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名不如屁

石飛

《虛名不如屁》是家鄉的一個老掉牙的故事，雖年代久遠，至今仍為鄉親們津津樂道。

張員外家的布料生意，祖輩相傳，聞名遐邇，數代不衰，芝麻開花節節高。不過，近年來，張員外卻心事重重，寢食不寧。老爺子年逾花甲，感到精力漸衰，兩個兒子到底讓誰繼承祖業呢？他一直舉棋不定，下不了決心。最后，他決定循俗理，“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讓他們用經營實績來證明自己的經商能力，南市分號讓老大主理，北市分號讓老二負責，承包一年，年終定論。

分包以后，兄弟倆各自到自己的店里忙乎起來。老大務實求真，精打細算，穩抓穩打，每一筆買賣都要深究細琢，不見兔子不撒鷹，貨進貨出皆有賺頭。世交李四前來洽談生意，要拿百兩白銀的現貨，承諾秋后連本加息一次付清。無論李四如何軟磨硬粘，老大執意不干，他知道李四靠不住，沒誠信，風險太大。

李四弄了個沒趣之后，直奔老二的分號。老二見世交前來捧場，格外開心，沒讓李四多費口舌，就爽快答應了買賣。李四見老二大方不拘，要求追加進貨量，老二如數簽單。臨分手時，李四拱手美言道：

“二兄弟，你氣度大，胸懷廣，是個做大買賣的人?？磥?，張家的事業只有你接班才能興旺發達。你家老大，小手小腳，太沒出息，不是干事業的料子?！?/p>

老二聽了李四的恭維話，心里像喝蜜一樣甜，笑容可掬，說：

“多謝兄長抬愛，還望兄長幫助多攬人氣?！?/p>

李四見老二動了真情，邁出了的腳又收回來，附在老二的耳邊，竊竊嘰咕：

“老爺子講究臉面，看重名聲，二兄弟要想得到老爺子的寵信，必須多做造勢工作?！?/p>

老二認為李四講的是金玉良言，便把制造聲勢當作頭等大事，在大門口掛出兩幅大紅橫標：“二爺敬商，譽滿八方”，“進門有賞，簽約送禮”。臨近年終，老二派出親信四出招商，承諾凡簽訂意向書者，一律按金額多少，當場付給不同數額的現金回扣。因此，老二的分店院內院外擠滿了社會閑散人員，或等候簽訂意向書，或呈遞表彰信函，答謝宴整整開了100桌。相比之下，老大的分店，只是正常營業，明顯有些冷清寒酸。

一年期限到，老爺子登門驗收。老大的分店上交的是一箱又一箱的真金白銀，贏利大大超過預期。老二的分店上交的是一摞摞一沓沓的意向書和表揚信、舉薦函，還有巨額虧損的明細表。

驗收完畢后，老爺子鄭重宣布：從今以后，張家的生意由老大全權負責。老二很不服氣，指著一摞摞一沓沓的“寶貝蛋”，大言不慚地說：

“我給張家賺了那么多的美名盛譽，怎么都視而不見呢？”

老爺子用拐杖使勁地敲敲地面，然后指著老二，怒斥道：

“虛名不如屁！我們張家，只講實的，不玩虛的，不稀罕虛名濫譽！”

老二的頭一擰一擰的，很不服氣，嘴巴嘟嘟囔囔的，聽不清講什么。

“二混蛋，你這個敗類精，必須把李四騙去300兩白銀的貨款追回來，追不回來，你就別進這個家！”老爺子越說越氣，舉起拐杖照著老二的腦袋就砸。

老二嚇得脖子一歪，一溜煙地逃出了家門。

丫嬋爸/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