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創新能否促進企業財務績效的提升？*
——基于企業集團和供應鏈的視角

□ 林賽燕 徐 戀

內容提要 企業綠色創新能否提升其財務績效，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企業實施綠色創新的情境因素。本文主要考察企業所隸屬的企業集團和其供應鏈網絡所帶來的影響，以中國114家上市集團成員制造企業為研究對象，采用固定效應面板回歸方法，探究綠色創新與財務績效的關系以及供應鏈整合對兩者關系的調節效應。結果發現，第一，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和財務績效正相關；第二，供應商整合正向調節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和財務績效的關系，但客戶整合負向調節兩者關系；第三，企業集團內部供應鏈整合正向調節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和財務績效的關系。研究結論揭示了企業綠色創新實現經濟效益所依賴的制度情境因素，以及相應的作用機理。

一、引言

綠色創新是促進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手段，受到學術界越來越多的關注。但企業開展綠色創新推動環境保護的同時能否提升其財務績效，仍然是一個值得探索的問題。一方面，一些學者認為企業進行綠色創新需付出昂貴的代價，而且綠色創新回報周期長，還會遇到各種障礙，包括供應鏈障礙、經濟壁壘等（Runhaar et al.，2008），這些都會導致創新結果的不理想——綠色創新和財務績效之間可能無顯著關系，甚至有可能是負相關 （Link &Naveh，2006； Stucki，2019）。這就存在環境保護和經濟效益的兩難困境。另一方面，有學者認為，綠色創新可以使產品和服務差異化，提高企業的聲譽，因此帶來的收益可以抵消實行創新本身的成本，所以企業進行綠色創新的結果是理想的——可以提升財務績效（Porter &Van der Linde，1995）。

造成上述不一致的可能原因是研究情境存在很大差異。我們需要通過挖掘新情境，避免研究的同質化傾向，使組織研究領域的發展更加多元化。企業所在的供應鏈上下游外部合作情境和新興經濟體情境對綠色創新研究相對重要，但相關文獻在這方面的研究仍存在一些不足之處。第一，大部分綠色創新的研究僅局限于企業層面，較少考慮上下游企業對其產生的影響。綠色創新是一種同時尋求經濟、環境和社會績效的可持續實踐方式。有研究發現企業的供應鏈合作伙伴可以影響其可持續發展的實踐（Wolf，2014），而且供應鏈內部合作度低是企業綠色創新的主要阻礙因素之一（Runhaar et al.，2008）。所以實施綠色創新的企業需要加強與供應鏈成員的協調和合作，進行供應鏈上下游的整合，系統地協調供應鏈上關鍵組織間的業務流程，實現經濟、環境和社會目標的戰略整合。第二，盡管許多文獻對發達國家企業的綠色創新和財務績效的關系進行了相關實證研究，但其研究結果可能無法適用于中國情境下的企業。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新興經濟體，環境負荷總量（碳排放總量）也是全球最大，可持續問題在近些年才引起更多的關注。同時，企業集團作為新興經濟體中較為常見的一種組織形態，在我國經濟發展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集團成員企業具備很多天然優勢，可以獲取企業集團內各種資源，其創新活動和績效有別于非隸屬企業集團的獨立企業。

綜上，本文以隸屬企業集團的國內企業為對象，研究企業綠色創新和財務績效的關系，并引入供應鏈整合的系統化視角，全面考察整體供應鏈上下游（供應商和客戶）的整合以及企業集團內部供應鏈整合的調節效應，探究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能否有效破解經濟效益和環境保護的悖論。

二、理論基礎和研究假設

（一）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與財務績效的關系

綠色創新可以被定義為“以環境為中心，對企業實施變革，使企業的產品、制造過程和營銷活動等具有不同程度的新穎性，是一種更加關注環境績效和社會績效的創新”（Dias Angelo et al.，2012）。針對綠色創新遇到經濟壁壘和專業知識匱乏等這些問題（Runhaar et al.，2008），企業集團存在很多天然優勢，可以解決這些問題，所以本文把集團成員企業作為研究對象。集團成員企業與非集團成員企業的區別在于以下幾方面。一是集團成員企業所在的企業集團是可以進行資源交換和整合的網絡，網絡成員關系穩定，相互之間可以進行有效互動。二是企業集團內部存在知識溢出現象，溢出的知識可以補充成員企業進行綠色創新所需的專業知識?；诖?，分別從不同的理論視角分析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和財務績效的關系。

