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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黃金時代》壓抑敘事下的自由之境

2021-01-21 05:29王楠
文學天地 2021年12期
關鍵詞:黃金時代王小波

摘要:作為一個中國當代文學的“異教”作家,王小波堅持一貫的自由主義風格,在作品《黃金時代》中,用諷刺和幽默的語言表現主人公生存環境的荒謬與怪誕。王小波以“性”作為意象,通過對《黃金時代》中主人公王二的人生經歷透析了權力和欲望備受禁錮下的精神掙扎??梢哉f,《黃金時代》利用后現代主義式的解構精神表達著對“異化”的反抗和對自由的向往,具有啟蒙理性價值內涵。

關鍵詞:王小波;《黃金時代》;壓抑敘事

《黃金時代》是作家王小波的著名作品,在這本書中,王小波通過主人公王二各個人生階段的故事,借助“性”意象的壓抑敘事書寫,揭示了特定時代背景下普通小人物的悲歡故事。小說雖為敘述,但更像是主人公王二的日記,王小波用一種帶有諷刺意味的語言和敘述方式,講述主人公自身及周圍一個又一個荒誕不經、又詼諧幽默的人生故事,以及主人公現實世界與精神世界的強烈碰撞,通過陰郁幽暗式的性愛敘述隱晦地揭示著本真人性和自我存在。

1.時代語境下的人性壓抑

在《黃金時代》中,王小波沒有刻意迎合當時的主流風氣,而是通過一種獨特的方式去表達自己的思想和判斷。運用黑色幽默的后現代主義敘事方式解構特定壓抑時代背景下主人公面臨的思想與欲望雙重禁錮,從中揭示“異化”歷史現實為普通民眾及知識分子帶來的永恒傷痛。

1.1壓抑的本真人性

《黃金時代》的故事是在特定歷史背景下展開的。當歷史的洪流向前奔涌之時,傷痛卻是歷久彌新的,就像一個人身上永遠不愿揭開的傷痛,雖然看不見,卻滿是心酸的回味。在當時扭曲的時代背景之下,人們的生活也隨之壓抑起來。當本真人性和自我存在受到多方面的控制,精神也變得荒誕。在“異化”的歷史現實下,每個人似乎都不“清白無辜”,在非理性的趨使下無形中落入無知與愚昧的大網。小說《黃金時代》運用十分幽默詼諧的筆調,向我們交代了當時時代之下隱晦的殘酷真相,王小波運用他極其敏弱的感官及心理活動,通過對現實與歷史的隱喻批判,為我們揭開這個沉痛已久的傷疤。失去本真的人性是一個虛無的空殼,成為守護非理性的代言人,自我存在的“異質”化特征凸顯。實際上,在王小波的眼中和筆下,特定的時代造成了人性本真的壓抑,人們的自我存在受到靈魂的拷問,借助來自本真的“性”意象的敘事和后現代主義“黑色幽默”的風格表達對自由本真的向往。

1.2自由主義者的荒誕形態

“文章需要寂寞,文章自古憎命達,生活在低處,生活在邊緣,才能對現世若即若離不助不忘,保持神志清醒”。[1]在小說《黃金時代》中,雖然有極盡丑惡的人性與現實,但也存在一些理性與自由并存的自由主義者形象。小說中的兩位主人公王二和陳清揚,都是生活在低處與邊緣中痛苦掙扎的知識分子,面對壓抑的社會環境,他們只能用自己的力量與之較量,用自己的自由與奔放解雇塵封已久的欲望與人性。他們反對主流,反對虛偽,但在當時這個以虛偽為主流的時代之下,他們的行為意味著反對一切。小說中的王二有著一個與主流極度背離的“流氓”形象,對于虛偽的規矩和準則,王二采取一種滿不在乎的心態,這是一種無聲的對抗。面對別人對他的教育和改造,他始終“冥頑不靈”,堅持著自我,保留著本真和自由的生活態度。而在鄉下當醫生的陳清揚也是一個勇于反抗愚昧的形象。原本清清白白、作風正直的陳清揚一直被認為是“搞破鞋”,理由只因為她生的端莊,如此明顯的愚昧言論卻一直影響著陳清揚的生活。于是,被輿論壓迫的陳清揚開始用她的方式與周圍對抗,她找到王二,與王二公然“搞破鞋”,讓不實的言論坐實,這看上去似乎是一種妥協和失敗,但實則是一種無聲的反抗。兩個人“不知廉恥”地公然發展“偉大友誼”,是對愚昧言論的大膽較量,也是對虛偽觀念的公然挑釁,更是對人性解放與精神救贖的自由追尋。兩個人在壓抑的時代之下,為自我與自由發出直達靈魂的呼喊。

2.《黃金時代》中人物的啟蒙理性意識

《黃金時代》人物所處的是壓抑自由與人性的特殊時代,王小波用輕松調侃、幽默詼諧的方式描述了特定歷史時期人們的荒誕生活,刻畫了極端惡劣的壓抑環境下人們的痛苦與無奈,寄寓了作者對自由和存在的思索。

