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酉水船工號子的傳承與傳播研究

李薇

酉水為古代“五溪”之一，古稱“白水河”，又名“酉溪”，是湖南四大水系之一沅水的支流之一。酉水發源于湖北恩施沙坪鄉，流經湘鄂渝黔四省八縣市，貫穿湘西自治州境內永順、龍山、花垣、古丈、保靖縣以及重慶市境內的秀山、酉陽縣等地，最終經沅陵縣匯入沅水。酉水被生活在河邊的土家人稱為母親河，它孕育了湘西的一方土地，也養育了湘西的一方人。通過酉水，把湘西豐富的物產輸出各地，酉水成了與外界物資交流的主要水路交通要道，它為土家族人民的經濟繁榮、繁衍生息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酉水河兩岸崇山峻嶺、地形地貌復雜，酉水河水更是波濤洶涌、險灘密布。生活在酉水岸邊的船工們不畏艱難，他們為了與險灘做斗爭，齊心協力，搖櫓吶喊，孕育出酉水船工與酉水拼搏抗爭的歌——酉水船工號子。

一、酉水船工號子的藝術特點

酉水船工號子是酉水號子的一種，是由酉水河上長期從事水上運輸的船工們在行船過程中用于集中力量、協調動作時所創造。它是船工們表達內心情感，調節勞動情緒的民間歌謠。酉水船工號子的內容形式豐富，具有即興性與自由性。其音樂元素多元，結構活潑多樣，旋律自由多變，有時會有多聲部的音樂織體。它的音樂質樸，語言表達方式多樣，極具地方性特點。

（一）唱腔特點

酉水船工號子唱腔結構形式多樣，根據用途可分為“櫓號子”“纖號子”“槳號子”“急號子”“緩號子”。按照曲調、節奏，可以分為“行船號子”“裝卸號子”“休閑座唱”等不同種類，每種種類唱腔也各具特色。根據不同的勞動場景，每一種號子有相對固定的唱腔，在演唱時沒有固定調高，根據河水流水情況的變化，音調、節奏、速度、力度等也會產生一定變化。唱腔時而悠揚婉轉、時而急促有力。常見演唱形式有“半句和腔”“一句和腔”“小節和腔”“交錯重疊和腔”等。演唱時通常由一人領唱，多人合唱相呼應。

領唱起到指揮、協調的作用，唱腔高亢洪亮，合唱則多以襯詞、吆喝相應和，短促而緊張，起到合力之勢。有時也會有一人領唱，幾人輪唱、對唱的演唱形式。

（二）語言特點

酉水船號子語言極具地方特色。最初用土家語演唱，隨著土家語的漸漸消逝，轉為“客話”（當地方言）演唱。酉水船工號子唱詞以格律體為主，句式相對工整但多變，如槳號子中的唱詞：“白泡灘，路難行，吳家灘陡急死人；楠木灘，鬧臺臺，嚇得蜂子飛高巖?！盵1]采用的都是3+3+7的句式結構。唱詞多用襯詞，如：哪、嗬、喲、啰、哦、嘿、呀、哈、啦等等。這些襯詞的使用不但對歌曲起到了渲染的作用，也使歌詞更加豐富多彩。

酉水船工號子唱詞內容豐富，有歷史傳說類、水路分段記述類、沿途風光類和風俗生活類等內容，反映了酉水河畔的地理環境及風土人情。語言采用了諷刺、比喻、夸張等多種修辭手法。如《走水歌謠》中的唱詞：“小小船兒雄又雄，騎巖騎水又騎龍。大風大浪有大路，五湖四海有賓朋。楠木造船梓木頭，五湖四海任我游?！盵2]就采用的擬人和夸張的手法，把“船兒”比作人，能“騎巖”“騎水”甚至能“騎龍”，說明船在船工心目中的地位之崇高，功能之強大。

（三）旋律特點

酉水船工號子旋律性不強，根據行船情況旋律產生變化。在水流平緩的灘中行駛時，勞動強度弱，旋律舒緩平靜，音程多采用二度、三度的級進。在水流湍急的灘中行駛時，勞動強度增加，旋律性減弱，有時幾乎是說唱，旋律緊張而急促，多使用四度、五度的跳進。旋律中裝飾音的使用，更是使歌曲增加了色彩感。

二、酉水船工號子的生存危機

（一）來自客觀方面的危機——傳承環境的變化

酉水航運歷史悠久，《禹貢南條水道考異注》上有記載：“伏流甚永之卯洞水至此山下五里，其上下皆大川，通舟輯?！盵3]酉水被稱為西南的水上“絲綢之路”，是湘西通往外界的交通要道。酉水航運還在一定時期內成為運輸軍需物質的重要方式。但酉水水系復雜，航道艱險，酉水河道彎多，為行船增加了難度，酉水船工號子在這樣的環境中應運而生。

