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程之惑

張子淵

國足球隊在卡塔爾世界杯預選賽亞洲區12強賽前兩戰失利，部分原因是中超聯賽賽事密集導致球員傷病和體能出現問題。在不足一個月的時間里連踢9場比賽，平均3天一場，疲于奔命，這樣的聯賽賽程是萬般無奈下的產物。

2021賽季，中國職業足球第一次跨年聯賽，由此引發的爭議會持續到下一年。

連鎖反應

中國隊本次集訓中，李磊、池忠國、王秋明、郭田雨等多名球員都是帶傷而來。同澳大利亞和日本隊的比賽中，中國球員完全跟不上比賽節奏。同日本隊的比賽開場不到五分鐘，主力中衛張琳芃就在一次解圍時受傷。中國隊與澳大利亞、日本之間確實存在差距，但傷病和體能顯然放大了差距。

在此之前的7月15日-8月12日，要打完9場中超比賽，已經是體能恢復的極限。中超聯賽的觀賞程度大大降低，除了大牌外援離隊和天氣炎熱外，比賽密度過大是重要原因。

中國隊主教練李鐵認為，聯賽質量嚴重不足，節奏緩慢，這讓國家隊隊員無法適應國際比賽。為此，他一直希望有更多的時間帶隊集訓，以此來保證球員的狀態。但是，球員因為聯賽賽程密集導致疲勞和狀態問題，恰恰是為了保證國家隊集訓時間而調整賽程所致。

李鐵希望更多的時間帶隊集訓。

中超間歇期，天津津門虎訓練備戰。

7月5日，亞足聯公布12強賽賽程，中國隊今年有6場比賽，9月的對手是澳大利亞和日本，10月兩場的對手是越南和沙特，11月先后對陣阿曼和澳大利亞。其中，同澳大利亞第二回合比賽的時間是11月16日。

7月7日，中國足協調整聯賽賽程，目的當然是為保證國家隊備戰。中超第一階段剩余比賽從7月15日開始到8月12日，進行9輪。第一階段結束后，馬上開始國家隊集訓，9月2日對澳大利亞之前，有20天集訓時間。這樣的安排雖然爭議頗多，但也是無奈之舉。

由于防疫的要求，中國隊從海外參加比賽回國后，還要接受“14+7”天的醫學隔離觀察，無法在兩個多月6場12強賽的間歇期返回國內參加中超聯賽。打完11月16日與澳大利亞的比賽后，中國隊球員開始隔離，導致中超聯賽要到12月才能繼續比賽。

中超俱樂部和球員簽訂的合同都是按照自然年計算，到12月31日截止。明年1月初的最后階段比賽會出現球員合同到期而不具備參賽資格的情況。受影響最大的是外援，合同到期，自然無法參加2022年的比賽，處于爭冠和保級關鍵時刻的俱樂部損失很大。

世預賽為先

最終定下的賽程把2021年中超聯賽切分成三段：第一階段分成4-5月和7-8月兩段，第二階段12月1日至2022年1月3日進行，明顯是兩頭松中間緊。第一段27天踢6輪，第二段28天踢9輪，第三段34天踢8輪。

出現這樣的情況，有以下原因：

首先，中超聯賽第一輪比賽是4月20日開賽，這比預期晚了一個多月。由于有了防控疫情的經驗，中國足協原計劃本賽季中超聯賽在3月上旬就開始，力爭打滿30輪。這樣，中國隊在備戰40強賽之前，有2個月的時間可以完成至少12輪比賽，后面的賽事壓力就大大減輕。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3月，國家體育總局下發《關于進一步調整全國競技體育單項比賽和職業比賽復賽工作方案的通知》，把開賽時間推后了至少10天。

4月初，聯賽推出新的準入制度后麻煩頻出，多支球隊發生震蕩，上屆冠軍江蘇蘇寧甚至宣布解散，一系列變化導致轉會窗口也一推再推，決定在4月20日開賽已是不易。就這樣，新賽季中超在各種突如其來的變化下失去了一個月的時間。

其次，是先松后緊的問題。雖然開賽時間延后了，但前6輪比賽用時27天，后9輪比賽用時28天，顯然不均衡。前6輪期間，足協考慮給40強賽備戰留出一定時間，不讓球員們過分勞累，因此安排了比較松散的賽程。40強賽出線后，中國隊馬上要進入備戰12強賽的周期，12強賽的賽程遲遲不定，影響到后來的聯賽安排。

