與媽媽視頻。

視頻通了。強子瞪大眼睛，驚叫：媽，你的臉，變丑了！

視頻中的媽媽抬手摸臉。

強子再次驚叫：媽，你的手也變丑了！

視頻里，媽媽笑著說：沒關系，是勒痕，過幾天就好了。

蘭芝抱住強子，哄他：快！給媽媽加油！

強子很聽話，大聲鼓勵媽媽：媽媽加油！打跑瘟疫快回來！小姨家的池草已經青了。你說過，池草青了，你和爸爸來接我！

視頻里的媽媽哭了。蘭芝的淚水流出來，滴落在強子的頭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