社會網絡理論認為，企業集團可以看成是由各個成員企業所構成的一個相對穩定的社會網絡。社會網絡可以從關系要素進行分析，重點關注行動者之間相互依賴、相互信任的社會黏著性關系（王夏潔、劉紅麗，2007）。企業集團的內部資本市場擁有豐富的人力資本資源、財務資源、信息資源和關系資源（馮麗霞、肖一婷，2008）。同一集團內的綠色創新企業之間存在一種資源依賴關系，它們通過各種特征的關系進行聯系，不同形式的綠色創新資源可以通過這些聯系在網絡中高效地流動。如企業可依托人力資源，通過與其他成員企業進行有效互動，整合綠色創新相關信息和知識，對核心技術和業務流程等進行改造升級，從而為企業創造更大的價值。

生態現代化理論認為，通過推動環保技術創新，可以促進工業生產率的提高，取得經濟發展和環境改善的雙贏結果。有學者指出在亞洲以及其他地區的一些新興經濟體，隨著生態意識的強化，企業正在積極地實施環境改革戰略。而且，在新興經濟體，同一企業集團成員之間合作交流密切，集團內部研發創新存在顯著的知識溢出效應。集團成員企業可以受益于同一集團內企業之間交叉共享的知識，所以它相較于非集團成員企業，可以更有效地執行可持續發展戰略 （Ray & Chaudhuri，2018）。具體而言，企業集團內的知識溢出路徑主要包括人才流動和研發合作。第一，企業集團內高效便捷的人才流動可以促進難以轉移的隱性知識的擴散。隱性知識包括企業在日常綠色實踐中累積的寶貴經驗和技能，具有黏滯性，僅能在個人層面傳播（王偉光等，2015）。綠色創新對企業創新能力要求較高，進行綠色創新的企業對隱性知識有較大的依賴性。集團成員企業可以充分利用同一集團內其他綠色創新企業所溢出的隱性知識，并進行吸收整合，從而提高自身綠色創新績效。第二，同一企業集團的成員企業之間存在固有聯系，相互之間業務往來多，更容易形成信任關系，共同致力于環境目標，合作進行綠色研發創新。企業研發創新過程中會發生知識溢出，可以促進企業綠色研發形式的多樣化，提升企業綠色產品和服務的新穎性，使其擁有更好的市場表現，因而給企業帶來更多的收入。

綜上，提出本文第一個假設：

假設H1：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與財務績效正相關。

（二）供應鏈整合

有關綠色創新的論文的研究框架大多局限于企業本身，從供應鏈視角拓展這方面研究很重要。對一般的企業而言，供應鏈協作不僅是一個戰略問題，它可以豐富企業的資源，提升其可持續績效，同時這也是一個涉及到生存的問題，供應鏈網絡中的企業只有滿足環境和社會要求，才能留在組織中（Seuring & Muller，2008）。供應鏈合作的參與者涉及到供應商、核心企業和客戶，供應鏈整合必不可少。供應鏈整合被定義為一個公司將其與供應鏈合作伙伴聯系在一起的程度，共同管理組織內和組織間流程以降低成本，減少交貨時間和提高靈活性（Flynn et al.，2010）。供應鏈整合可分為供應商整合和客戶整合 （Frohlich & Westbrook，2001）。集團成員企業的供應商整合和客戶整合同時包含集團外部和內部。為進一步體現企業集團對成員企業供應鏈整合的影響，本文把成員企業在集團內的供應商和客戶的整合，稱之為企業集團內部供應鏈整合，以別于前面的不做集團內外區分的供應鏈整合。集團成員企業與集團內部其他企業通過供應鏈形成的關系使彼此之間更加親密，而與集團外部企業通過供需關系形成的連接使企業的供應鏈網絡更加錯綜復雜。

