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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的世界降落(五)

2021-02-08 11:23執蔥一根
飛言情A 2021年11期
關鍵詞:女醫生更衣室禮堂

執蔥一根

【上期回顧】

沈言禮本來要說什么,見她被陽光刺得瞇了瞇眼,一本正經地等他開口的模樣,稍稍頓了頓。

“你的體力——”他笑得別有深意,尾音延長,“好像不太行啊?!?/p>

“好了,我大概知道了?!迸t生大致瞅了眼,便將目光投向了電腦屏幕,敲擊著鍵盤記錄病情,“你叫沈言禮是吧?”

盛薔愣怔了一瞬才回答:“不是,我叫盛薔?!?/p>

隨后,她下巴朝著沈言禮那個方向抬了抬,道:“他才是?!?/p>

被點到的男生倒是不急不忙,道:“醫生,她沒帶卡,我就刷了自己的?!?/p>

女醫生看看這邊,又瞧瞧那邊,末了,她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哦——”。

女醫生錄入完病例,從桌后站起來道:“小姑娘,去床上躺著,我拿工具幫你消消毒?!?/p>

還沒等盛薔應下,女醫生又看向沈言禮:“小伙子也幫幫忙把人扶過去啊,就是你用籃球把人砸了的吧?”

盛薔自己走過去,道:“姐姐,不是他,是其他人不小心砸到的?!?/p>

女醫生聞言瞇了瞇眼,笑了下,倒也沒再多說什么。

從消毒柜那邊過來,女醫生扶盛薔躺好,又遞了個抱枕過去,讓沈言禮幫著墊在盛薔的背后。這樣一來,她就是半躺著的姿勢。

“你這傷口看起來嚴重,但其實就是皮外傷,被石子劃破了表皮才會流這么多血?!迸t生動作輕柔地將殘留的血痕擦拭干凈,道,“一周不到就能完全好,結痂以后少碰水,平常多留意就是了?!?/p>

知曉女孩子都愛美,而眼前的姑娘長得又格外漂亮,醫生像是強調,又像是寬慰:“放心好了,不會留下太明顯的痕跡?!?/p>

盛薔注意力倒是沒在這兒,她看著女醫生拿了個小鑷子靠近小腿那處,三兩下,幾顆細碎的石子被利落地摘出,放在一旁,然后問道:“小姑娘,應該不疼吧?”

“嗯?!笔⑺N搖搖頭道,“不疼?!?/p>

“那你怎么一副快要哭了的樣子?”

女醫生有些好奇,眼前女孩的眼眶濕漉漉的,就像是蒙了一層薄霧。

自剛剛起就坐在床邊一側看完全程的沈言禮這時候倒是開了口:“醫生,她就長這樣?!?/p>

此時已是傍晚,醫務室單間沒有開燈,盛薔背窗而坐,茫然地看著女醫生。

“哈哈哈,原來這樣啊?!迸t生說完以后,自己都覺得好笑,“我說呢,剛剛我還以為是自己技術不精,弄疼你了。不過你這小姑娘長得是真好看,眼睛怎么能這么水靈?!?/p>

僅僅是對視,就仿若能直擊內心。她還是個女醫生,只看這么一眼,感覺心都要化了。女醫生看向沈言禮,不忘揶揄一句:“你倒是挺懂的啊?!?/p>

這話一出口,兩人都沒再說話。

女醫生動作挺快,快要收尾的時候她順手用棉簽蘸了點兒碘伏,做了最后的擦拭,然后讓盛薔摁著棉簽,道:“摁個幾分鐘你就可以走了,我給你開點兒涂抹的藥,等會兒去一樓拿就行?!?/p>

盛薔點點頭,剛要從女醫生手里接過,動作卻被制止住。沈言禮單手接住那根棉簽,朝著她看了一眼道:“我來?!?/p>

女醫生走開后,沈言禮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一直沒動,好像不打算接,盛薔提醒他:“你手機響了?!?/p>

沈言禮拿出手機,垂眼看了下屏幕,用空出來的那只手接了:“有話直說?!?/p>

肖敘的聲音穿透力十足,仿若能沖破云霄:“老大!你們在哪兒呢?是去了醫務室嗎?”

沈言禮的語氣不咸不淡:“你問這個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剛打完球,我要來賠罪!”

