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套

［俄］斯坦尼斯拉夫·沃斯托可夫　譯/劉小滿

正值冬天，護林員扎哈爾·尼古拉伊奇到森林里巡視，在出發前讓妻子瓦倫丁娜·葉戈羅芙娜做一些薄煎餅。

正要下廚的瓦倫丁娜·葉戈羅芙娜發現面粉不夠了。她抓起挎包，跑出森林哨所，直奔最近的鄉村商店。

她在村莊里遇到個熟人，后者邀請她參加自己的生日聚會，她欣然同意?！拔乙欢▉?，”她說，“只是我要先做好薄煎餅！”

買完面粉，她一邊想著該送什么生日禮物，一邊快步往回走。

在哨所旁，她發現了一團灰色的東西。一開始她以為是丈夫的舊帽子，走近一些才看清，原來是只松鼠！

“凍死了?！蓖邆惗∧取と~戈羅芙娜一邊小聲嘟囔，一邊把松鼠撿起來，撫摸著它的皮毛。

“可惜了這一小張毛皮，也賣不上價?！彼南?，“給扎哈爾做頂帽子好像都不夠，勉強能做一只手套?！?/p>

她把松鼠帶回屋里，隨手放在門廳地上，就進廚房忙活開了。她想快點做好薄煎餅，換上那條帶淺藍色小花的連衣裙去參加生日聚會。至于禮物，她打算送扎哈爾用云杉樹根雕刻的駝鹿雕像。簡直完美！

她做好了煎餅，給丈夫留了一張便條：祝你胃口好，親愛的扎哈爾！

然后她用一張閃閃發光的禮品紙包好駝鹿雕像，穿上漂亮的連衣裙就出門了。

與此同時，她的戰利品在暖和的門廳里慢慢蘇醒過來。它隨著關門聲徹底睜開了眼睛，驚奇地環視著房間，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野生動物的本能讓它嗅到了一絲危險氣息。它四處亂竄，試圖找到出口，但是失敗了。在廚房里，它發現了那一摞還冒著熱氣的薄煎餅。它們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其中還有潮濕的味道。松鼠當即決定把它們全部晾干，就像它在森林里晾曬準備過冬吃的蘋果和蘑菇一樣。儲存糧食永遠都應該排在第一位！它拿起第一張薄煎餅，晾在了餐具瀝水架上;第二張晾在毛巾掛鉤上;櫥柜的門把手雖小，卻成功掛住了十幾張餅;結實的掛衣鉤也同樣勝任。

然后松鼠去了客廳……

一小時后，整座房子已經面目全非。所有的門把手和椅子背上都掛著薄煎餅。榕樹、天竺葵和仙人掌上面盛開著“煎餅花”，甚至墻上掛的夫妻二人的照片也都被煎餅覆蓋，更離譜的是浴室水龍頭上還掛著一張餅。

小松鼠自己只吃了無處晾曬的最后一張煎餅，然后，筋疲力盡的它趴在浴室鏡子下面，心滿意足地睡去了。

午飯時間，扎哈爾·尼古拉伊奇準時回到家里。他剛要把棉大衣掛到掛衣鉤上，發現那上面掛著一張煎餅。他走向廚房，發現門把手上也是煎餅。滿腦子問號的護林員走遍了各個房間，發現到處都是煎餅。廚房里還有一張便條：祝你胃口好，親愛的扎哈爾！

扎哈爾從毛巾掛鉤上摘下一張煎餅，坐下來陷入了沉思。

妻子這是怎么了？是不是應該送她去醫院看看？此時她又在哪兒呢？

扎哈爾決定用涼水洗把臉，清醒一下。他走進浴室，從水龍頭上摘下煎餅，然后洗臉。他想照鏡子看看自己愁腸百結的樣子有多糟糕，終于發現了睡在鏡子下面的松鼠。

就在這時，松鼠當然也看見了他。這個小家伙吱吱叫著迅速躥上扎哈爾的肩膀，緊接著跳上洗衣機，不等護林員反應過來就奪路而逃。這會兒，扎哈爾終于想明白了：把煎餅到處亂掛的根本不是妻子，而是這只松鼠！問題是：它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當務之急是抓住它！半小時后，用盡渾身解數的扎哈爾終于用一件短外套罩住了電視機上面的松鼠，把它塞到一只空鞋盒里。

然后他穿上棉大衣，領著狗，帶上松鼠往森林走去。在林子邊上第一棵樹旁，扎哈爾停下來，打開鞋盒。松鼠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煎餅。然后它突然尖叫一聲，飛快地爬上了樹。

扎哈爾忽然意識到，他沒有給松鼠帶些吃的。于是他以最快速度回了一趟哨所，帶來一張煎餅，掛在最低的樹枝上。

松鼠立刻爬下來，好像故意和他作對似的，摘下煎餅，掛到了高一些的樹枝上。

扎哈爾笑了笑，領著狗回去了。他把煎餅都收回來，煮了一壺熱茶，終于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頓飯。

晚上，瓦倫丁娜回來后，講述了自己如何撿到一只松鼠，如何把它帶回來，如何打算給扎哈爾做一只手套。

“那只‘手套’回它的森林了，”扎哈爾說，“它應該是凍僵了，然后在我們的屋子里蘇醒過來?！?/p>

從那天起，每次去巡視，護林員都會往口袋里揣一把核桃或是葵花籽。聰明的松鼠很快就習慣了這種投喂，漸漸地學會了直接從他手里吃東西，連狗都不怕。

他給這只松鼠起名叫“手套”。

發稿/莊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