首先，從以下三個方面分析供應商整合對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和財務績效關系的影響。第一，企業進行綠色創新越來越依賴于從外部獲取知識和技能，如上游供應商。來自供應商有關新技術和綠色環保材料的共享信息給進行綠色創新的企業提供了重要的知識和靈感來源，企業的綠色創新能力得以提升。第二，供應商整合程度高，彼此之間更傾向于構建良好的合作伙伴關系，更容易促成企業和供應商共同實施環境管理項目，包括讓供應商參與到綠色產品和服務的研發過程，聯合設定環境目標和共議環境規劃等，共同努力在生產制造過程盡量減少對環境的負面影響，為綠色創新實踐創造良好條件。第三，供應商整合程度高，意味著企業與主要供應商完成的采購額占比高，企業與主要供應商進行更頻繁的交流互動，從純粹的交易轉向關系型的互動，企業可以降低對供應商的環境監測成本和選擇成本，綠色創新實施效果更好。

其次，從三方面分析客戶整合對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和財務績效關系的影響。第一，企業與客戶的關系密切，企業可以充分利用客戶反饋信息以改善客戶關系、流程、產品和服務，使產品屬性與市場需求相一致，發掘新的市場機會（Singh & Power，2009）。而且企業和客戶的信息共享水平高也可以減少信息不對稱，弱化牛鞭效應，降低需求的不確定性，從而提高企業績效（葉飛等，2009）。第二，企業與主要客戶的頻繁互動可加強彼此的信任，可促進彼此在環境目標和管理、生產操作流程以及與生態設計、綠色生產、綠色包裝和分銷、回收循環利用等相關的技術領域開展相關活動（Chen et al.，2015），而企業與客戶在環境方面的合作可以為環境問題提出創新的解決方案，并有利于改善企業績效 （Vachon &Klassen，2006）。第三，客戶整合程度高，意味著企業與主要客戶完成的銷售額占比高，企業擁有穩定的銷售渠道，可以減少營銷和管理費用以及增強產品分銷，提升綠色產品和服務在市場上的競爭力（莊伯超等，2015）。

綜上，供應鏈整合對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和財務績效的關系起正向調節作用。

假設H2a：供應商整合對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和財務績效的關系起正向調節作用。

假設H2b：客戶整合對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和財務績效的關系起正向調節作用。

最后，分析企業集團內部供應鏈整合的調節作用。集團成員企業和同一集團內其他企業之間的交易，往往擁有更多的穩定性和信任。而且企業集團內部成員之間基于信任的持續經營交易聯系以及成員企業之間密切往來可以在彼此之間構建更加長期穩定的關系，進行綠色創新的成員企業會因為這種關系而受益。第一，基于交易成本的角度，企業集團內部供應鏈伙伴關系被認為是“共生關系”，企業與同一集團內供應鏈伙伴之間的整合程度越高，企業與集團內供應鏈伙伴交易越頻繁，彼此之間關系越密切，信任度越高，可以最大限度地簡化交易流程，降低交易成本。第二，在企業集團內，集團成員企業和供應鏈伙伴同處于一個相互關聯的生產系統（Zhang&Cantwell，2011），他們合作進行知識開發，充分利用溢出知識，學習和整合綠色產品或系統的技術，持續提升綠色創新能力。綠色創新不同于一般的創新，對企業的技術要求更高，若企業與集團內供應鏈伙伴深入合作開發技術、分享知識，進行綠色創新的企業可以減少技術開發成本投入，從而提高收益。而且，在同一組織內，供應鏈合作伙伴分享信息、知識和技術等資源的動機更大，企業作為接受者對這些資源有更多的信任，更容易將這些資源整合成自身內部能力（Mahmood & Mitchell，2004）。第三，企業集團提供了一個穩定的相互學習和交流的平臺，并且企業集團總部可以發揮中央協調功能，對集團內供應鏈伙伴之間的關系進行協調。企業進行綠色創新實踐，不僅要充分熟悉自己的生產領域，還需要了解供應商和客戶在相關領域的發展。企業集團這個網絡組織保證了其內部成員之間的有效學習和知識共享。所以企業與同一集團內部供應鏈伙伴整合程度越高，彼此關系越密切，可以進行更有效的學習和交流，及時了解綠色創新的前沿知識技術和發展動態，提高綠色創新效率。