肖敘語速快,不等沈言禮回應,又說道:“你把電話給薔妹子,是在醫務室吧?我這就去!”

盛薔剛想說自己這邊就快好了,不要來了,一直坐在桌后的女醫生先發了話,聲調揚起:“來醫務室?都來的這兒像什么樣子,我這兒又不是開會的地方,你轉述一下我的話,別讓人過來?!?/p>

再者,這都處理好了,還來干什么?

沈言禮應了聲,朝著電話那頭開口:“聽見了沒?別來,掛了?!?/p>

不等肖敘反應,他剩余的話語全被截斷在掛斷音中。

此時此刻,球場上的肖敘一頭霧水。

一旁的人看他拿著手機,面色不虞,紛紛湊上來關心道:“現在咋樣了?”

肖敘有點兒心累,他收起手機,揮了揮手,道:“沒什么,沒什么,散了散了!”

經過這么一段小插曲,醫務室徹底安靜下來。幾分鐘后,沈言禮才將棉簽拿開扔掉。

“走吧?!彼弥鴨巫?,朝她揚了揚。

盛薔捋好裙子的下擺,聽他這般語氣,抬眸看他,疑惑道:“你還要送我???”

“去拿藥?!鄙蜓远Y說完看了她一眼,“你還想讓我送你?那也行?!?/p>

“……”

盛薔難得被噎住。

說是這么說,出了醫務室的大樓,沈言禮就被肖敘截住了。他先對盛薔噓寒問暖,再三保證那個搶球的人已經被他教訓過了。

“嗯,醫生也說了沒什么大礙,不嚴重,你別放在心上?!笔⑺N說著朝肖敘點點頭,拎著文件夾和藥,很快就走遠了,背影漸漸消失在寬闊幽深的梧桐大道里。

沈言禮剛收回視線,肩膀被人撞了一下。

“人都走遠了,還看啥看?!?/p>

“我都聽說了?!毙⒄f完還眨眨眼,“公主抱的感覺怎么樣啊,我們的護花使者?”

聽了肖敘陰陽怪氣的話語,沈言禮雙手插兜,睇了他一眼,道:“找揍?”

他騰出手來,懶洋洋地活動筋骨,繼續道:“你今天沒接住球,還砸到了人?!?/p>

肖敘舉白旗求饒:“我認,我認!我認還不行嗎?”

他們倆晚上沒課,從醫務室走出來,沿著原路返回。沈言禮最近沒住校外的公寓,就跟肖敘一起回了宿舍?;氐剿奚岷?,程也望歪坐在床上,葉京寒在看專業書。

肖敘想了想今天發生的事兒,還是覺得忘了點兒什么。他唉聲嘆氣道:“我還是給薔妹子再發個信息好好解釋一下吧,順便轉給她藥錢?!?/p>

程也望聽了不解,當即從床上探出頭來,八卦道:“嗯?你跟盛薔又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兒?”

肖敘省去沈言禮后面跟出去的那些后續,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講了一遍。中間他還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當時賽況的激烈,說不然他也不會被搶球,也就不會有后來盛薔被砸的事情。反正關鍵點沒放在他球技不好上面,如果這方面被質疑就比較難受了。

程也望不知道肖敘內心的小九九,只道:“那確實要賠禮道歉?!?/p>

不過他說完,頓了頓,又“啊”了一聲:“你有盛薔的微信?”

“當然了?!毙P揚得意道,“我手機里什么樣的女生沒有?你們能有嗎,能有嗎?”

