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鄉村放電影

何溥霖

1971年8月，我從公社發電站調到電影放映隊工作。那時，公社電影放映隊只有3名職工：一名隊長、一名放映員和一名發電員。因我是從發電站調來的，所以，我就負責柴油發電機的發電工作。電影放映隊每半個月要到縣電影公司租電影拷貝，除在公社本地電影院放映外，還要按計劃安排送電影下村，到每個大隊（或生產隊）輪流放映。放映當天，接到放映任務的大隊（或生產隊）要在早飯后派出4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來扛發電機和放映機及銀幕，我們則跟在他們身后，一路步行10多里，甚至幾十里山路，有時還要翻山越嶺，才能趕到放映點。那時，我們都在放映點的農民家吃派飯，每餐交4兩糧票、3角錢，晚上就住在農民家中。

“要放電影啦！”這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在全村傳開了！附近的鄉親們聽到要放電影，高興得像過大年似的，早早吃過晚飯，就拖兒帶女，或打著手電，或燃著松明，從相隔幾里，甚至十幾里的鄰鄉鄰村匆匆趕來看電影。晚飯前，我們在生產隊的曬谷場上剛剛掛好銀幕，鄉親們就爭先恐后地拿著木板凳或椅子來到曬谷場搶占位置。還沒到吃晚飯的時間，曬谷場上就整整齊齊地擺好了許多木板凳和椅子。夜幕降臨后，約8點鐘開始放映電影。這時，整個曬谷場上黑壓壓的一片，熱鬧非凡，像趕集似的。沒有占到位置的，有的站在墻頭上看，有的站在自家屋前看，有的頑皮小孩則干脆爬到大樹杈上看，有的小孩則騎在大人脖子上看。電影開始放映后，曬谷場上一改之前的喧鬧，馬上鴉雀無聲。當看到電影中出現驚險場面時，曬谷場上會發出一片驚呼聲。每場電影約需兩個小時才能放映完，中途要換幾次拷貝。

我負責柴油發電機發電，因發電機發電時，會產生很大的轟鳴聲，為了不影響電影放映效果，發電機要放置在離銀幕100米左右處。發電時，我要寸步不離地守在發電機旁。有一次，發電機突然發生故障，電影也自然放映不成。鄉親們看電影正在興頭上，突然漆黑一團，看不成電影，令他們十分掃興。于是，曬谷場上響起一片叫罵聲，有的罵得還很難聽。我被罵得臉紅脖子粗，急得滿頭大汗，一時間竟找不出發電機到底哪里出了毛病。后來，經驗豐富的隊長趕來一看，原來是柴油沒有經過過濾，造成油路堵塞。他教我用嘴含著皮管將堵塞物吸出來，油路終于暢通，發電機正常發電了，電影又繼續開始放映。這時，我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我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那件事雖然過去了40余年，但至今我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