綜上，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H3：企業集團內部供應鏈整合對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和財務績效的關系起正向調節作用。

圖1 研究框架圖

三、研究設計與方法

（一）樣本選擇

中國國家統計局把企業集團定義為“以母公司為控制主體，通過股權投資并且以生產經營協作等多種模式，與多個的企事業單位共同組成的經濟聯合體”。集團成員企業是指隸屬于企業集團的企業，而非集團成員企業是指不受任何企業集團共同管理和財務控制的企業。據此，首先根據上市公司年報中披露的第一大股東控股情況，在深交所和上交所制造業上市公司中篩選出集團成員企業。其次，從國泰安數據庫以及上市公司年報中收集這些企業在2013~2017年期間的財務績效、供應鏈整合及控制變量的數據。最后在國家知識產權局官網查詢得到所選企業在研究期間的專利數據，將這些專利代碼與國際專利分類綠色清單（IPC Green Inventory）進行對比，確定哪些專利可以被視為綠色專利，并記錄其數量。在剔除退市、*ST、數據缺失和研究期間綠色專利全為0 的樣本之后，最終確認上市公司114 家，共計570 個樣本。

（二）變量測量

被解釋變量：用總資產收益率（ROA）衡量企業的財務表現。在綠色創新相關文獻中，ROA 是財務績效最具代表性的衡量指標。而且，在集團成員企業的研究中，學者們也通常使用ROA 作為財務指標（Yiu et al.，2005）。

解釋變量：本文采用綠色專利數量表示企業的綠色創新。如何合理測量綠色創新是學術界面臨的一大問題。專利數據經常被用來衡量一個企業在一定時間內的創新情況，因為它能客觀地反映企業的技術水平和創新活力，是考察企業創新活動十分可靠的指標，且容易獲取。所以專利數據是衡量創新的重要指標。我國專利主要分為發明專利、實用新型和外觀設計三類，其中外觀設計的創新性是最低的。而且中國專利局的發明專利和實用新型專利使用IPC 國際分類號，但外觀設計專利采用洛迦諾分類表。為了與國際接軌，我們選擇將企業申請的發明專利和實用新型的IPC 分類號與IPC 綠色清單進行匹配，記錄綠色專利數量。

調節變量：整體供應鏈整合，用企業的前五大供應商本期采購額占年度總采購額比例來衡量供應商整合，用企業的前五大客戶本期銷售額占年度總銷售額比例來衡量客戶整合 （李春友、單圣滌，2008）。大部分相關文獻采用問卷的方式來衡量供應鏈整合，但是量表的內容和標準又很難統一。根據中國證監會的相關要求，大部分上市公司年報會披露主要銷售客戶及主要供應商情況，所以相關數據容易獲取。而且，企業與主要供應商和客戶的交易情況是企業與其供應鏈合作伙伴關系的直接體現，也反映了企業對供應鏈上下游的整合能力。企業集團內部供應鏈整合，用上市集團成員企業與同一集團內的關聯企業之間的關聯交易額之和占集團成員企業期末總資產的比值衡量企業在集團中的供應鏈整合（鄭麗、陳志軍，2017）。關聯交易涉及到公司年報中披露的上市公司與它的子公司、母公司和與該上市公司受同一母公司控制的其他子公司等進行的商品類、資產資金類等與日常買賣經營相關的交易。關聯交易情況可以反應集團成員企業在集團內部的交易強度，公司在集團內部的交易強度越大，企業集團內部供應鏈整合程度越高。

表1 變量定義

控制變量：公司的財務績效會受到很多變量的影響，所以在進行研究時我們要對相關變量進行控制。根據之前的研究，本文控制了企業規模、公司年齡、企業類型和企業的研發投入強度，并使用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控制股權結構，資產負債率和總資產周轉率來控制企業的經營能力，用托賓Q 來控制企業市場表現。

