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中國軍事電影的突破與發展

王鈺杰

摘 要：軍事電影作為中國電影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明顯的弘揚主旋律的功能，當前國際背景下，國家支持軍事電影的傳播和發展。新世紀中國軍事電影發展迅速，《戰狼》（1、2）、《紅海行動》《八佰》等電影也取得了現象級的成功，更折射出中國軍事電影新的發展特點。本文以近些年來大熱的幾部軍事電影為例，探究我國軍事電影在價值、敘事、營銷方面的發展過程和特點，深入思考我國軍事電影在新世紀的創新與突破。

關鍵詞：類型化；軍事電影；發展

中圖分類號：I23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22）03-0074-04

軍事電影是與戰爭、軍隊以及軍人有關的電影[1]，具有傳達主流價值觀，增強民族自信的功能。中國的軍事電影以《定軍山》為起點，到新中國成立后《地道戰》《南征北戰》《上甘嶺》等影片的成功，再到新世紀《戰狼》《湄公河行動》等現象級影片的熱映，這些軍事電影在價值觀念、敘事結構和營銷策略上都有了很大的變化。

一、軍事電影的價值構成與轉變

21世紀以前，中國軍事電影題材主要為中國共產黨人在領導革命和建設中的偉大實踐，“革命道德”是貫穿電影的靈魂。革命道德主要是以為人民服務為中心，以集體主義為原則，以愛國主義、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等為主要內容。在“中國夢”的理念內核下，電影產業化改革和工業化生產不斷推進，中國軍事電影與市場意識開始融合[2]，以適應市場需求，由此構建出新的軍事電影價值坐標系。

（一）個人價值與集體利益的平衡

在革命戰爭年代，軍事電影主人公一心為國，雖然道德境界極高，卻忽落了個體意識和個體需求。如今，人民的社會主體意識增強，個人價值凸顯，軍事電影對“人”的關注也更為明顯。新世紀中國軍事電影中人物形象追求差異化，主要體現在“去英雄化”，以往軍事電影只重于凸顯主人公的英勇無畏和自我犧牲，而對其他人物著墨較少，常以共同的性格特征大而概之，即模式化的英雄[3]。在新世紀電影中，去英雄化顛覆了以往的人物形象塑造，個體差異和人性深度得以展現，他們相互對比、互為映照，在豐富電影敘事內容和視角的同時也彰顯了人性關懷?！都t海行動》中“蛟龍突擊隊”的8人各有不同，性格鮮明，真實可感。張天德戰斗力強、勇敢無畏，卻像一個小孩子般隨身帶著糖果；觀察員李瑾作為狙擊手的眼睛，并非天生英勇，他在戰爭中克服恐懼，在實踐中不斷成長；通信員莊羽雖一度懷疑自己，卻在敵人面前毫不退縮，最后英勇犧牲。這些人物都有各種各樣的不足，然而，正是這些不足使人物形象更加真實豐滿，拉近了與觀眾的心理距離?！栋税邸犯谴蚱屏藢Φ湫腿宋锏乃茉旌蛯τ⑿廴宋镆回灥闹幐?，聚焦于一群“逃兵”的故事，這些小人物恰恰是戰爭中人性的彰顯。新世紀中國軍事電影不斷探索新的軍人價值觀，力求在保證集體利益的情況下彰顯個人價值。

（二）境外戰爭空間彰顯國家倫理

軍事電影是國家形象的重要表征，是建構嶄新國家形象的重要助力。在全球化和“大國崛起”的背景下，中國主動參與維和行動、營救僑民，在展現中國國際話語權的同時也為中國軍事電影的創作提供了素材。將空間環境作為敘事的一部分，“生產”出了一種基于國家精神的文化感召力，尊重個體生命，主動踐行具有普適意義的全球倫理，是中國以及中國軍事電影大力倡導的國家價值觀[4]?！朵毓有袆印分?，中國政府為遇害的13名中國船員恢復名譽，討回公道，嚴厲打擊國際販毒組織，對于毒品犯罪零容忍；《戰狼》《紅海行動》中，國家第一時間組織力量，與聯合國溝通，解救患難僑民，這都體現出國家對個體生命的尊重。在完成解救任務后，出于國際職責，中國軍隊繼續追擊“犯罪分子”，這是大國擔當；《流浪地球》中更是體現出中國的親情觀念、奉獻精神、故土情懷，將人類命運共同體和國際合作精神體現得淋漓盡致。中國一直嚴格遵循國際準則，為國際安全貢獻自己的力量，新世紀軍事電影將中國的正義感、公正性和責任感傳達了出來，不僅激發了民眾的民族自豪感和愛國心，也引起了國際上廣泛的價值認同，消除了一些國家對中國的誤解。

