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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 鄉

2021-12-02 03:21鄧宗良
詩選刊 2021年12期
關鍵詞:桉樹狂風積水

鄧宗良

綠的桉樹林,藍的桉樹林

以前以為故鄉

地是綠的天是綠的

水是綠的云是綠的

思念也是綠的

雷州半島長滿了桉樹

從春天到冬天

桉樹像無數畫筆涂抹大地

綠油油的顏料

是那些取之不盡的葉子

很多年后再回故鄉

桉樹林更是望不到邊

近處是新綠

遠處是墨綠

再遠處是深淺不一的藍

桉樹林的藍融入了天的藍

飄過的朵朵白云

桉樹海洋里的白帆

風吹進桉樹林

帶出沁人心脾的香氣

朝陽照進桉樹林

斑駁的光影是細碎的金子

撒滿像綠翡翠一樣的桉樹林里

小時候挑著籮筐來到桉樹林

用耙子收集枯干的落葉

賣給林場小作坊

蒸餾出來的香精芬芳濃烈

飛來蜜蜂翩翩起舞

以為這是花的世界

我比蜜蜂更熟悉桉樹的芳香

恍惚間總是聽見它在召喚

夢中觸摸故土的溫暖

千萬次回看桉樹林的綠

怎樣慢慢變成寶石藍

天的藍,海的藍

漫無邊際的藍

無數的星星像鉆石般閃爍

簇擁出一輪明月

故鄉的思念

一片更深沉更純凈的藍

臺 風

臺風還遠在太平洋天邊

就把雷州半島海上的云層點燃

熾熱的天穹

烤紅了海面

狂風一路奔跑

有時出人預料地拐個彎

好像盯著一個幽靈追趕

它攢足了整個太平洋的力氣

要吞噬美好的家園

孤傲不羈的暴雨

被狂風高高舉起狠狠摔向地面

濺出水花一望無邊

田野汪洋一片

狂風過處爆響驚悚

山坡上的一些桉樹攔腰折斷

大水湍急河溪改道

一夜之間出現陌生的河岸

這是兒時記憶

大人們無所畏懼與臺風掰手腕

提前加固房屋門窗

關好牛豬雞鴨

女人看好自家和鄰居的老幼病殘

男人光著膀子頂著風雨上了堤壩

那里最危險

出海太遠的漁民

總有疏忽的瞬間

再也沒能回來

他們的女人把傳承的哀歌改編

大聲哭唱讓左鄰右舍都聽見

三天后在墓地埋下

未歸親人留在家里的衣衫

臺風過后

天空異常的通透碧藍

無窮無盡的宇宙

到了夜晚

星星都出來跟我們眨眼

太陽更貼心

給大地所有的創傷

厚厚的涂抹一層金燦燦的溫暖

清理了淤泥灌滿的深井

小伙子終于用雙手捧出清泉

井邊歡呼的人群中有個漂亮姑娘

記住了他的堅韌樂觀

暴風驟雨洗刷的山坡

綠草如茵多汁甘甜

牛群像草地里的彩霞

慢慢飄到了跟前

母牛生下了牛犢

人們聽到了一聲最溫情的呼喚

稻田里到處是戴著草帽的農民

將田里的積水排干

扶起倒伏的稻穗

伸直一下僵硬的腰也沒有時間

夜里青蛙用此起彼伏的歌聲贊美

稻田收拾得像最美的畫卷

人們還是放心不下受傷的莊稼

許多手電筒通宵達旦閃爍在田間

老奶奶摸黑走在田埂上踉踉蹌蹌

手里提的竹籃裝著熱乎乎的飯團

清晨漁民扯著打雷般的嗓門

掛起機帆船的風帆

帆布被薯莨染得像燃燒的炭火

照出老漁民黝黑的臉

柴油機喂得飽飽的

嘟嘟的叫喚催著出海漁民快點

一陣好風

船隊壓過道道白浪

桅桿眨眼間消失在遠方的海平面

千百次臺風鍛造出巖石般的性格

人們祖祖輩輩生活在南中國海邊

每當孩子遇到挫折

母親這一句話總是說得平平淡淡

就當臺風刮跑了

一切從頭再來也不晚

雷州半島

這句話就這樣代代相傳

田 艾

冬天的水田里

積水如同一面巨大的鏡子

上面是秋收后水牛犁出的土塊

像一個模子倒出來的

齊齊整整地排列在一起

不畏嚴寒的田艾

在潮濕的土塊上長出

似乎不敢伸直低矮的身姿

一層絨毛像蒸發不掉的露珠

覆蓋著淺綠的葉子

母親提著竹籃下到水田

摘起田艾不時讓我躲著水蛭

深一腳淺一腳的

大小腳丫踩亂了田里的積水

打碎了這塊平整的鏡子

冷的風冷的水

冷的田艾冷的泥

母親問我冷不冷

看到母親腳跟凍裂的口子里

滲出了鮮血

難過得饑寒什么的全都忘記

母親說再摘一些吧

外婆他們也喜歡吃

我知道母親的無奈

即使過年米缸里也沒有多少米

餅皮里多揉進一些田艾

過年的葉搭餅可以多蒸幾屜

到了正月十五

我出門時還有年餅拿在手里

田艾餅有苦澀

沒有足夠的蔗糖將它壓住

田艾餅里有磨不碎的棉絮

吃多了會疼肚子

母親問好吃嗎

我說好吃

當著她面又抓起一個

母親一把搶去

她背過去的臉上

有讓人覺察不到的淚滴

她轉過身來臉上卻掛著笑容

我知道了什么叫堅毅

如今田艾餅是家鄉稀罕的特產

當什么都不缺時

精細制作慢慢品嘗

吃起來真的很美味很愜意

母親卻再也不想給我做田艾餅

直到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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