（三）計量模型

為了研究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對財務績效的影響，驗證假設H1，構建模型M1。

為了研究供應商整合對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和財務績效關系的調節效應，驗證假設H2a，構建模型M2a。

為了研究客戶整合對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和財務績效關系的調節效應，驗證假設H2b，構建模型M2b。

為了研究企業集團內部供應鏈整合對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和財務績效關系的調節效應，驗證假設H3，構建模型M3。

其中α0為回歸模型的常數項，α1表示自變量的回歸系數，GIit×SIit、GIit×CIit、GIit×IIit表示交互項，α2表示交互項的系數，α3是調節變量的影響系數，αn為控制變量的影響系數，ε 為隨機擾動項。

四、結果分析

本文使用Stata16.0 軟件對面板數據進行處理，實證分析步驟分別為描述性統計分析、Hausman 檢驗、回歸分析和穩健性檢驗。

（一）描述性統計分析

表2 顯示了2013-2017年上市集團成員樣本企業的描述性統計結果。綠色專利數量最低為0，最高為921，平均值為20.44，標準差為75.43。說明我國上市集團成員制造企業的綠色專利數量差距大，綠色創新能力參差不齊。集團成員企業供應商整合強度的平均值為0.263，客戶整合強度的平均值為0.252，表明集團成員企業的供應商和客戶集中度并不高，可能是企業集團內部分割了一部分交易。資產負債率的平均值為0.509，資產周轉率的平均值為0.702，表明集團成員企業的經營和盈利狀況良好。

（二）Hausman 檢驗

面板數據模型主要有固定效應模型、隨機效應模型和混合效應模型，可通過F 檢驗、B-P 檢驗和Hausman 檢驗確定合適的模型。本文F 檢驗的結果為固定效應模型優于混合效應模型，B-P 檢驗結果為隨機效應模型優于混合效應模型。Hausman 檢驗可以判斷固定效應和隨機效應哪個更加合適。其檢驗結果顯示模型M1、模型M2a、模型M2b、模型M3 對應的p 值得均小于5%顯著性水平，故拒絕隨機效應模型為正確模型的原假設，而采用固定效應模型。

（三）回歸分析

在回歸之前，為了消除數據量綱不同帶來的偏差和消除共線性問題，對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貧w結果如下表3 所示。模型M1-M3 分別顯示了假設H1、H2a、H2b、H3 的結果。

在模型M1 中，檢驗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對財務績效的影響。綠色創新（GI）的系數顯著為正（α1= 0.137，p<0.01），假設H1 得到驗證，即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與財務績效顯著正相關。正如波特等學者所言，環境規制可以促進綠色創新，包括使用更低成本的材料以及更高效地利用材料，綠色創新帶來的收益不僅可以抵消遵循規制的成本，而且還能得到額外的收益，即得到“創新補償”，從而使企業更加具備競爭優勢（Porter &Van Der Linde, 1995）。

表2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表3 回歸結果

表4 穩健性檢驗

在模型M2 中，檢驗整體供應鏈整合的調節作用。綠色創新與供應商整合的交互項（GI×SI）系數顯著為正（α2= 0.117，p<0.05），假設H2a 得到驗證，即供應商整合正向調節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與財務績效的關系。企業與供應商發展戰略合作關系，可以產生協同效應，使整個供應鏈在盈利以及可持續績效方面產生持久競爭優勢（Gimenez & Sierra，2013）。如關鍵供應商參與企業的綠色產品開發過程，將選擇環保材料、提高能源效率等綠色觀念融入其中，彼此相互學習、分享經驗和信息，可以解決環境問題并實現綠色創新成功。并且，企業與供應商加強綠色合作，采購并使用更環保的材料，可以消除生產的低效率和淘汰無附加值的產品，提高產品變更的靈活性，更好滿足環境保護要求并提升經營效益（Schoenherr et al.，2014）。但是，綠色創新與客戶整合的交互項（GI×CI）系數卻顯著為負（α2=-0.155，p<0.01），假設H2b 未通過驗證，得到一個相反的結論：客戶整合負向調節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與財務績效的關系。對此，我們嘗試做出如下解釋。第一，客戶整合程度越高，知識信息的異質度越低，企業只能掌握更少的有效市場信息，無法收到更多客戶的反饋，從而難以充分滿足他們的需求。第二，客戶整合度高意味著企業前五大客戶銷售量占比高，客戶在綠色渠道聯盟中擁有更多權利，企業對主要客戶更加依賴，那么客戶的議價能力增強（Sheu, 2016）。下游客戶一旦擁有超過企業的談判砝碼，就有可能侵占企業的利益。第三，企業與客戶關系形成的早期，企業為滿足主要大客戶的需求，資產專用性程度高，企業資產喪失靈活性（Irvine et al.，2016）。若是與主要客戶業務關系不穩定，如銷售量突然降低，企業一時無法找到其他銷售渠道，則會面臨巨大的生產經營風險。

