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中國的核電站地點
——澳大利亞專家在日本汲取的教訓

■文 / 壯歌德（澳）

作者單位：澳大利亞格里菲斯大學環境學院

核電行業似乎深深扎根于嚴格的工程科學領域，以至于忽略了其中杰出個體性格的影響。在中國，現年93歲的何祚庥院士堅信必須將核電站建在大片水域附近。何院士在馬克思主義現代化解決當今經濟和社會挑戰方面具有廣泛而深遠的貢獻。另一個例子是平井彌之助——他對女川核電站（Onagawa）高海堤的堅持使它免受福島事故那樣的災難。

現在，當中國解決在哪里建造新核電站的難題時，另一位特別的人士就能夠對如何選擇日本的站點以及中國可以學習的知識提出了獨到的見解。海登·萊斯比雷爾（Hayden Lesbirel）博士是一位澳大利亞人，在日本讀書。他從旁觀者的角度出發，以日本人不敢表現出的好奇心，成為日本政治經濟學的客觀觀察者。憑借流利的日語和外國人的直覺，在議會、董事會、市政廳會議和街頭抗議以及采訪中，他對沖突的理解使他的故事豐富起來。他的博士論文《日本的NIMBY政治》是一本關于在選擇核電站地點時該做什么和不該做什么的過程手冊 （NIMBY是指“鄰避效應”）。

海登·萊斯比雷爾明確指出，在日本，核電的選址和談判沒有統一的程序，但是他提出一個嚴厲的警告，即每個項目都是討價還價的冒險。對于滿足更多電力需求的每項倡議，當地都為其設定了框架，其復雜性和細微差別必須給予重視。在2021年一對一采訪中，萊斯比雷爾生氣地脫口而出“對風險的看法很奇怪”，然后試圖淡化他的反應。但是他的即時反應是他與利益相關者的經驗的簡要總結，他們了解到他們的住所是核電站選址的爭論點之一。萊斯比雷爾以項目代表的方式表達了他的觀點：與核事故相比，車禍中死亡的風險要大得多。對于每個項目，如何引入這一概念以及如何調動反應是談判的開始。

在這本雜志的采訪中，萊斯比雷爾直言不諱的一句話會驚動中國一些權威人士，但接受是成功的必要先決條件：沖突是好的，建設性的沖突會產生好的結果。例如，福島是一個貧困地區，該地區接受了這項投資以便刺激經濟，從而對一般商業和就業產生了指數效應。相反，在福島以北130公里處的女川是一個區域性捕魚中心，當地對核電站給捕魚區造成的影響產生了強烈反響，因此平井設計了14.8米高的海堤和特殊的額外冷卻設備，這一做法受到一些注重成本的投資者的抵制甚至嘲笑。通常，一旦安全準備金超過初始預算的10%，投資者就會失去興趣。因此，要求各方在談判中保持這種敏感性并尋求解決辦法。

討價還價過程需要通過“我能從中得到什么好處”（What in it for me，WIIFM）對NIMBY做出回應。發生車禍是可以接受的風險，原因是汽車可以帶來很多好處。一座對周圍沒有利益的新核電站是負面消息，因此對社區的補償設計要求對特定人群的需求水平有所了解。萊斯比雷爾作為獨立的旁觀者，對某些細節有獨特的見解。

談判者之間的互動以一種令人費解的方式進行，每筆交易都是獨一無二的，并且需要非常敏銳的談判技巧。一些選址協議在2年內簽署，這比燃煤電廠要簡單得多。一些提案在10年后解決，而一些提案尚未解決或被放棄。萊斯比雷爾辨別了制度權力與議價能力之間的區別。在日本，諸如工業和貿易部，東京電力公司和民主自由黨等機構是官僚機構、大企業和政治機構的代表，但在特定情況下，當地的漁業合作社可以擁有討價還價的能力，以獲取豐厚的賠償或拒絕該項目。

書中案例研究提供了豐富的見解，可以與中國的特定項目進行比較。例如，當Chubu Electric計劃在Ashihama站點建立核電站時，他們與Kisei和Nanto這兩個特定的城鎮進行了談判。Nanto有一項賺錢的珍珠業務，需要高額的保護支出。Kisei是一個漁港，依靠遠離城鎮的深海捕魚，并認為沒有受到核電站威脅的危險。kisei更加貧窮，在港口建設方面負債累累。Kisei簽署了協議，但出人意料的是，由于地方政府派系內斗，導致長期拖延。

海登·萊斯比雷爾博士

《日本政策——鄰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