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條板凳躺著，才好看星星呢

夏天躺在長凳上看星星這事兒，我十歲左右就喜歡上了。鄉下一到晚上便熱氣盡散，清新怡人，且四周是青蛙和蟲子的叫聲，讓人一點都不想躲進屋子里。待滿天繁星出現，躺在凳子上，睜著眼也行，閉著眼也好，必會產生一種“地為床、天為被”的曠達之感。

暑假回去，我一如既往，每天晚上都抽條長凳躺著乘涼。有一天晚上，女兒突然心血來潮，也搬來兩條長凳拼擺在空地上，想像我一樣躺著看星星?？伤缮先?，一會兒爬起來，一會兒躺下去，沒一刻安靜。有那么十幾分鐘，她好不容易消停了，卻突然骨碌翻一個身，差點從凳子上滾下去。原來她看星星久了，有點想睡，以為躺在床上，所以一個翻身差點把自己弄摔了。

女兒坐起來，一邊揉著惺忪的睡眼一邊抱怨：“媽媽，這凳子哪里躺得住嘛！”

這時，母親剛好走過來，笑著說：“傻孩子，你得像你媽一樣，拿一條板凳就好了。單條板凳躺著，才好看星星呢！”

“外婆，兩條凳子我都躺不住，一條還怎么躺？我豈不是會摔得更慘？”

“你去試試不就知道了？”母親鼓勵她。

女兒照外婆說的，只留下了一條長凳。長凳長一米五左右，寬也就十多厘米，要想躺得安穩，確實有點難。女兒躺到單條長凳上，剛開始有點忐忑不安：“媽媽，凳子這么窄，太容易摔下來了吧？”

“你看媽媽躺這么多年，摔過一次嗎？”我說。

女兒半信半疑，然后似我一般，一動不動躺在長凳上，定定地望向天空。

一顆流星從夜空劃過，女兒興奮地喊道：“媽媽，我看到那顆流星了，我看到那顆流星了！”沒一會兒，她又匯報了自己的發現：“有兩架閃著燈的飛機正相向而行呢！”“媽媽，有顆星星一直在行走，那是人造衛星嗎？”“剛才有一只螢火蟲飛過，我還以為也是星星呢！”……

躺了十多分鐘，我讓女兒坐起來休息一會兒。她意猶未盡地說：“原來夜晚的星空這么有趣，我待會兒還要看?！蹦┝怂旨右痪洌骸巴馄耪f得真準，躺在單條板凳上，果然更好看星星?！?/p>

女兒笑了，母親笑了，我也笑了。結合自己這么多年躺長凳看星星的經歷，我發現母親說的“單條板凳躺著，才好看星星”的話確實有道理。兩條以上長凳拼擺，躺著太過舒適，一不小心就可能睡著、摔著。單條凳子窄，躺在上面，得時時刻刻防止自己摔倒。而正因為時刻保持警惕，你變得專注、投入。這個時候，星空下的一切在你眼里自然就都變得活生生了。

（選自《閱讀與作文》2020年第9期，有改動）

張珠容，“80后”自由撰稿人，《讀者》《意林》《博愛》等雜志簽約作者，福州市作家協會會員。喜歡碼字、聽音樂、運動、做手工。寫作十余年，在各類報刊發表文章千余篇，數十萬字，作品入選多部圖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