（三）多樣元素帶入情感驅動力

以往，中國軍事電影大多取材于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然而新時代人們對電影需求呈現出多樣化，因此，電影制作人需不斷探索創新，在電影中加入新鮮元素?！稓w心似箭》中魏得勝與玉貞的愛情故事讓人動容，溫馨和美的生活沖淡了戰爭的悲傷，表達出人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道是無情勝有情》《天山行》《高山下的花環》從另一個方面也反映出了“兩難抉擇”“巨大反差”“窘迫”。這些問題的提出客觀上推動了軍隊改革的進程?！犊仗飓C》開啟了我國第一部現代空戰題材電影的先河；《紅海行動》中新式武器裝備的展現，“海陸空三線調度”的實景拍攝形式，熱議話題的融入都為中國軍事電影注入了新鮮的元素。

二、軍事電影的敘事特征與創新

和其他藝術形式相比，電影具有視聽功能和美學原理。在電影的發展過程中，在情節設計、人物塑造和結構安排上，各類型影片都遵循一定的規則。新世紀軍事電影以虛實結合為基調，敘事細節精致、敘事節奏得當，這樣的敘事特征增強了影片的藝術性，創造出更具活力的軍事電影敘事新模式，呈現了中國軍事電影的新風貌。

（一）虛實結合增強影片美感

真實事件改編是軍事電影創作的思路之一，敘事的大體框架遵循史實，引發觀眾的情感共鳴，而在具體情節設置上適當虛構，增強觀賞性，使影片更加精彩?！稇鹄?》是根據2015年“也門撤僑事件”改編，影片還原了事件中表現對象和表現時空的真實，影片關注社會現實情況，將軍人的心理矛盾、酸甜苦辣等生動刻畫出來。而幾場帶有傳奇色彩的打斗戲雖是虛擬的，卻讓情節更加跌宕起伏，劇情起承轉合完整，人物形象更加豐滿，提高了影片的可看性?！栋税邸肪劢褂谝粋€特殊的抗日群體，以歷史事件“四行倉庫保衛戰”為主體情節，影片時間、地點、人物都查閱了史料，多番走訪并進行了最大程度的還原，讓人們對抗日英雄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也為更多的無名英雄留名。而在虛擬色彩方面，“蘇州河”的增加以及燈光和置景的變換使隔河兩岸的對比更加強烈，更具戲劇效果。陳樹生綁滿手榴彈一躍而下，戰士們紛紛自報家門的情節改編讓我們為之動容。電影不是紀錄片，不需要百分之百的真實，虛實結合的敘事手法更加符合電影觀賞性和藝術性的特點，也是今后中國軍事電影的發展趨勢之一。

（二）細節符號深化影片主題

電影細節處理的得當與否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一部電影的質量高低，好細節需要生動真實、新鮮巧妙，要符合人物性格和規定情境，符合人物的基本心理邏輯?！都t海行動》中多處細節設計真實合理，體現出影片的用心程度和制作水準：阻擊手在直升機里瞄準敵人時并非是裸槍，而是有一個固定狙擊槍的帶子，這是因為直升機晃動劇烈以此來加強穩定性；顧順在沙漠中時狙擊鏡被布包裹，特質的布不僅不會阻擋視線反而會防止反光，便于阻擊手順利瞄準。細節的處理還可以通過符號來展現，電影作為一種綜合的藝術媒介，對符號的使用可以有效地表現主題、表達情感、推動情節的發展：《八佰》中田鼠進洞的情節隱喻著戰爭狀態下蕓蕓眾生的害怕與逃避；白馬則預示著希望；山東兵手里的皮影戲主人公趙子龍是民族大義的化身，與影片主題密切貼合。這些表意符號的運用巧妙而生動，成為影片敘事成功的重要助力。因此，軍事片的創作要在遵循一般模式的基礎上，從細節和影像角度尋求突破，為新世紀中國軍事電影的精細化制作提供范本。