在模型M3 中，檢驗企業集團內部供應鏈整合的調節作用。綠色創新與企業集團內部供應鏈整合的交互項（GI×II）系數顯著為正（α2= 0.0208，p<0.05），假設H3 得到驗證，即企業集團內部供應鏈整合正向調節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與財務績效的關系。在新興經濟體，與非集團成員企業相比，集團成員企業的環境和社會意識更強，更傾向于實施可持續發展戰略，對企業的健康發展起著重要作用。企業集團總部通過對內部資源的有效配置，以及所有集團成員企業踐行社會責任積累的聲譽和帶來的社會資本在成員企業之間共享，可以提高成員企業可持續績效并增加股東財富。并且，集團成員企業在嵌入企業集團內部的供應鏈網絡中，其研發能力更加突出，這意味企業集團在促進知識傳遞、資金流通等方面存在獨特的結構和資源優勢，可以彌補新興經濟體的市場缺陷，使進行綠色創新的集團成員企業獲取更大的競爭優勢。

（四）穩健性檢驗

穩健性檢驗是考察評價方法和指標解釋能力的穩健性。本文用新的方法測算總資產收益率（ROA’）以重新衡量財務績效，再次對相關假設進行驗證，以檢驗結果的穩健性。研究結果如表4 所示，可以看出實證結果并沒有發生實質性的改變，證明本文的研究結論比較穩健可靠。

五、結論與啟示

本文利用2013~2017年集團成員企業的面板數據，研究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與財務績效的關系以及供應鏈整合對上述兩者關系的調節效應，以尋找集團成員企業通過綠色創新提升績效的路徑。主要結論如下：首先，集團成員企業的綠色創新對財務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其次，企業集團內部供應鏈整合對綠色創新和財務績效的關系有促進作用。最后，值得注意的是，供應商整合對綠色創新和財務績效之間的關系起到正向的調節作用，但客戶整合對其起到負向的調節作用。

基于以上研究結論，筆者提出兩方面管理建議。第一，企業開展綠色創新活動，應重視與其利益相關者關系的建設和管理，與供應鏈成員在綠色創新過程中加強合作。我們研究發現供應商整合和客戶整合對綠色創新績效有著不同的影響，所以企業應對供應鏈成員采取不同的管理方式。一方面，企業可以適當提高供應商整合水平，和主要供應商建立長久穩定的業務關系。另一方面，企業要適當降低客戶整合水平，增加客戶數量，拓寬銷售渠道，盡可能降低議價能力和資產專用給企業帶來的風險，提升綠色創新實施成功率。實施綠色創新的企業對市場高度敏感，客戶需求滿足情況影響綠色創新的實施效果。企業要促使更多的客戶參與到其經濟活動中，獲得客戶需求的關鍵信息，提供符合他們期望的綠色產品和服務。第二，對于集團成員企業來說，應該要充分利用集團的優勢，并適當提高企業集團內部供應鏈整合水平。企業集團是一種重要的資源配置機制，通過集團層面的協同運作可以促進物流、信息流和資金流在集團內部的整合。成員企業應當充分利用這種獨特的內部優勢，加強與集團內其他成員的合作，提升綠色創新的績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