話落音,他看了眼自回來后就懶散地坐在椅子上的沈言禮,略帶挑釁。沈言禮是真的懶得理人,也沒管上躥下跳的肖敘,單手執著手機,垂眼看著屏幕。

他前陣子就有了盛薔的微信,對方也通過了好友驗證。只不過上面顯示著的頭像是店鋪的照片。風格古色古香,拍攝得還很清晰,一眼便能看清掛著的牌匾上的字——小繡鋪。

肖敘的挑釁沒能得到沈言禮的半個眼神,就見他坐在自己的桌前,掃完手機上的內容,又將其擲在一旁。

程也望和葉京寒對這個話題也不是太感興趣,肖敘剩余的嘚瑟硬生生被攔在了半路,他自覺沒什么意思,拿著手機干脆去了宿舍外面的陽臺。

這個點其實還不算太晚,但畢竟是過了秋的季節,夜色降臨得格外快,深墨色的天幕沉沉地落下來,與宿舍樓相對的街道上陸陸續續亮起了路燈。

程也望的床腳正對著宿舍窗戶,馬路對面的籃球場開了一整片照明燈,亮得晃眼。他在床上被刺得睡不著,干脆坐起身來,道:“肖敘,你把簾子拉一下?!?/p>

這會兒肖敘已經向盛薔賠完了罪,眼下不知道正在跟哪個系的女生打電話,聲音透過半遮掩的陽臺門傳遞進來。和女生聊天倒是積極,兄弟情忘得一干二凈。

葉京寒從書里抬起頭來,手臂稍稍伸展著拉直,順手幫程也望拉了簾子,回頭看到程也望一副要下床的樣子,不免疑惑道:“不是說要閉目養神嗎,幫你拉了簾子,怎么還要下來?”

“你以為我樂意?太亮了,外面那家伙打電話又膩歪,受不了?!背桃餐铝舜埠?,趿拉著拖鞋把陽臺門一拉,半掩著的陽臺門“啪”的一聲關上了。

程也望對著肖敘的背影罵了聲“重色輕友”,徹徹底底把陽臺門鎖死了。一系列動作完成后,他干脆去了桌子邊,拉了把椅子坐下。

“你今天回來得倒挺早啊?!背桃餐牧伺纳蜓远Y的肩,從書柜的夾層里抽了張圖紙出來,“還好你在,幫我看看這個?!?/p>

沈言禮大致看了下,問:“這是什么玩意兒?”

“你怎么說話呢?這是我的作品,大作!”程也望說著指了指被他揉成一團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燒過的黑乎乎一片的設計圖,“不過這個并不重要,重點是下面那個方程式,我反復演算了幾遍,都覺得不對?!?/p>

整個宿舍里,只有沈言禮和程也望是一個專業的,很多時候專業課的難點,程也望請教不了其他兩個人。

沈言禮看起來不著調,每天懶懶散散的模樣,卻是老教授格外偏愛的那一類學生,不隨波逐流,有個性,有天賦。再者,這個專業后續需要不少背景和財力上的支持,剛好他都有,這讓他在學院里更加受重視了。

程也望和他一個宿舍,除了一起約著打球,拉著他研究建模的時間其實占了更多。

沈言禮沒接那張紙,大致掃了眼,道:“你是不是混淆了?”

“主要總體設計參數就三個,根據這項推出的翼載荷和推重比,需要明確參數單位的準確性?!鄙蜓远Y單手搭在桌上,身子往后傾斜,仰靠在椅背上,“每個手冊上都不一樣,演算也得講究是什么模式?!?/p>

程也望聽了以后看了眼,他好像確實把重量單位忽略了:“下次去實驗室,我決定誓死跟隨你,你到時候記得成全我一下?!?/p>

程也望話音還沒落,宿舍陽臺門半開的窗戶上探出來半顆腦袋:“什么成全,誰成了?誰成了?”

“你每天都抓的什么破重點?”程也望又開始推算,敷衍地趕人,“關你什么事兒?聊你的天兒去?!?/p>

“這不是聊完了嘛——”肖敘揚了揚手機,想要推門進來,門把手卻死活轉不動了,“你們誰把門鎖了?”

始作俑者程也望沒說話,倒是盡情“哈哈哈” 地嘲笑了幾聲。

這時候沒人過來開鎖,肖敘剛想研究怎么爬窗,腦海里突然飄過剛剛在電話里從其他人那兒聽來的信息,干脆就靠著窗沿朝著宿舍里望,神神秘秘地說:“你們下周的新生表彰大會去不去看???”

葉京寒原本頭也沒抬,這時候倒是主動詢問:“下周幾?”

“下周四下午,剛好又是全體公休,沒課?!毙⒀a充道,“在禮堂,到時候全校師生都去,位置得靠搶?!?/p>

沈言禮就在這個時候直起身,從椅子那兒離開,慢悠悠地晃蕩過來,雙手交叉,掀起衣服下擺。

肖敘逮住他,道:“老大你去不去?給你也占個座兒?!?/p>

沈言禮漫不經心地脫衣服,露出勁瘦的腰線,不屑道:“你以為我跟你一樣閑?”