（三）節奏得當推動情節發展

軍事電影的邏輯結構大致為：任務背景介紹，任務發布，執行任務，完成任務。電影敘事受限于時長，除了要抓住主線推動情節以外，緊湊明快的敘事節奏也能夠使故事更為連貫。敘事節奏是劃分場景結構的敘事單元，有利于營造戲劇沖突，使故事更具層次性。軍事電影不同于文藝片和劇情片，任務的發布常常具有突發性和緊迫性，這就決定了軍事電影的敘事節奏不能緩緩道來，時間就是生命，主人公從接到任務的那一刻起，就開始了他的冒險之旅?！都t海行動》故事鋪墊僅用了不到半小時，交代了故事的背景、任務的目的以及主要人物的介紹，蛟龍突擊隊的團隊形象在開頭的救援追捕行動中已經有所展現，后面的時間留給了主要的戰爭場面。當然，一部影片總要有緩有急，在營救人質、追捕海盜、隱秘采訪、街頭槍戰等多個矛盾點和高潮的主體敘事節奏下，一段慢鏡頭的奔跑、一段唯美的海上對話也會使觀眾的情緒得以平復，節奏快慢切換相得益彰，將中國軍人頑強的意志力、堅定的決心以及團結友愛、默契無間的品質展現得淋漓盡致。敘事節奏的變化可以通過剪輯和視聽語言來實現，將前期素材重新分解、組合、編輯，正確把握動作、造型、時空、鏡頭持續的長短等。

三、軍事電影的營銷策略與傳播

文化在人們的生活中的地位越來越高，電影作為文化要素之一，正以迅猛發展的大勢改變著世界、影響著每個人。電影作為一種工業化的產物，除了它的主旨傳達和藝術水準外，還要有高超的營銷手段和方式。近幾年類型電影大行其道，已經成為評判電影是否成功的一個重要標準。因此，軍事電影也需抓住市場需求，結合最佳的營銷時間和互聯網等新營銷平臺，為整個電影行業的加速升級貢獻力量。

（一）類型化創新跳出傳統怪圈

類型電影是不同的題材或技巧所形成的不同的影片范式，在注重說明一部作品的藝術吸引力的同時，又要說明社會與它的關系，這種關系既是意義的產生又是快感的產生[5]。在消費時代下，軍事電影必須平衡藝術性和商業性的關系，加入商業性和娛樂性因素，進行類型化的創新。類型電影首先是藝術和工業重合發展的現象，是自發的工業機制生長和藝術創作互動現象[6]。從由軍隊制片廠拍攝的《大決戰》，重恢弘場景和宏大敘事，到以《建國大業》為代表的，重多明星參與、重視劇情演繹和展示國家形象，再到《戰狼》系列等，重觀眾感受和技術合成，軍事電影商業化嘗試已經小有成就，一些諸如孤膽英雄、反恐情節、人質營救、集體戰斗的類型化要素初見雛形，這些既適應了市場需求，又迎合了觀眾的期待。類型電影具有大眾選擇、可操作性、大眾美學趣味等合理性和革命性。新世紀中國軍事電影的類型意識也更加強烈，中國電影市場、電影制作人正積極探索電影工業體系建設，類型化促使軍事電影重回人們的視線，類型片的創作本身就是一種營銷方式，加強類型營銷是中國軍事電影發展的一條創新之路。

