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莘
作品簡介:
高中畢業,擺脫束縛的穆楚放飛自我,打算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她翻著匣子里滿滿當當的情書,難以抉擇道:“這么多人喜歡我,我答應誰比較好?”
顧秦把她收集的情書推至一邊,捏起她尖尖的下巴,落下一吻。
穆楚:“……”
顧秦:“我的情書,你考慮一下?!?/p>
第一章
烈日驕陽,空氣中熱浪翻滾,樹上蟬鳴喧囂。
教室里的空調冷氣開得很足,穆楚吸了一口涼氣,裹緊身上的藍白校服。她的牙齒打戰,舌尖頂著上顎,手上做題的動作沒停。
外面的下課鈴聲響起。
有人撂了筆,起身時傳來椅子與地面的摩擦聲。
坐在最后一排的體育委員站起來通知大家:“體育老師臨時有事,下節課大家操場自由活動,嫌熱的可以在教室自習?!?/p>
說完,他從課桌底下拿起籃球,和幾個關系好的人說說笑笑地走出教室。
譚怡然對著鏡子刷了刷眼睫毛,眨了幾下,偏頭看向靠窗的同桌,問道:“楚楚,要不然下節課我們去打羽毛球?”
“外面熱,不去?!蹦鲁€沒把剛剛的那道數學題算出來,正絞盡腦汁地做演算,頭也沒抬。
譚怡然看著她的樣子,連連搖頭。
作為C市升學率最好的私立高中,嘉興中學一向分為兩派:一派是家境普通,成績優異的學生;另外一派是家境富貴,混吃等死的學生。
這兩派勢如水火,相看兩厭。
偏偏穆楚是個怪人,每日上下學有豪車接送,還穩坐年級第一名不動搖。關鍵她還生了一張招人妒的漂亮臉蛋兒,純凈甜美,不染塵俗。放在這兩派里,簡直里外不是人!
“阿嚏!”穆楚揉了揉鼻尖,眼皮微動,問道,“怡然,你是不是罵我了?”
“……”
譚怡然訕笑兩下,合上化妝鏡,搖頭晃腦地感慨:“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是什么?
“是比你優秀的人還比你努力!
“搞得我更沒有動力學習了。
譚怡然碎碎念著,心安理得地站起來,喊后面的司念下去打羽毛球。
臨走的時候,她脫下校服的外套扔在課桌上,看了一眼外面的驕陽,跟穆楚商量道:“楚楚,你的防曬衫借我穿穿唄?”
穆楚的防曬衫是透明色的,料子柔軟輕薄,上面用冰蠶絲線繡著細碎小花,貼著胳膊時有涼涼的觸感,透氣又舒服。
穆楚從書桌下面的抽屜里拿出來,遞過去。
譚怡然含笑接過,給了穆楚一個飛吻:“謝謝寶貝兒?!?/p>
“你走開!”穆楚的雞皮疙瘩快掉了一地。
外面雖熱,但難得的戶外活動時間,大家還是更愿意離開教室,去空曠自由的地方撒個歡兒。
教室里沒幾個人了,三三兩兩各自忙自己的事。
學習委員是個坐在第一排中間的女生。她寫完了手頭的作業正要起身,看見穆楚還在埋頭學習,一咬牙,又坐了回去,拿出一套試卷開始做。
穆楚對這些毫無察覺。她寫完最后一道題,放下筆,伸了個懶腰,起來去衛生間。
她出來時,在洗手臺碰見(3)班的顧惜——與她自幼一起長大的好閨密。
顧惜笑瞇瞇地將手上的水故意灑到穆楚的臉上,她偏頭躲開,說道:“別鬧!”
見顧惜站在那兒等她,她有些意外地道:“已經上課了,你不回教室?”
顧惜:“我舅舅是學校的股東,沒人敢管我?!?/p>
顧惜的父親是騰瑞集團董事長,母親是遠商集團千金。兩個家族強強聯姻,使得騰瑞和遠商始終屹立行業頂端,地位無法撼動。
而嘉興中學最大的股東,便是遠商集團總裁,顧惜的親舅舅。
“大小姐,雖然你是天之驕女,但是我建議你好好學習。否則——”穆楚剛洗過的手還沾著水滴,在她軟軟的臉頰上捏兩下,“你長得這么好看,會被人暗地里說是‘花瓶’的?!?/p>
顧惜捂著自己的臉,皺眉說道:“你勸人學習的理由,怎么跟我哥哥一模一樣!”
