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受舞蹈規訓的身體創作實踐研究

李夢玉

一、未受規訓的身體語言

在社會語言學的概念下，語言具有表情達意的功能，身體語言在某種程度上歸屬于“語言”這個范疇。此處“未受規訓”的身體語言是指未受舞蹈規訓的身體語言，是自然的身體，是不經舞蹈的刻意改造或舞蹈化了的身體語言。其身體語言，是經過時間沉淀且具有普眾性認同的具有符號意義的身體語言。它存在于生活之中，以某種有意或者無意的形式影響著、輔助著表情達意。依照創作前期的需求，本文將從本能型以及模仿型的角度對未受舞蹈規訓的身體語言進行論述。

（一）本能型身體語言

在人類發展史的長河之中，個體在面對自身之外的人、事、物于某個當下做出的動作、身體的反應等，是一種傾向于條件反射的本能反應，其帶有的自然色彩比較濃厚，是一種出于本能的身體語言?！啊w態符號’作為‘人體語言’，一般來說可分為表情、動作、姿勢和體態4 個層面?！?在綜合這四個層面的基礎上，本能型身體語言具備歷時穩定性以及表現性。

1.歷時穩定性

本能型身體語言具有歷時性的穩定特質，是經歷時間沉淀的，并不斷在沿襲的進程中將一些無法滿足表達的本能型身體語言逐漸革新、替代，但并不是完全被拋棄，也可謂是去糟粕留精華的過程。在如此歷經時間的革新之后，本能型身體語言在相當的一段時間內具有相對的穩定性。如，人在犯錯時的低頭、低姿態，整個身體呈現做小伏低的狀態，以此來表達犯錯時的自責愧疚之感，一如古代罪犯的下跪被囚之態；再有個體在面對自身之外突發的危險來臨時，會本能地抱頭、身體縮成一團躲避等。這種本能型身體語言在發生的當下雖然是未經思考的，但卻具有經過時間沉淀后以一種穩定的狀態呈現個體的情緒的特性。

2.表現性

本能型身體語言所交涉的范疇包含社會中的人際交往，比如握手以表示友好、步伐急促表達焦灼等。當然，在某些社交身體語言中的表現性是涉及“設計”二字的，是與本能型身體語言無關的，在此，不作否認亦不做過多的陳述。

通過身體語言表露心意以及表現對特定事物的情緒，之所以本能型身體語言具有此種表現性，與身體語言中的面部表情擅長表現個體細微的心意、念頭，以及直接通過面部表情表達情緒是不可分割的。大部分研究證明，面部表情是視覺暗示語素中最富有表現力的語匯，它可以表達至少10 種基本含義 ?！皭勖乐娜私杂兄?，個體在面對美好事物時，人的面部表情會本能地含情脈脈、嘴角上揚，以此來表現欣喜的、欣賞的情感。那么相反，在個體表現不愉快、憤怒、焦躁的情緒時首先面部表情會變得猙獰，眉頭緊蹙。這種情緒的表達、情感的流露是本能的，也就印證了在面部表情這一層面上本能型身體語言具有表現性質。

（二）模仿型身體語言

個體出于對各樣身體語言的認知，以間接或直接的形式對各樣的身體語言有一定的符號意義掌握于知覺，有時會將訴求通過模仿的方式表達，而這便成了模仿型身體語言的形成原因之一。模仿型身體語言其本身的范圍是較為寬廣的，如社會中各樣身份的標志性動作、節慶儀式時有關民族信仰的圖騰模仿、生活勞作的模仿等。戴斯蒙·莫里斯對于模仿型姿勢細分為四種：一是社交模仿；二是喜劇模仿，又稱“角色扮演”；三是部分模仿；四是真空模仿。

在未受舞蹈規訓的身體語言角度下，模仿型身體語言中是包含理性設計的成分的，誠如前文所述，社交模仿這一類別中，根據時間、場地的限制而做出合時宜的模仿型身體語言。但是即便是包含理性設計的社交模仿，因為有了訴求的驅動，其模仿型身體語言也會具有不容忽視的意義。然而，模仿型身體語言從真空模仿這一層面來看，其發生的原因包括個體內在驅動力以及語境限制這兩方面。如，因為肅靜的房間不便發出聲響，但看到房間的臟亂內在驅動地想要打掃衛生，那么在向他人傳遞需要打掃工具時，可用模仿型身體語言傳遞信息，手臂會以向地面垂直前后搖擺的動作以示需求。