程也望這時候也好奇道:“一個普通的表彰大會而已,還靠搶?這會占用了休息時間,不逃掉就算不錯了?!?/p>

“你懂什么?就是因為新生代表不普通,所以才靠搶啊……”肖敘賊賊地笑著道,“到時候?;ㄉ吓_講話,還是壓軸,大家都沸騰了?!?/p>

“?;??”程也望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說盛薔???”

“是啊,我剛聽音樂學院的妹子說的?!毙⒄f著又看了看沈言禮,連聲催促他,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囂張,“喂,你過來幫我開個門,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勉強幫你占個座兒?!?/p>

沈言禮頓了頓,倒還真的朝肖敘看了過來。

他在肖敘驚喜的目光中往前走了幾步,隨后抬手,利落地將半開的窗戶也給關上了。

搞得連爬窗這個機會都痛失了的肖敘一臉問號。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的工夫,新一周的周四公休來臨。盛薔在老師的帶領下,再一次來到了熟悉的禮堂。

盛薔的發言被安排在表彰大會的最后,有將近五分鐘的發言時間。

“盛薔,你過來領一下衣服?!?/p>

負責候場的老師之前帶過她,對她比較熟悉,招招手讓她跟著過去。

盛薔快走了幾步跟上。

禮堂后臺此刻站滿了人,熙攘又嘈雜。老師撥開學生,依照著號碼找放衣服的置物架。翻了好一會兒,她才拿出來一件禮服。這是一件露肩抹胸裙,象牙白的顏色,下擺稍短,里面得穿一件打底。

“喏,拿去試試?!崩蠋熯f給盛薔,“尺寸是你之前在微信上和我說的那個,沒錯吧?”

盛薔接過大致比了一下,道:“沒錯,應該剛剛好,謝謝老師?!?/p>

“不用急著換,今天那么冷,這件其實有點兒薄了?!?/p>

“好?!笔⑺N彎彎嘴角道,“您辛苦了?!?/p>

“跟我客氣什么?!崩蠋煍Q了擰她的臉,道,“我去忙了啊,還有其他學生等著我呢。你記得看準時間,別忘了?!?/p>

盛薔點點頭,拎著禮服在后臺待了會兒,給應桃回消息。

應桃說她懶得看什么表演,要掐著點兒在最后趕過來,專門來看她的發言,順便再拍張照片紀念一下。

回完消息后,盛薔收起手機,原地坐了會兒,視線越過一旁打鬧嬉笑的人群,看向窗外。

這兩天天氣確實不太好,溫度驟降。此刻外面烏云掠過樹梢,冷風卷得梧桐枝丫狂亂飛舞,襯得禮堂后臺的室內格外明亮溫暖。

一股寒意從門縫鉆進來,盛薔不自覺地抱緊自己,只想找個角落窩著。她抱著禮服,還沒走幾步,肩膀就被人狠狠地撞了下。盛薔沒有防備,勉強站穩,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

那個女生不知道是不是才看到她,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盯了盛薔好幾秒,才不緊不慢地開腔:“剛才沒看到人,對不起了啊?!?/p>

盛薔“嗯”了一聲,想著對方也道歉了,點點頭表示沒事兒。直到走出去幾步,盛薔依稀聽到背后傳來的說話聲。雖然刻意壓低了音調,但也不難辨別出談話的內容。

“念念,剛剛那個是盛薔吧?”

“是啊,怎么了?”

“沒怎么,我就問問。我之前在論壇上看到有人在討論她和沈言禮,今天算是目睹了真容,挺漂亮的啊,你和她認識?”

“不認識,能別討論這個話題了嗎?我還要去帶我們院的學生?!?/p>

“行行行,不討論了,你是大忙人?!?/p>

直到對方走遠了,盛薔才又揉了揉肩膀。

京淮航大的表彰會晚上六點半開始。

禮堂后臺陸陸續續走了不少人,因為靠得近,依稀還能感受到順著地板傳過來的音樂聲。

中間表演的時候更是夸張,觀眾的喝彩聲、歡呼聲響成一片,幾乎掀破屋頂。

其實航大每回的活動都很熱鬧。

盛薔默默地等著,待到距離自己上臺還有四十分鐘的時候,她才起身去換衣服。

更衣室不在禮堂內,而是在旁邊的一個空房間里。盛薔走進更衣室,里面空蕩蕩的,幾個隔開的單間,都大剌剌地敞開著門。

她隨意地挑了間,落了鎖,將禮服搭在門沿上方,開始利落地換衣服。外邊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大概是有人跟她一樣現在過來換衣服,盛薔也沒放在心上。