（二）檔期天然優勢自帶營銷效果

電影檔期是電影營銷的一個重要環節，通常在電影攝制前期就開始籌劃，電影檔期策略反映出一個國家市場化程度的高低，影響著票房的成敗。如果說發行區域是一部電影的空間橫向市場，那檔期就是一部電影的時間縱向市場。近幾年，很多軍事電影的創作就是直接圍繞慶典活動展開的，這也是前瞻營銷的一種體現。檔期意識對軍事電影的創作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太行山上》《我的長征》《八月一日》等都是為了固定的紀念日而拍攝；2020年的軍事電影《八佰》更是選擇了一個好日子上映，前有“八一”建軍節，后有“十一”國慶節，《八佰》描寫的人物成長史以及所體現的中國軍人英勇品質和強烈的愛國情感，大大激發了中國人民的民族自信，驚人的票房爆發力讓沉寂了大半年的中國電影市場迅速沸騰起來。隨后，導演管虎趁熱打鐵，啟用原班人馬，在十月上映了更加熱血的《金剛川》，講述了中國人民志愿軍在金剛川上架設木橋，護國抗敵的歷史故事，正是抓住了抗美援朝勝利70周年這個重大契機，利用檔期借勢，獲得了優秀的成績。當然，慶典影片的主題、功能和基本框架是基本確定的，留給創作人員可發揮的空間較少，這就要求此類影片要不斷尋求新的角度和新的形態，從而能夠在檔期優勢的助力下取得更大發展。

（三）互聯網思維造就品牌效應

在互聯網時代下，中國的觀影人群年輕化，受眾需求多樣化，主動性大幅增強，這就要求影視行業要樹立互聯網思維，“互聯網+電影”正在成為電影產業新常態。一是樹立用戶思維和互動思維，觀眾不再只是單純的電影受眾，而是更具有主觀能動性和參與性，觀眾可以通過微博，抖音等社會化媒體自由發表意見，他們既是傳播的受眾又成為傳播的主體?；ヂ摼W時代誕生的網絡輿論領袖成為影響電影營銷效果的重要力量，因此，新世紀電影營銷一定要注重加強受眾互動，分析觀眾觀影動機，把握觀眾情感需求。二是培養產品思維，電影是特殊的商品[7]，優秀的電影營銷懂得找到電影的賣點，植入品牌廣告，進行流量變現。短視頻用戶向電影市場轉化，提高上座率，這些都是產品思維的體現。三是提高整合思維。新媒體“零門檻”節約電影宣傳成本，電影營銷不局限于舉辦各種新聞發布會和首映禮，而是要多利用互聯網進行傳播。通過對文字、圖片、視頻等各種形式的使用，多模態傳播使電影營銷產生了無限的創意。網絡、院線、短視頻等多樣化平臺聯動營銷、整合資源，優勢互補。大數據監測市場需求，分析用戶喜好，為電影創作提供導向。明星和導演的品牌效應也是互聯網思維的體現，《集結號》的成功就是利用了馮小剛電影的品牌效應；《紅海行動》一眾明星的加盟帶來了大量的粉絲流量；《戰狼》系列吳京一人擔任導演和主演雙重職位讓話題熱度居高不下；《八佰》對幾大主演的爭論更是直接沖上微博熱搜?；ヂ摼W在電影營銷中扮演了越來越重要的角色，軍事題材也成為網絡電影市場的新“藍?！?，因此，必須重視互聯網思維，加強網絡營銷。

四、結 語

事實上，新世紀中國軍事電影不僅只注重宣揚主旋律，在發展的過程中，它已成為主導意識形態、探索大眾心理和適應商業資本邏輯三種力量的結合。當代中國軍事電影，如何平衡三者之間的關系，在重視弘揚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的同時，增強商業性，構建市場化運作體系，打造出具有中國特色的軍事類型電影，這些都是研究者需要思考的重要課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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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韓風云.中國新主流軍事電影創作特征研究[D].曲阜師范大學，2020.

[3] 宋明蔚.中國“新軍事”類型電影的分析———以《紅海行動》和《戰狼2》為例[J].視聽，2019（6）：86-87.

[4] 龔自強.試析大國形象的自我表述———以近年來軍事題材主旋律電影為中心[J].文藝論壇，2020（4）：87-93.

[5] 周強.中國電影分類理念與類型電影特性研究[J].電影文學，2021（9）：39-42.

[6] 聶欣如.類型電影的觀念及其研究方法[J].當代電影，2010（8）.

[7] 歐陽.電影已是商品，好壞如何言說[N].工人日報，2018-1-8（06）.

[責任編輯：李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