說到這個,她想起來一件事:“對了,楚楚,我哥哥回國了?!?/p>
穆楚盯著流水愣了愣,抬手關掉,問道:“什么時候?”
顧惜:“就上周日?!?/p>
“哦?!蹦鲁S便應了一聲,甩甩手上的水珠子,眼睫微微顫動。
從衛生間出來時,她突然做出一個決定:“那我最近不去你家了,等他什么時候出國,我再去?!?/p>
顧惜拽著她在走廊的欄桿前趴著,說道:“那你可沒指望了,他已經畢業了,直接去騰瑞集團上班,所以會一直待在C市?!?/p>
站在三樓往下看,花壇里美人蕉紅得像一簇火,熾熱的陽光炙烤在葉子上,葉子耷拉著,有氣無力。
穆楚趴在欄桿上,下巴抵住小臂,一臉生無可戀地說:“以后我還是不要去你家了?!?/p>
顧惜用胳膊肘戳她幾下,問道:“你見我哥哥怎么跟老鼠看見貓似的?”
穆楚嘆口氣,道:“有人天天一見你不是喊‘小花’,就是叫‘花花’,你愿意聽?”
穆家和顧家是從爺爺輩建下的聯系,父母輩關系也深,算得上是世交。所以穆楚和顧家兄妹是一起長大的。
穆楚和顧惜年紀相仿,哥哥顧秦大她們四歲半,小時候常帶她們玩兒。
穆楚有個乳名,叫小浪花。顧秦小時候吐字不清,“小浪花”三個字喊不出來,便喊她花花。這習慣到現在都沒改。
穆楚長大后抗議了無數次,但無效。顧秦的理由是花花好聽,要不然,喊小花也可以。
還騰瑞集團未來繼承人呢,看看,什么品位?
庸俗!
俗不可耐!
“反正他不改口,我就盡量躲著他?!蹦鲁f。
顧惜挑眉一笑,目光里帶著幾分同情。她看了一下時間,拍了拍穆楚的肩膀,道:“不跟你說了,我回去上課了??炱谀┝?,考不好我哥哥會罵我的?!?/p>
她風風火火地沖向(3)班教室。
穆楚搖搖頭,也回教室打算做幾篇英語閱讀。
她剛坐下沒多久,幾個女同學從外面進來,嘴里小聲討論著:“那些人一看就不是高中生,能跑來我們學校打籃球,估計不簡單,看起來不好惹,譚怡然和司念估計惹上麻煩了?!?/p>
“不過那群人里,有個男生好帥啊,要不是沒帶手機,一定要偷偷拍下來!”
“得了吧,沒看他對譚怡然的態度,好嚇人,你還拍?”
…………
穆楚聽著她們的話,眉頭微擰,側目問了句:“怡然出事了?”
一個齊耳短發的女生望向穆楚,湊過來說:“她們在下面打羽毛球,不知怎么就把球拍甩在一個外校男生的臉上了。譚怡然道歉,那些人不依不饒,然后就吵起來了?!?/p>
說到這兒,女生咽了咽口水,道:“其中有個超帥的男生,指著譚怡然的防曬衫,說了一個字,脫下來!”
