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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造名校錄?。呵啻壕掷镉袑Ω改鸽y取悅

2021-03-25 08:50素顏
知音(月末版) 2021年3期
關鍵詞:趙丹張宇女兒

素顏

陜西省黃陵縣的趙丹是獨生女,長相漂亮,彈得一手好琴,曾是同學們眼中“別人家的孩子”。就是這樣一個如此優秀的“天之驕女”,為了取悅父母,卻偽造了一所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躲到成都打工,還在咖啡館與一個男孩談起了戀愛。結果,有人暗中將她的父母置于“死局”……

“別人家孩子”背后:有對難以取悅的父母

2016年,趙丹拼盡全力,總算考上了陜西省延安市一所重點高中。在父母為她辦的升學宴上,父親趙永琪對著眾人開心地說:“沒想到我們這對低學歷的父母,還能養出這么個有出息的女兒!”

前來參加宴會的人說著恭維的話,就連歷來對女兒有著高要求的母親王亞楠也忍不住夸贊女兒:“丹丹這回真替我們長臉了!”

趙丹看著父母滿足的笑容,聽著周圍人恭維的話,心里充滿了苦澀。她的優秀為父母親賺足了面子,然而父母卻和其他人一樣,只看得見她取得的成績,卻忽視了她這份成績背后的努力……

趙永琪、王亞楠出身黃陵縣農村,出來打工攢了些錢后,在縣城盤下一家酒店苦心經營。等到賺足養孩子的錢,王亞楠已成高齡產婦,經多方調理,終于在2001年4月生下女兒趙丹,自此全職在家照顧女兒。

趙丹從出生起,就背負著父母的過高期許。她兩歲多的時候,母親給她買來字卡認字,如果她認對了,母親就會親著她的小臉,夸她“真棒”。

偶爾趙丹鬧脾氣,不想認字,母親冷著臉,不讓她靠近自己,她撲過去要母親抱,母親卻一次次推開她。為了獲得母親的一個擁抱,趙丹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認字。

7歲那年,趙丹被母親送去學芭蕾,希望她將來能成為芭蕾舞明星。然而,別人一個動作輕輕松松就能學會,她練習十幾遍都很難達到標準。趙丹怕母親失望,別人離開后,她就對著鏡子反復練習,哪怕腳上傳來鉆心的疼痛,她也不肯休息。

晚上,王亞楠給趙丹洗腳時,發現她腳上磨出血泡,連腳趾都變形了,心疼得抹眼淚,趙丹卻懂事地安慰母親:“媽媽,沒事,我不疼?!?/p>

一年后,趙丹要代表舞蹈機構去參加比賽,賽前她更加努力練習,卻因為訓練強度太大,導致右腳韌帶撕裂,從此與芭蕾絕緣。

跳不了芭蕾,王亞楠又給她報了各類培優班,希望她能學有所成。帶著母親超高的期望,趙丹白天奔波在去各類補習班的路上,晚上還要做補習班留的作業,有時太累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醒來之后繼續堅持把作業做完,才上床睡覺。

趙丹學習肯吃苦,是老師和鄰居們口中“別人家的孩子”,為王亞楠夫婦賺足了面子,可是他們忽略了趙丹也是個孩子。她需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取得更大的成績,才能換得父母對她的肯定。

趙丹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家里的各種獎狀、獎杯和獎牌掛得滿滿當當,這些榮譽對趙丹父母來說是四處炫耀的資本。然而在趙丹看來,那些光鮮亮麗的成績背后,隱藏著無數的壓抑和委屈,以及無數個強打精神做題的不眠之夜……

進入重點高中后,趙丹明顯感覺學習很吃力,學校里高手如云,競爭激烈,學習內容繁雜,再加上學習到很晚才睡,她白天上課沒精神,晚上又因為焦慮睡不著。她越焦慮越學不好,越學不好越焦慮,剛進學校的第一個學期,成績就有所下滑。

期中考試過后,趙丹拿著糟糕的成績單在家門口不停地徘徊。她深知母親對她期望甚高,怕母親因為失望而對自己冷眼相待,正在思考如何應對母親時,突然被推門而出的母親撞見。

王亞楠拿過成績單,只看了一眼就把卷子塞回到趙丹手里,冷著臉說:“我放棄打拼回來照顧你,只有把你教育好了,我的付出才有價值。你卻這么讓我失望!”父親回來后看到她的成績單,也是不住地嘆氣,更增加了趙丹內心的“負罪”感。