恰好這會兒她脫得只剩一件輕薄的襯衣,盛薔將自己的衣服掛在一側。衣服都堆在一起,當她踮腳拿禮服時,原本掛得好好的衣服突然滑落。

盛薔往旁邊挪了一步去撿。就在她彎腰的下一秒,一盆水自上方而來,緊貼著門邊淋下,嘩啦一聲,盡數落在了她身側。

盛薔愣怔了一瞬,側臉都被淋濕了。還沒等她出聲,隨后響起來的是慌不擇路的腳步聲,很快便徹底地消失了。

冷意不斷襲來,盛薔這才回過神。她雖沒被淋到多少,可搭在上邊的禮服,包括掛在一側的衣服都遭了殃,皆被淋濕了一半,壓根兒不能再穿。

盛薔來不及想那么多,指尖微顫。她強迫著自己穩定心神,隨后打開手機給應桃打電話。

響了幾秒,對方沒接。盛薔只好給她發短信:“在嗎,我出了點兒事,衣服都不能穿了,你趕緊給我送一條裙子來,我現在就在禮堂旁邊的更衣室?!?/p>

應桃還沒回應,盛薔等了會兒,覺得也不是辦法,干脆就撿起所有的衣服,準備到外間收拾好。她看了眼時間,距離她上場還有三十分鐘,還來得及。

慶幸的是,她并沒有脫完,現在還有一件襯衣擋住。如果實在不行,她就穿著半濕的禮服上臺算了。

等待過程中,盛薔也沒閑著,捋起鬢邊的濕發利落地整理衣服。她也不知道更衣室這邊有沒有吹風機,站起身環顧四周,見附近沒人,她干脆往外走,看能不能碰上什么人幫個忙。這時,門外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盛薔?”

沈言禮站在門口,側過臉來看著她。

盛薔有些狼狽,手里不知道拎著什么,看起來沉甸甸的。上身僅穿了一件襯衣,很是輕薄,襯衣貼在肌膚上,姣好的身材若隱若現。天氣很冷,她抱住自己,幾縷半濕的頭發落在臉頰兩側。

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抬眼望了過來。對方朝她走過來,順手關了更衣室的門。

盛薔聽出來是沈言禮的聲音,就在她剛要出聲叫他的時候,一件外套落下,直接將她兜頭罩住。

落下的那件外套是一件黑色的夾克,帶有沈言禮身上的味道,透著男生特有的朝氣。

淡淡的煙草薄荷味在她鼻尖蔓延,夾克上還存留有他身體的溫度,隔著衣物緩緩傳遞過來。

這時候周遭十分安靜,兩人雖然沒有開口,但任何聲音都被無限放大。盛薔的視線被遮擋,看不見他,只能靠著淺淺的呼吸聲來判斷沈言禮現在的位置。

他手中動作沒停,察覺到她有些發抖,更是加了點兒力道,隔著衣服將她裹得更緊了一點兒。

盛薔從夾克側邊的開口處露出一張臉來,如白瓷般的臉上泛著點兒淡淡的粉。

沈言禮這時候沒看她,低著頭,視線落在她手里緊攥著的衣服上,問道:“發生什么事兒了,你怎么穿成這樣?”

其實在更衣室這邊碰見盛薔,也算是意外。

沈言禮下午一直待在航空工程學院的實驗室里,約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他才出來,打算去禮堂。隨后,他看到了狼狽的盛薔。

“說來話長……”盛薔嗓音壓得低低的,“我的衣服都被人潑了水,不能穿了?!?/p>

沈言禮收回視線,直起身來挑眉看著她:“衣服被潑濕了?”

“嗯?!笔⑺N點點頭。

她微微抿著唇,稍稍避開了他的目光。

更衣室即便關了門,但扛不住有絲絲冷風秘密地潛伏進來。對于冷的感知,盛薔明顯比沈言禮更有話語權。眼下,她發出了自己都不知曉的小小戰栗。沈言禮察覺到了盛薔不自覺的小動作。

“你手里的衣服別拿了?!彼掳统慌缘母赂糸g抬了抬,“去里間?!?/p>

盛薔有點兒蒙:“???”