隨著現代化進程的加快，傳統的交通運輸方式發生了改變。湘西州地處地勢險要的武陵山區腹地，由于歷史和自然的原因，交通基礎設施十分落后，這樣的地勢環境為公路、跌路的修建帶來了極大的困難，致使水運長期成為湘西地區的主要交通運輸方式之一。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湘西州經濟情況得到改善。在國家的支持下湘西州各族人民掀起交通建設的浪潮，交通運輸條件得到極大改善。

目前，已初步形成公路、鐵路現代交通綜合運輸格局，日漸發達的交通致使水運這種傳統交通運輸方式逐漸消失，加之隨著酉水河上碗米坡、鳳灘等大小水電站的興建，酉水的航運功能逐步退出了歷史舞臺，酉水船工號子就此失去了他們賴以生存的空間。

（二）來自主觀方面的危機——傳承主體的銳減

酉水船工號子面臨最直接的傳承危機就是傳承主體的日漸萎縮。酉水船工號子舊時在船工間相互傳唱，以老船工教新船工這種方式傳承，有時也有家族親屬之間的相互傳承。隨著酉水航運的衰退，致使一大批酉水船工轉行從事其他職業，酉水船工號子的傳承人在逐漸減少。

同時，現代流行音樂廣泛傳播，給廣大青年帶來了新鮮感，也逐漸影響著這代人審美取向和人生觀、價值觀。酉水船工號子的審美意義在新一代青年人眼中已經蕩然無存，很多年輕人沒有肩負起像酉水船工號子這樣的原生態民歌傳承重任，而對時尚的流行文化崇拜不已，從此本該在酉水船工號子傳承中起到承上啟下作用的環節開始斷裂。

三、酉水船工號子的傳承與傳播策略

（一）當地政府保護與宣傳

當地政府對民族文化的傳承起著重要作用，政府的支持對于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是必要的。

在酉水船工號子的傳承與傳播的過程中，首先當地政府領導要對這項事業高度重視，在政府的支持下成立專門的民族文化保護委員會，配備相關的工作人員，并明確各自工作職責。

其次，安排工作人員定期對傳承人進行走訪調研，對酉水船工號子進行數字化資料收集并建立數據庫。

再次，利用政府權威，加大宣傳力度，使民眾樹立民族自信，有保護與傳承民族文化的強烈意識，舉行酉水船工號子歌唱比賽，調動大眾傳習酉水船工號子的積極性。

最后，借鑒成功案例，把旅游與民族文化相結合，不僅使旅游業更加獨特，也使當地民族歌謠得以傳承。

（二）傳承人的保護與培養

傳承人是民族文化得以傳承的核心，如果保護不好傳承人、沒有新的傳承人，我國優秀的傳統文化將瀕臨滅絕，所以說傳承人的保護與培養是至關重要的。傳承人的保護，需要制定傳承人保障機制，在生活上給予傳承人一定經濟補貼，在精神上給予關懷與鼓勵，肯定他們所做的貢獻，讓他們意識到自身的重要性以及傳承酉水船工號子的意義與價值。發展新的傳承人，需要從傳承人的親屬入手，需要從有一定音樂基礎的文化工作者、音樂教師入手，培養一批酉水船工號子傳承的后備力量，使酉水船工號子得到更好的傳承與發展。

（三）與校園文化結合

教育部提出民族特色地區要根據當地教育資源積極地進行“校本課程”的開發。酉水船號子作為優秀民族傳統藝術文化，與校園文化的結合不但能引起學生的民族認同感，還能使民族文化得以有效傳承。通過教材編寫，或是經由音樂老師自由選材使其步入課堂，學生通過學、唱深入了解酉水船工號子這一民族原生態民歌。還可以請到酉水船工號子的傳承人進入校園授課，使學生們更加直觀認識和學習酉水船工號子，讓他們知道傳承民族文化的重要性與必要性，提高傳承與發揚民族文化的熱情。

（四）新媒體的傳播

在大數據化的時代背景下，媒體傳播方式更加多樣化，除了傳統的電視、報紙，網絡新媒體的普及為酉水船工號子的傳播提供了新的契機。新媒體涵蓋了所有數字化的媒體形式，為民族文化的廣泛傳播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平臺。如今，只要有一臺智能手機，我們就可以足不出戶，從數字雜志、數字報紙、數字廣播等去了解民族文化，既方便又快捷。我們要充分利用好這一新手段去傳播酉水船工號子。

比如：建立酉水船工號子的相關微信公眾號，通過微信公眾平臺發布酉水船工號子的歷史變遷、傳承人介紹以及有關視頻與音頻等信息，利用大眾轉發，使酉水船工號子的傳播更加廣泛，更加深入大眾。

四、結語

酉水船工號子是酉水特殊的音樂文化，是生活在酉水兩岸的土家人多年的智慧結晶，其豐富的內容與形式，述說著了土家族豐富的歷史文化，也反映了土家人堅毅、頑強的品性。酉水船工號子作為酉水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需要我們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結合時代發展的要求，利用新方法、新手段，不斷努力繼承和傳播這一極具地方特色的土家族原生態民歌，使其不斷地發展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