父母把希望壓在趙丹稚嫩的肩膀上,她感到異常沉重,整日郁郁寡歡,家里的氣氛也特別凝重。

趙丹很自責,于是每天都學習到深夜兩三點,想要努力學習,用優異的成績去換取父母的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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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丹很快發現這種近乎自虐式的學習方式,在高中階段根本行不通。因為科目龐雜,她能均分到每一門科目上的精力有限,而在遍地都是學霸的班級里,大家都一樣拼,她的努力就顯得微不足道。

期末考試前,趙丹一道物理題做到凌晨4點還沒有頭緒,她崩潰到趴在桌子,撞翻手邊的牛奶瓶,發出清脆的響聲。母親揉著眼睛進來的時候,趙丹趕緊抹干眼淚,下意識地坐直身子,一臉歉意地看著母親,母親只叮囑讓她早點休息就又去睡了。

趙丹重新趴在桌子上的時候,覺得自己簡直分裂出了兩個人格——一個是面對學習有心無力的自己,一個是面對父母強顏歡笑的自己。在那樣疲累的狀態下,趙丹的期末成績掉落得更厲害,她仿佛陷入了學習的“死胡同”。

為了取悅父母,趙丹只好篡改成績單,用假成績單來糊弄父母??吹节w丹的成績穩定了,家里的氣氛才重新變得輕松起來??墒勤w丹卻很心虛,唯恐父母知道自己篡改成績單的事。她再也不能安心學習,成績也越來越差,這讓她的精神接近崩潰。

不能安心學習的趙丹索性破罐子破摔,她一面應付著學校老師,一面篡改成績單向父母交差,遇到老師叫家長的時候,她干脆花錢雇一個家長。

2019年6月,趙丹高考失利。怕父母失望,她從網上找人偽造了成都一所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怕事情被拆穿,趙丹拒絕了父母大擺宴席的做法,還特意叮囑父母低調行事,不要太過招搖。趙永琪夫婦覺得女兒言之有理,直夸女兒長大了。

開學報到那天,趙丹以自己長大了為由,拒絕母親陪同。她在大學校園里租了一個床位,買來教材假裝學習。趙丹白天去大學附近的咖啡廳打工,晚上跟父母視頻時,故意讓自己買的教材入鏡。

為維持她在父母心目中的“優秀”形象,趙丹甚至把她打工賺來的錢,假裝成獎學金打給父母。

在父母看來,她上了不錯的大學,還拿到了獎學金,那肯定前途無量啊,哪里想得到掉落在了她精心設計的“騙局”里。

趙丹來成都不久,就因為水土不服生病了,她病懨懨地躺在床上,給咖啡廳主管打電話請假。一個人生病的時候總是特別脆弱,尤其是趙丹一個女孩身處異鄉,身邊連個照顧她的人都沒有。生病的脆弱,加上想家的情緒,讓她忍不住蒙著被子大哭。

趙丹哭得正傷心時,咖啡廳里的同事張宇突然出現在她租的房子里,他帶趙丹去了醫院,又給趙丹買來可口的飯菜,哄著她吃飯。趙丹生病的那段時間里,張宇對趙丹照顧得無微不至。這讓趙丹有一種被呵護的感覺,一種她從父母那里沒有得到過的被重視的感覺。趙丹病好以后,張宇趁機向趙丹表白,趙丹很快陷入了愛情的甜蜜之中。

張宇是地地道道的成都人。與趙丹不同的是,張宇從小父母離異,小學還沒上完就輟學了,與一群和他一樣的年輕人混在一起,頗有些“江湖大哥”的派頭,活得率性而灑脫。從小就是“乖乖女”的趙丹,在張宇身上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種活法。

張宇個性張狂,做事不考慮后果,但他對趙丹特別照顧,這么一個肆意張狂的男孩子,喜歡一個人也要喜歡得人盡皆知。他把自己本就不多的收入全花在趙丹身上,趙丹的大事小情,張宇都放在心上。

趙丹和張宇互訴衷腸。張宇告訴他,他從小被父母像皮球一樣踢來踢去,從沒有感受過家的溫暖,也讓他受盡了別人的白眼。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必須拼盡全力去爭取。

趙丹向張宇抱怨她雖然家境優越,但是從小到大,她沒有為自己活過一天,為了取悅父母,她努力學習,卻還是沒考上大學,不得不繼續欺騙父母,用自己“虛擬”的人生取悅父母,這樣的生活讓她覺得壓抑痛苦,備受折磨?,F在,她終于擺脫了這一切,決定不再取悅父母,她要用心為自己活一回。

在兩人的交談中,張宇得知趙丹是獨生女,家庭條件優越,資產雄厚,更是對她呵護備至。他向趙丹承諾,今后一定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委屈。