二、運用符號的特性

簡單地說，“符號”是一個能讓我們想起另外一種事物的事物，它體現事物與事物之間的關系，而非事物本身。符號最根本的特性是間接性，它所指稱的含義藏于其后，并直接訴諸直覺。 那么，因為符號具有“能讓我們想起另外一種事物”的能力，在舞蹈作品的創作過程中，巧妙地運用符號的特性便能更精準于表達。舞蹈身體語言是表達作品主旨的媒介之一，在創作中具有相應的符號意義，身體語言將通過編導的編創手段提煉為舞蹈身體語言，此處符號意義的身體語言包括表情、動作、姿勢和體態。

（一）塑形象

從生活的視角觀察與尋找舞蹈形象的特點，再代入舞蹈作品中形象的塑造，不同的形象具備其各自的特點，是各種不盡相同的特點將形象與形象之間區別開來，久而久之，在生活中形成了具備各自符號的形象，誠如前文所述，符號具備歷時穩定性。塑形象首先捕捉其未經舞蹈規訓的身體語言具有怎樣的符號特點。

在舞蹈創作中塑造形象首先從形象的特點著手。那么，在此值得注意的是，舞蹈編導所捕捉到的符號一定要具備“保真性”，在舞蹈動作這一層面即為盡量避免捕捉符號模糊的身體語言進行舞蹈身體語言編創，否則，會導致作品的形象定位出現很大偏差。所以，編導在塑造形象時舞蹈身體語言的符號“保真性”決定了形象的精準度。作品《守護》的創作中，筆者在塑造保潔阿姨這一形象時，從道具上選擇有涮洗功能的水桶，在舞蹈身體語言的編創上從符號性較強的擦、抹、拖中提煉動作，再經夸張、節奏、空間等處理，在保留其符號特點的準則上，運用符號特性提煉了舞蹈身體語言學，塑造了保潔阿姨這一形象。

（二）表人物之情

人是飽含情感的，藝術又是渴望表達驅動下的產物。舞蹈作品是藝術作品中鮮活、熱情的存在，其中人物的情緒表達往往承載了不可小覷的意義，承載了隱喻主題思想以及推動情節發展的意義。符號是攜帶意義的感知，意義必須用符號才能表達，符號的用途是表達意義。

情緒較為直觀的符號可通過面部表情來顯現，而筆者在創作的實踐研究中總結，又根據了解未受舞蹈規訓的身體語言后得知，本能型身體語言可以通過“力度”較直觀地反映個體情緒，情緒的不同又反向影響了力度，所以力度具有情緒表達的符號意義。

三、“局限”求新

通過編創手段創新，賦予“局限”身體新的舞蹈藝術生命。直面未受舞蹈規訓的身體是“局限”的，但并不阻礙表達，這其中就給予了舞蹈編導有跡可循的創作空間。

未受舞蹈規訓的身體于創作而言，確實屬于有樂趣的挑戰，雖然身體具有局限性，但是舞蹈創作不應被局限于受舞蹈規訓后的身體，通過前文所述未受舞蹈規訓的身體語言其本身具有表達的功能，那么，再融入創作手段，將“局限”取而代之主旨表達最大化。舞蹈作品《守護》的創作中，筆者采取了簡單化、豐富化、精準化的三化為主要的創作手段：（1）節奏簡單化。顧名思義，在不刻板這一大前提下將舞蹈動作的節奏簡單化，實踐中摸索普遍存在的節奏記憶點以及歸納未受舞蹈規訓的身體慣性節奏的特點，作為節奏簡單化又不普通的求新基石。（2）調度豐富化。流動的姿態、空間層次的豐富，可在視覺上將舞臺空間進行流動的切割，各自敘事于不同空間。如作品中醫生那身懷六甲的妻子從舞臺的三點慢慢踱步到七點，這中間穿行于保潔阿姨形象的人群中，在調度中妻子與保潔阿姨各自完成了不同事件及情緒的表達。（3）造型精準化。舞蹈屬動靜結合的藝術，舞蹈造型的提煉是具有符號意義的，精準的造型能直接反映以及定位人物。相對比下，作品中造型的完成難度較低，塑造形象又較為直接，所以造型精準化對于整個作品而言，可謂至關重要。

四、總結

舞蹈創作是一條多彩蓬勃的表達之路，未受舞蹈規訓的身體于創作而言確是寂寥的，通過此次實踐研究后，不難發現未受舞蹈規訓的身體其本身是具有傳情達意的功能的，了解歷時穩定性、表現性的特質，并綜合具有符號意義的運用，從看似局限的身體中摸索有跡可循的創作實踐手段。本文的主旨是希望通過此次實踐研究之后的舞蹈創作不再局限于“專業”二字之內，而是真正走進大眾生活，走出局限，拓展舞蹈作品的表演人群以及受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