再次，備戰40強賽用了將近2周時間，備戰12強賽必然要更認真，在足協和國家隊教練班子眼里，3周的時間不算過分。從俱樂部來說，聯賽第二階段的賽程不能太緊張，也導致第一階段后半段賽程安排緊密。

大局為重

不難看出，中超聯賽的賽程遭受質疑是多方面原因所導致，既受疫情影響，還要考慮到奧運和國家隊比賽安排，以及聯賽內部各隊自身的情況。

中國足球聯賽調整賽程不是第一次了。從甲A時代開始，聯賽賽程就經常面臨各種原因的調整，為世預賽讓路最普遍。當年為備戰2001年十強賽，甲A聯賽延長到12月中旬才結束。不僅如此，為了更好地為國家隊服務，幾乎每屆世界杯的亞洲區預選賽都會影響到中國職業聯賽的賽程，如果中國隊進入第二階段淘汰賽，影響更甚。

聯賽還曾經為東亞四強賽、奧運會預選賽、亞冠聯賽等比賽讓路。2003年的末代甲A，為了避開東亞四強賽，聯賽賽程就做過調整，到了6月才重新開賽。此外，奧運會、全運會都能左右中超聯賽的賽程安排，中國職業聯賽只能在夾縫中求生存。

參與聯賽的俱樂部也沒有很好地維護聯賽環境，多次聯賽賽程的調整與俱樂部和足球圈人士的所作所為有直接關系。比如2008年的武漢光谷退賽事件，導致聯賽少一支球隊，賽程跟著受了影響。

從職業聯賽創建開始，聯賽與國家隊集訓之間就在爭奪時間，隨著聯賽發展不健康和國家隊成績下滑，問題更加明顯。歷任國家隊主教練，尤其是本土教練，希望國家隊有更長的集訓時間。近些年出現一種更極端的聲音，讓國家隊長期集訓，參加聯賽。

今年，中國隊備戰世界杯預選賽，集訓時間達32天，而中超聯賽第一階段的比賽日一共47天，球員在這些天里踢了15輪聯賽。國家隊訓練和比賽的效率過低，說明國家隊教練對各俱樂部的訓練缺乏信任，對國家隊比賽的認識不透徹。

李鐵一再強調聯賽中的訓練和比賽強度不夠，希望增加國家隊集訓時間。然而，國家隊隊員主要來自廣州、北京、山東、上海等球隊，除山東隊外，聘用的都是外教，難道這些來自意甲、英超的外教訓練水平還不如本土教練？球員在聯賽的表現強于國家隊，能推導出俱樂部的訓練和比賽水平不如國家隊嗎？顯然，兩者之間的因果聯系并不緊密。

實際上，國家隊的比賽性質決定了不會有很長的集訓時間。澳大利亞隊開賽前三天才完全集合，多名球員因為防疫而未能歸隊，但并不影響整體戰斗力。中國隊球員經歷了一個月9場比賽的疲勞后，急需休息和恢復，而不是體能訓練。從磨合的角度來說，國家隊始終面臨沒有熱身對手的尷尬，練而不賽讓長時間的集訓效率降低。

事實證明，當初可將聯賽第一階段再延10天左右，賽程安排也可以先緊后松，到國家隊集訓前，聯賽的比賽頻率維持在4-5天一場，保持球員的體能和狀態。

12強賽第二場結束后，日本隊就地解散，球員回到歐洲各隊。主教練森保一沒有回到日本，而是去歐洲周游列國，觀察球員狀態。中國隊除武磊去西班牙之外，其他球員集訓，備戰10月與越南、沙特的比賽。當然，這與防疫政策有關，但也體現了中國足球在思維上落后的一面。職業化已二十多年，集訓仍是救命稻草。

如果國家隊能夠縮短集訓時間，聯賽的賽程自然容易安排，不會出現一個月9輪比賽的辛苦。20天集訓，除去前往西亞的舟車勞頓，真正用來訓練和恢復的時間也就兩周多。

從亞足聯公布12強賽賽程到中國足協調整聯賽賽程，只有兩天，是中國足協高效的體現，也體現了俱樂部顧全大局，與足協溝通良好。愿望沒有問題，實際效果仍有待證明。

責編 王敬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