2.1主人公的墮落與屈從

小說開篇,主人公的自我抗爭便是對愚昧規則的一種服從,身為醫生的陳清揚因為別人說自己是“破鞋”而苦惱,她認為自己沒有做過的事就不應該承認,但她不理解為什么自己極力證明不是“破鞋”卻依然沒有絲毫用處,她嘗試過進行反抗,但事實證明,這種屈從于虛偽道義之下的反抗,實際上是一種無言的妥協。所謂烏合之眾的力量,就是在一個真相面前搖晃著愚昧無知的頭腦,用虛偽的語言矯飾您內心的怯弱,在脆弱的真相面前,人們更愿意相信眾人的謊言。讀懂了現實規則之后,陳清揚從先前的氣憤與反抗中清醒,開始用另一種方式應對輿論,而正是對當時社會環境中的一般倫理道德和社會虛偽風氣的反抗,才讓陳清揚真正找到了自我存在感,她與王二的“偉大的友誼”成為了主流的反派角色。這種敘事方式不僅是對“元敘事”的反叛,而且是“啟蒙”思想在新時期的“復蘇”,對“性”的自我釋放實際上是對“性”所具有的非理性社會意義的一種反叛。

2.2主人公的反抗與救贖

王小波習慣塑造與主流不符,卻帶有極其個人特性的主人公形象。實際上主人公的思想就是王小波自己的思想。他想借用主人公王二的語言與行為,對當時虛偽不堪的現實社會展開深切控訴。而在小說的敘述情節上,主人公的人生故事也在無形中隱晦著這一偉大的“王小波式”的反抗精神。小說的女主人公陳清揚在從極力解釋自己的清白,到后來的“破罐子破摔”,都在用自己的故事詮釋著知識分子的無畏反抗。陳清揚與王二的“偉大的友誼”是公之于眾的,沒有隱瞞真相的他們,好像是故事讓周圍發出輿論的人看到,他們并不害怕輿論的攻擊,這其實是一種對當時主流風氣的公然宣戰,除了真理與自由,沒有什么可以讓王二做出妥協。王小波通過“壓抑/反抗”的對抗性結構書寫了禁欲的年代里“弱勢群體”的反抗與自我救贖。

2.3自我與精神的融合

事實上,王二與陳清揚的結合,具有很深層次的象征意味,主人公王二象征著自我,而陳清揚象征著精神[2]。當精神被各種力量所束縛的時候,自我就要勇于面對這些力量,為自己帶來精神的救贖。自我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它不受任何力量的束縛,而精神的轉換是被動的。當陳清揚被周圍“破鞋”的輿論所深深折磨時,王二將她救了出來。王二告訴陳清揚,“既然別人說自己是破鞋,那何不成為一個破鞋”,這看似不正當的借口,卻是對虛偽社會和烏合之眾的沉重反擊。王二將陳清揚拉出痛苦和妥協的泥沼,為陳清揚帶來了自由與本真的歡愉,除了與之對抗,別無他路。這種自我與精神的碰撞結合是對二元對立思維的解構,這種荒謬環境環境下個人的掙扎書寫突出了王小波作品啟蒙理性的思想內核。

3.作者與人物的自由之境

《黃金時代》用荒誕的手法表達對自由的追求,通過對“性”的宣泄這一意象的書寫,描述了人在壓抑環境下對本真人性的追求,積極探索人的自我本性和情感沖突的突破方式。通過對主人公個人與社會的悲劇性沖突,戲謔性地表達著作者對現實的反思批判,進而暴露了荒誕環境下人性的壓抑,借助性這一人性自由最隱秘部分引發人對自我存在狀態的思索。

3.1與自我和解的主人公精神

“自由,就是學會和自己和解?!痹谛≌f《黃金時代》中,主人公陳揚清的妥協與反抗就是一場與自我和解的過程。而主人公王二,從一開始就是渴望自由、放蕩不羈的角色,他不服從規則,也不懼怕規則。在他的視野下,眼前的這個社會是荒誕的,周圍的人們是愚昧的,他們深陷虛偽的沼澤地無知又麻木地追尋著一切指向虛偽的東西,為此,他們不惜撒謊,不惜背叛真理,不惜放棄自由。在對人性的壓制與扭曲下,每一個人都是痛苦的,而“性”則是表達自由思想和“反抗”外在壓迫的有力武器,正是由于王二的這種大膽表達自我的本真,凸顯出壓抑環境下人的自然本性和生物本能的釋放,才讓他能夠體會到生命的尊嚴和自由,賦予了主人公精神的獨立性。

