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春
我家住在寒冷的哈爾濱農村。每逢秋涼,祖母就請本村一位老婦人到我家制作(當地稱“打”)火盆。據說這是個技術活兒,訣竅不能外傳,所以那老婦人總是把自己關在屋里獨自操作。我曾扒著門縫兒一只眼偷偷往里瞅,卻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祖母看到了,過來輕輕拍拍我的肩,小聲叫我到院子里玩兒去,所以我迄今也不知道她是怎樣和的黃泥,怎樣捏的形狀。干完活兒后,祖母做上一頓好飯,就算答謝了。
剛做的火盆要放到陰涼通風處,讓它從里到外干透,這樣才結實耐用。祖母把火盆視作寶貝,叮囑家人千萬不要磕著、碰著它。
冬天到了,祖母小心翼翼地端出火盆。每次做完飯后,把未燒盡的余火從灶坑里扒出來裝進火盆;然后把火盆端到院里,讓煙散盡,只剩下紅通通的火;最后再端到屋里,讓它開始發揮作用。
祖母的黃泥火盆,給童年的我帶來了溫馨。每每從冰天雪地里玩夠了回屋,她都叫我趕緊到火盆邊暖身。她用這個火盆給我燒過土豆,烤過豆包,烘過衣襪……在火盆旁,她哼過東北小曲,嘮過老輩闖關東的艱辛。我問她:“火盆為啥總是溜圓?”她告訴我,眾人圍火才更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