19歲的趙丹沉浸在張宇為她布置的溫柔陷阱里,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懂她、愛她的男友。

青春進入“死局”:外面的溫柔原是陷阱

這邊,趙丹沉浸在戀愛的甜蜜中,老家那邊母親王亞楠意外碰見了趙丹高中時的閨蜜,得知趙丹并沒有考上大學,還偽造學歷欺騙父母與別人談起了戀愛。王亞楠感到很震驚,她哭著向丈夫訴說了女兒的種種劣跡。趙永琪一聽,他們精心養育的女兒沒有考上大學不說,還和一個野小子談起了戀愛,氣不打一處來,當即決定去成都把女兒帶回來審問。

2019年10月,趙永琪趕到成都,在女兒打工的咖啡廳里,當著眾人的面打了趙丹一巴掌,并且當場要將她帶回家,遭到了張宇的阻撓。趙永琪和張宇在咖啡廳里拉拉扯扯,最后還是咖啡廳老板出面調解,趙永琪才將女兒強行帶回老家。

趙丹回去后,趙永琪想到女兒找了個潑皮無賴的男友,更是氣憤不已。盛怒之下的趙永琪夫婦對趙丹進行了長達8個小時的“思想教育”。之后,他們又將趙丹鎖在她的臥室里,并且沒收了她的手機和電腦,阻絕了趙丹與外界的所有聯系。

在趙永琪夫婦的心里,女兒只是缺乏引導,一時糊涂才犯了錯,只有女兒能繼續讀書,考一個好大學,她的人生才有可能走上正軌。于是,他們把趙丹關在家里繼續學習。已經過了一段自由生活的趙丹,再也無心讀書,她無比想念男友張宇對她的好。兩相對比之下,趙丹的心態崩了。她覺得在父母眼里,自己只是一個替父母完成學業的“工具人”,而在男友張宇那里,她才能活成真正的自己。為了去見男友,她甚至想過綁著床單從二樓的窗口逃出去,父母發現后,在她的窗戶上裝了鋼筋防盜網。

11月初的一天,趙丹趁父母不注意,把手機偷了進來,聯系上張宇,向他傾訴了自己的思念之情,并告訴他自己被父母困在家中,她再也學不進去,只想早日見到張宇。

張宇在電話里安慰趙丹,并向趙丹承諾,一定會讓她擺脫父母的控制,希望趙丹嫁給他。天真的趙丹告訴了他家庭地址。和張宇聊完之后,趙丹又偷偷地將手機放回原處。

案發后,據張宇向警方交代:11月12日,張宇從成都趕過來,潛伏在趙丹家附近。等到凌晨2點,他順著下水管道潛入二樓趙丹家中,揮刀砍向趙丹熟睡的父母,并拿走了趙丹家里值錢的東西,將現場偽造成搶劫殺人現場。

趙丹聽到動靜后醒來,看到父母倒在血泊中生死不明,歹徒已不知去向,慌忙打110報案。

在黃陵縣人民醫院,趙丹的母親王亞楠終因失血過多死亡。父親躺在重癥監護室,經過醫生的全力搶救,兩天后才清醒過來。

黃陵縣公安局通過調查,將犯罪嫌疑人張宇抓捕歸案。張宇在審訊中交代了自己的作案動機。原來他無意中得知趙丹家里資產雄厚,而趙丹父母又對他們的戀情百般阻撓,他想著殺掉趙丹的父母,等到風波平息了再與趙丹結婚,那她父母的資產都會歸自己所有,于是精心策劃了這起殺人案。

在醫院照顧父親的時候,趙丹得知父母曾因文化程度低受到不少歧視,因此希望她能學有所成,不必再吃他們曾經吃過的苦。她卻因為識人不明而將父母親手推上絕路,從而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躺在病床上的趙永琪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當初只顧著女兒文化成績的提升,而忽略了她的內心世界,才讓女兒在步入社會時沉浸在別人編織的情網里,成了這場悲劇的導火索。

2020年10月,延安市中級人民法院判決認定,張宇構成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而留給趙丹和父親的將是一輩子的傷痛與悔恨!

(因涉及隱私,文中除犯罪嫌疑人外,其他人物均為化名,相關信息做了技術性處理。)

[編后]所有的謊言和偽造,都是孩子為了取悅父母;所有用青春設的局,都是為了擺脫被父母控制的人生;所有的猝不及防,其實是父母早已埋下的伏筆。

當下社會,有不少父母很難取悅,孩子需要用層層加碼的優秀,方能不讓父母失望,而這,往往將一個孩子逼上了歧途。

編輯/胡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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