3.2放蕩不羈的人物性格

在《黃金時代》的壓抑敘事中,王二是個“流氓”形象,他渴望自由,厭惡無知,雖然并沒有在言語中表露對于現實世界的不屑,但他的行為與態度已經公然地挑戰了一切虛偽的規則。在特殊歷史時期的烏合之眾,可以將黑化白,將丑化美,將無知化為真理,將懦弱化為果敢,在如此扭曲的時代背景之下,如果還有真理,那一定藏于少數勇敢的人手中。王二雖然身處在特殊歷史時期,但他的我行我素的個性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王小波通過對當時時代背景之下普通人物及知識分子的生存現狀,試圖從中揭示一個人物通過對自由的追尋抵達自我之境的永恒真理。真理之下,一切愚昧的姿態都是無謂的打擊,對不畏懼權威的人而言,他只是一場故作姿態的表演,沒有任何殺傷性。王二從外表到內在,都將放蕩不羈發揮到了極致?!拔颐嫔裹S,嘴唇干裂,上面粘了碎紙和煙絲,頭發亂如敗棕,身穿一件破軍衣,上面好多破洞都是橡皮膏沾上的,翹著二郎腿,坐在木板床上,完全一副流氓相?!蓖跣〔ㄔ噲D塑造一個不入流的知識分子形象,在深刻還原當時知識分子悲苦境遇的同時,通過主人公王二的反抗行為,突出人物在壓抑面前堅持自由的勇敢心境[3]。而在對王二的語言處理上,王小波也用極盡個性和粗俗的語言,將王二的“惡棍”形象表現到極致?!胺牌?!老子砍草皮打的壩,哪個雞巴敢說不牢?”從王二粗俗的言語中,突出主人公對于傳統道德倫理的蔑視,恰到好處地突出了主人公王二的流氓氣質。被視為惡棍的王二,在周圍人看來愚昧至極,卻是小說中最賦智慧的人物。面對虛偽的規則,王二用冷艷旁觀、橫沖直撞的無畏精神抵擋了來自周圍力量的束縛,最終堅持了本真的自我。

3.3“王小波式”的精神狂歡

在小說《黃金時代》中,王小波通過塑造桀驁不馴的人物形象,以及開放和反對主流的主題,為我們揭示屬于他個人的精神狂歡。與主人公王二一樣,作者王小波也是一個自由主義者,正是他漠視主流、反抗愚昧的生存態度,才有了小說中的王二形象。但這種不符合主流精神,看似荒誕的語言也備受著各界的爭議。就像小說中的王二與陳清揚的“偉大友誼”,現實中的王小波的寫作風格也遭到了各種質疑?!饵S金時代》關于性的涉獵十分廣泛,雖然是真實描述,但有悖于主流的教育思想。而王小波始終強調自己的本分就是把小說寫得盡量好看,而不想要把各種刻意的教育加入自己的作品中。但與此同時,王小波并沒有放棄精神與道德的底線,對于是非與真理,始終堅持著正義的價值觀,這也是對于作品的一種理性規范。此外,王小波的用他一貫的黑色幽默常交代主人公王二的故事,故事中夾雜著看似怪誕的邏輯,實際上是對于當時社會中丑惡一面的深刻反諷。小說中寫到隊長指控王二打瞎了他家狗的左眼,王二卻用荒誕的邏輯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想要證明自己,王二想到了三種證明方式,第一種是證明隊長家沒有一只狗,但現實是隊長家有,所以不成立;第二種是證明隊長家的這只狗天生不存在左眼,但顯然,這個也不成立;第三種是證明王二自己沒有手,這種荒誕的證言無疑是不成立的,因此王二得出結論,自己無法證明清白。用同樣的方式,王小波將陳清揚拉入了與之相同的邏輯之中,荒謬之中,雖然乍看讓人失語,但仔細想來,確實當時荒謬社會的真實反照,是對歷史的回溯與反思。

結語:

小說《黃金時代》中,王小波展示了自己如何在自由的境地中狂歡與遨游,他持守著自由與精神的底線,在真理與本真中實現自我的生存價值。通過獨特的后現代主義敘事藝術,讀者可以真切感受到主人公王二與陳清揚在當時壓抑扭曲環境之下釋放自我的反抗精神,他們的“偉大友誼”不僅是肉體上的自由,更是精神上的解放。在人性被壓抑的環境下,怎樣用理性突破危局,恢復主體的自由,既是對舊價值和意義得解構,又是對啟蒙現代性的一種反思。

參考資料:

[1]侯可.自由圖騰:王二的精神家園——王小波《時代三部曲》中“王二”形象分析[J].名作欣賞,2020(35):150-155.

[2]謝蔚暉.荒誕時期的壓抑與自由——解讀王小波《黃金時代》[J].漢字文化,2019(11):27-29.

[3]張玉娟.王小波的《黃金時代》:從性欲釋放到精神解錮[J].戲劇之家,2019(17):247.

作者簡介:王楠(1982.7—),男,漢族,河南項城人,研究生學歷,助教,研究方向為中國語言文學、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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