“你不冷?”沈言禮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多說什么,直接拉著她往里走。

他將盛薔手里拎著的衣服拿過來,放在室內的高臺上,然后帶著她去了隔間,自己也緊跟著進去,順便鎖了門。

沈言禮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距離你上臺演講不到半小時了?!?/p>

盛薔沒去細想他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應了聲:“嗯?!?/p>

頓了頓,她補充道:“不過沒關系,應該來得及,我剛剛給應桃發了信息,看她能不能趕過來吧,實在不行我可以穿濕了的禮服上臺?!?/p>

“濕的衣服就別穿了?!鄙蜓远Y說話的語氣慢悠悠的,動作卻不含糊,他單手拿著手機,一邊打開通信錄聯系人,一邊道,“她趕不過來也沒事兒,我讓人送衣服過來?!?/p>

盛薔點點頭,有點兒不好意思,她好像麻煩沈言禮太多次了。

沈言禮快速地翻了翻通信錄,想了想還是跳過肖敘的名字,直接找了葉京寒。不一會兒電話接通了。

沈言禮頷首,偏著頭打電話:“對,你不是認識設計學院的人嗎,找一個在社團里的,現在趕緊送一套過來,就在禮堂旁邊的更衣室?!?/p>

隨后,不知道聽到了什么,沈言禮的目光突然朝著她投了過來:“你說尺寸啊——”

他最后三個字尾音拉得長長的。

隨著話語而來的是他的打量,過了會兒,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么,沈言禮又開了口:“嗯,快點兒,最好十分鐘內,到了給我打電話?!?/p>

待到這通電話結束,周遭仿佛都徹底安靜下來,逼仄窄小的空間內,唯有她和他。兩人面對面站著,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聞。沈言禮還在打量,視線悠然地晃過來,盛薔垂著眼不說話。

“你打算在我面前做一輩子的鴕鳥?”沈言禮出聲,“干嗎一直低著頭?”

事情算是解決了一半,沈言禮干脆背靠在更衣室隔間的門板上,懶洋洋地看著她。

盛薔小聲道:“我沒有……”

察覺到他越發不收斂的目光,她抬起頭來平視前方,但也沒看他,只是不自覺地拉了拉衣服。

沈言禮比盛薔高,她的任何小動作都逃脫不開他的視線。見此,他挑起半邊眉道:“你擋也沒用?!鳖D了頓,他補充道,“我剛才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p>

盛薔有一瞬間的僵硬。

逗夠了,沈言禮像是笑了下,才又道:“只是穿得薄了些,你怕什么?”

他大可以一次性說完,偏要斷斷續續的。

盛薔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這件夾克上,他把自己的衣服給她了。

盛薔看了一眼沈言禮,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沈言禮只穿了件黑襯衣。最上方的兩顆扣子松散開來,略微敞著,露出鎖骨。

想了想,盛薔沒忍住,開口道:“你把衣服給了我,不覺得冷嗎?”

沈言禮本來一直在看手機,聽到盛薔的關心,很快應了一句:“還好?!?/p>

隨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頭來問她:“你說你的衣服是被別人故意潑濕的?”

“嗯……”

盛薔點點頭,那人明顯是故意的,還特地挑了她快上場的時間段。要不是她剛好彎腰去撿衣服,可能連那件用來遮蔽的襯衣,都不能幸免。

“知道了?!鄙蜓远Y單指抵住唇應道。

盛薔想了想,道:“等結束之后再說吧?!?/p>

“行?!鄙蜓远Y剛開口,他的手機應聲而響,嗡嗡地振動著。

他接通電話,又看了她一眼,道:“你等著,我出去一趟,他找不到這邊的路?!?/p>

說著,沈言禮朝著盛薔點了下頭,推開隔間的門又關上,徑自朝著外邊走。

得知這邊的衣服大概是送到了,盛薔才松了一口氣。她拿出自己的手機,發現屏幕上面顯示著好幾條微信信息,點開來看,全部都是應桃發的。

應桃:怎么啦?發生什么啦?

應桃:帶一件裙子給你是吧,好的,我馬上過來。

應桃:是禮堂后邊的更衣室嗎?

