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

宋拓

老伴去世了，八十多歲的老鄭頭的精神一下子垮了。

星期天，小冰專門來看望爺爺，發現爺爺正對著窗口發愣。小冰把買來的水果放在桌子上，說：“爺爺，您不要整天悶在屋子里，我陪您到外面兜兜風?！?/p>

“不用了?！崩相嶎^淡淡地說，“我沒啥事的。你安心工作吧，不用惦記我！”

正在這時，窗外忽然傳來了畫眉叫，叫聲婉轉、清脆。老鄭頭一下子來了精神，他一骨碌坐起來，說：“你聽，畫眉叫！”

“真是??！”小冰驚喜地說，“一定是您那只畫眉飛回來了！”

老鄭頭急忙往外走，到了門口一看，畫眉聲是從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樹上傳來的。這棵柿子樹已經有三十多年了，還是當初老鄭頭和老伴一起種下的。樹冠碩大，樹葉稠密，蔥蘢，幾乎蓋住了半個院子。

“爺爺，我把畫眉捉來?！?/p>

“不！不！”老鄭頭趕忙阻止，“就讓它在樹上待著吧。沒想到它還認得家，還能飛回來??！”

從那以后，老鄭頭氣色好多了。

一晃三年過去了，老鄭頭忽染重病，幾天后就去世了。在給爺爺整理房間時，小冰忽然在爺爺的褥子下面發現了一個MP3……

原來，小冰每天看到爺爺愁眉不展，就用一個MP3下載了畫眉的叫聲，偷偷把它掛到柿子樹上，好讓爺爺高興。小冰每次趁著看望爺爺的時候，順便換上另一個MP3。就這樣斷斷續續堅持了三年。

難道爺爺發現了這個秘密嗎？

父親在一邊緩緩地對小冰說，其實，爺爺早就知道，但他不想讓小冰知道;還有，爺爺的那只畫眉并不是飛走了，而是早就病死了！

小冰看著墻上爺爺的遺像，淚水不由滑出了眼眶……

選自《上海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