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香

楊敢干

從我記事起，單元樓下的兩株金丹桂花樹就根植在這片不大的獨門院落中，著實為這座小院增添了一份寧靜與祥和，不僅緩解了院外的施工吶喊，而且減弱了繁華商業的熙攘。不大的院落因為有了這兩株桂花樹，成為喧囂鬧市的世外桃源。

金秋，正是桂花盛開的時節，馨香撲鼻，沁人心脾。金丹桂花更是在秋的清晨之中，毫無吝嗇地為睡夢中的住戶籠罩了秋的芳香。小小的米粒樣的桂花就像個害羞的仙子，挑選一個不引人注意的時刻，于幽靜之時，悄然舞蹈于夜空，飄灑一夜桂花雨，為出行的人們鋪上一條幽香的黃金大道；在風的靜謐里，為情侶帶去秋天的浪漫進行曲；為樹下下棋愛好者點綴出秋日的涼意；為歡笑聲一片的孩童編制出秋日的夢幻之境，在短暫的秋日時光為每個人拾起金燦燦的夢，收藏心間。

宋代的李清照說得好：“梅定妒，菊應羞，畫闌開處冠中秋?！惫鸹渚邆淙绱烁哔F的品格，怎能不讓梅妒菊羞呢！也許在很多年后的今天，當我再次信步在這一片院落，秋日的黃金大道依然迎接著每一個踏進小院的人們。當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的時候，恍然如初，盡顯人意，在過往的青蔥歲月里，正如裹挾在一片芳郁的花蕊中，在一片片摸不透的花瓣，等待綻放出人間最美的風景之時……

少年時，城市化的步伐日益加快，院落褪去了世外桃源的外衣，似乎不再與世隔絕，卻又對新生的一切事物深感好奇。嶄新的居民樓拔地而起，門前的商業街店鋪林立，熙熙攘攘，到處都顯示著生機勃勃，一派美麗風光。在一片繁華之中，桂花樹風采依舊，為單元樓即將更換的住戶，搖落了一地的金黃地毯，既惜別于曾經的過客，又迎接著到來的新人；下棋愛好者也多了幾個對手，在一片喧鬧之中，成為了院落涌現出生機的一道光芒。

“不是人間種，移從月上來。廣寒香一點，吹得滿山開?！痹谶@片靜園之中，無疑承載著每一個少年人的一團花團錦簇的理想，或奔波嬉鬧于院里院外之間，或是在這一片自然中尋尋覓覓自然青草的氣息而不知疲倦，不知日落；或是什么都不做，靜靜地讀著一本《我與地壇》，感受著四季的招撫和來自心底的呼喚；抑或是在高速的成長中，走出了生銹的大門，不知前往天涯何處，才發現一瞬間斗轉星移。日月更替中，都在離桂花樹愈行愈遠，都在更大的世界里，在耕耘中不知所終，甚至遺忘了自身的小世界。

忽起故園想，泠然歸夢長。踏上故園的土地是久違的親切感，昔日的街道逐漸褪去了繁華的顏色，往日新生的建筑也點上了諸多斑駁。院中桂花依舊飄香，鄰里之間卻不再相識，只是互相微笑致意。好下棋者也似乎殺出來這一番小天地，大戰于更加廣闊的公園。故園的情結不再僅僅屬于一座獨門獨院的單元樓，更是一條街道，步出院落，邁步街頭，桂花濃郁芳香撲面而來，在這一時刻，不論是曾經的繁榮，還是今日的冷清，都如桂花般綻放，淡然卻又不失幽香。

這不僅僅是真正寧靜的氣息，同樣也是繁華的氣息，時代變遷與時代的靜默何嘗不是悠然的暗香，何嘗不是諸多繁華盛景中的獨特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