應桃大概是才看到她的信息,忙不迭地發了好幾條信息過來。之后看盛薔沒再回應,她也沒再發消息過來。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往這邊趕。盛薔想了想,既然都有衣服了,就不用再多麻煩一個人了。

盛薔:你往這邊來了嗎?

盛薔:沒來的話就不用麻煩了。不過你要是在路上了,可以直接去禮堂,我到點了就上場。

她的信息剛發出去,沒過幾秒,更衣室的門便被推開了,接著應桃的聲音傳了進來:“薔妹?”

她咋呼完又怕叨擾到這里面的其他人,連忙壓著聲音問:“你在里面嗎?”

盛薔的指尖還停留在手機屏幕上,聽到聲響才打開門。門只露出一條縫,她伸出手朝著應桃揮了揮:“這里沒有別人,我在這兒?!?/p>

“啊……”應桃聽了轉頭才看到她。

看到盛薔,她不免有些發愣,道:“你咋變成這樣啦?等等,你身上穿的是啥?”

應桃說著,手里提著衣服就要走過來。她過來得急,是從宿舍樓那邊跑過來的,現在還有些喘。然而還沒等走近,身后漸漸響起的腳步聲摻雜著更衣室門被打開的細微窸窣聲,直接打斷了她接下來的所有思緒。

沈言禮看到應桃在,也不意外,直接給她遞過來一個袋子,道:“剛好,你進去幫她換一下?!?/p>

應桃看到沈言禮,大腦突然宕機,沒想明白為何沈言禮會出現在這里。

盛薔小聲催促她:“你進來吧,快沒時間了?!?/p>

“???哦,哦!”

應桃從沈言禮手里接過那個袋子,像是機器人挪步般,機械地走了過去。

直到小隔間的門被再次鎖上,應桃還是沒反應過來,她訥訥地道:“說好的沒有別人呢?”

沈言禮那么大一個人,這叫沒有別人嗎?!

盛薔脫了外面罩著的衣服,道:“我的禮服濕了……等會兒回去再給你解釋?!?/p>

應桃將自己帶來的那套裙子展開,看到盛薔剛剛脫下來的那件黑色夾克,腦海里突然電光一閃,她好像明白了點兒什么。

盛薔打斷了她的思緒,道:“裙子呢?給我?!?/p>

應桃低頭看了眼,道:“啊……我帶的裙子好像不太行?!?/p>

她來得匆忙,壓根兒不知道盛薔需要的是禮服。她只拿了一條自己平常穿的裙子。應桃的裙子都是少女清新風的日常連衣裙,大多數還點綴了可愛的花瓣。

“沒事兒,沈言禮不是也拿了個袋子過來?快看看!”

盛薔想著快到時間了,隨便穿件也沒事兒,總比濕的好。應桃動作夠迅速,直接將衣服從袋子里掏出來,展開給她看,隨即目光一亮,道:“哇!”

只不過顧及著外間有人,應桃到底也沒敢放肆,連忙捂住嘴。

沈言禮讓人送來的是一件改良版的旗袍,絲綢質地,衣襟處繡著好看的花紋。顏色是清雅的月牙白,在更衣室黯淡的白熾燈照耀下,暗光浮影。這倒是和她之前的那件禮服顏色有點兒像。

“就這件吧,怪好看的,總比可愛型的連衣裙好?!睉艺f著反倒變成了催促她的那一個,“你快換,你快換!”

盛薔無奈地笑了笑,伸手從應桃手里把衣服接了過來。

“我幫你弄扣子。

“呀,你再轉過去點兒。

“哎,對對對,就是這樣!”

兩個小姑娘擠在隔間里嘰嘰喳喳,空氣里散發出淡淡的梔子花香,默默地蔓延開來。

沈言禮雙手插在口袋里,倚著桌子站著。他低著頭,也沒說話,只是聽著里面不斷傳來的說話聲。

衣服更換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門就被打開了。盛薔攏起自己面頰兩側的碎發,往耳后別了別。

她走出來,迎上沈言禮看過來的視線,道:“那個……謝謝你啊?!?/p>

應桃緊跟在盛薔身后,就看見沈言禮朝著盛薔點了點頭。

不愧是她的男神!這么簡單的一個小動作都做得又“蘇”又帥。

應桃控制著自己差點兒飛起來的心緒,催促兩人:“你們倆快去禮堂吧?!?/p>

盛薔本來都抬腿朝外面走了,聞言回頭問她:“???你不跟著去嗎?”

主要是之前應桃非說要給她拍紀念照,念叨了很久。

應桃擺擺手,道:“我等會兒再去,不然你留在這兒的衣服怎么辦???我剛看了,這邊有寄存柜,我幫你把衣服寄存好就過去?!?/p>

盛薔的衣服全在這兒了,原本她還有時間放回后臺那邊的儲物間的,眼下她忙著趕去禮堂,總不能讓沈言禮幫忙收拾吧。

應桃這么想著,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她很多時候馬虎,關鍵時刻卻并不含糊。

“好了,你們倆快走吧,我又不是不去,你的演講要緊?!睉艺f著,“嘿嘿”笑了兩聲。

盛薔拿她沒辦法,道:“好,那你待會兒要趕過來啊,我等著你給我拍照?!?/p>

說完,她又看向沈言禮,問道:“你也去禮堂嗎?”

也不怪盛薔有疑惑,表彰會早就已經開始了,如果沈言禮是打算去大禮堂參加表彰會的,怎么會這么晚還出現在這里?

“當然?!鄙蜓远Y點點頭說。

他朝著她走過來道:“肖敘在那邊?!?/p>

肖敘不知曉自己的大名有一天還能從沈言禮的嘴里再次完整地吐出來,他和程也望在認真地看表彰會,兩人一早就過來了,坐在后排正中間的位置。

反正就是來湊熱鬧,程也望一開始就占了四個人的座,眼下都快結束了,也沒看到沈言禮的影子,他問道:“沈言禮真沒來???”

“鬼知道呢,他就是個少爺,你管他呢?!毙袘械卮蛄藗€哈欠,“等等,我是不是忽略了點兒什么?”

程也望問:“什么?”

肖敘四處張望了下,道:“葉京寒呢?他剛剛接了個電話就走了?”

程也望搖頭道:“不知道,大概上廁所去了吧?!?/p>

“上廁所要這么久,掉坑里了?”他話音剛落,葉京寒那張臉就突然出現在他面前,肖敘猝不及防地被嚇到,“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葉京寒找準自己的位置坐下,問:“你們說誰呢?”

“說你去廁所去了這么久,該不會是掉坑里了吧?”肖敘打趣道。

葉京寒沒回應這個話題,只是說道:“我幫人跑腿,去了趟朋友的社團?!?/p>

肖敘不屑地“哼”了一聲,道:“這人是誰???太沒品了吧,看個表彰會都要把你拖出去!”

葉京寒聽了,面無表情地回道:“是沈言禮?!?/p>

肖敘愣住了,訕訕地說:“你當我沒說?!?/p>

有幾個表演結束的同學聚集在后排,一邊看著舞臺,一邊小聲討論。

“等會兒就是盛薔了吧,我怎么沒看見她人呢?”

“不知道啊,我剛剛從后臺那邊過來,也沒看到她,不會是沒來吧?”

“有可能是去換衣服了?!?/p>

“換衣服要換這么久嗎?”

座位上,一個女生聽到旁邊人的小聲討論,捏了捏陳念的肩膀,小聲道:“哎,念念,我們之前不是看到盛薔了嗎?她不是來了嗎?”

陳念神色不變,表情溫和,嘴角微揚道:“是啊,是看到她了,只不過那都是好久之前了,到現在還沒到,誰知道呢!”

就在話落音的間隙,女生朝著一側望去,隨后又掐了掐陳念,道:“我看到她了,到了,在那兒呢!”

陳念眉頭微皺,順著女生的視線看過去。當她看到那道娉婷的身影時,臉色微變。

盛薔被人喚住,回過頭去,另一道頎長身影也漸漸地從陰影處走出來,原來是沈言禮。

陳念的笑容徹底僵住了。

盛薔和沈言禮從禮堂的側門進來,并肩走到舞臺下面的候場處。

距離上場還有幾分鐘。

沈言禮懶洋洋地喚住她:“盛薔?!?/p>

【下期預告】

沈言禮轉過身來,將那沓厚厚的模型圖紙拍到后排座位的女生桌上,發出“嘭”的一聲響,他抬眸道:“我幫她占的座,你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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