旁邊另一個女生糾正道:“這是三個字?!?/p>
“哦,三個字,有點激動,剛剛被他嚇到了?!?/p>
穆楚聽得云里霧里,又擔心譚怡然,索性脫掉外套跑下教學樓。
外面的陽光像摻了辣椒,刺得人睜不開眼。穆楚揚起手遮在額前,一口氣跑向操場。
東面的健身器材處,參天法桐綠樹成蔭,北面的靜心湖在日光下泛著粼粼波光,像一面大鏡子。
譚怡然和司念等人正在樹下和幾個人起爭執,鬧得不可開交。
對方四個人,大概二十歲出頭,明顯不是本校生。也不知道是怎么跑到她們高中校園里來的,鬧這么久學校保衛處也沒人來管。
穆楚趕過去時,譚怡然氣得都快哭了??匆娔鲁?,她紅著眼睛說道:“我都道歉了,可他不依不饒,居然用打火機把我的球拍給燎了?!?/p>
穆楚看了一眼譚怡然手里的球拍,上面的網全是火燒過的痕跡。
一個小眼睛、瘦高的人指著自己臉上的紅痕說道:“看見沒?差點兒就到眼睛上了!就這傷,沒個三五天好不了,搞不好還會留疤,我沒跟你要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就不錯了?!?/p>
“我說了我愿意賠償,多少錢都行,你憑什么毀我的球拍?”譚怡然也急了。
“就想出口氣,怎么著?”那人把玩著手上的籃球,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穆楚瞥一眼他手上的籃球,打量周圍的環境,問譚怡然:“你是怎么甩到他臉上的?”
譚怡然:“我就在這兒跟司念打羽毛球,他的籃球滾了過來,他跑過來撿,結果撞了我一下,我的手一松,球拍落下來剛好砸到他的臉上,天知道怎么會這么巧……”
她越說越委屈,眼眶也越來越紅,淚水馬上就能奪眶而出。這球拍她很喜歡的。
那個人看過來,語氣不善地說道:“別以為你是女生哭哭就有理了,你看你把我砸得?”
“是你先撞我的!”譚怡然跟他吵。
“那又怎么樣?現在我受傷了,就是你的錯!”
穆楚淡淡地聽著他們你來我往,忽而一抬手,把他手里的籃球揮下來。
她熟練地拍打幾下,籃球穩穩地落在她的掌心。
在那個男生呆滯的表情中,穆楚將球朝北面用力一拋?;@球在空中劃開一抹弧線,最后穩穩地落入前方的靜心湖內。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他一張臉黑成炭,雙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不善地道:“知道這籃球多少錢嗎?”
穆楚澄澈的目光望著他,毫無懼意地回道:“你的籃球值錢,我們的球拍就不值錢?”
他咬牙切齒,指著穆楚,說:“我從來不打女生,但是今天——”
“今天怎么?”
身后傳來一抹男音,淡淡的,沒什么情緒,又莫名泛著涼意。
這個男生舉起來的手,緩緩地放下。
穆楚聽見這聲音,微微怔住,抬頭看過去。
一個男生拿著一瓶礦泉水走過來,細碎的短發貼在額前,精致的五官此時掛著點了點水珠,順著凌厲的下頜弧線往下淌,最后沒入領口。
從他走來的方向看,似乎剛剛洗過澡。而他的手腕上,綁著一條白色細紗。
看仔細才發現,正是穆楚那件極其輕薄的防曬衫。
他抬眸看過來,目光穿過人群落在穆楚的臉上,狹長的鳳目微瞇,捏著礦泉水瓶的修長指節輕彈幾下,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
穆楚愣愣地看上幾秒,忘了作出反應。
譚怡然在她的耳畔低喃:“就是這個人,剛剛二話不說讓我把防曬衫脫下來,然后他就拿著走了?!?/p>
穆楚咽了一下口水,沒搭腔。
剛從顧惜那里聽說他回國,這就見著了?冤家路窄。
顧秦信步朝這邊走來,幾個挑事的男生自覺地讓道。
陽光下,他的臉色白皙,劍眉濃密,鼻梁英挺,墨色瞳仁深幽?;疑r衣的扣子開了兩顆,露出性感的喉結和迷人的鎖骨,湊過來時,渾身荷爾蒙爆棚。
女生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他,臉頰緋紅。
譚怡然激動地抓緊了穆楚的手臂。
這人長得太帥,她剛剛脫下防曬衫時忘了反抗,整個人都是蒙的。
現在,她又開始蒙了。
穆楚無心欣賞他的美貌,面上很淡定,只有舌尖不動聲色地舔了一下嘴唇。
顧秦站在她跟前,陽光被遮住,他的影子在她精致的臉上擋下暗色的陰鷙。
穆楚瑞鳳眼微抬。見他開口要說話,頓時目含警告地說道:“你敢當著同學面叫我花花,你就死定了!”
似乎讀懂了她的眼神,顧秦嘴唇微扯,快要出口的音節收回去。
他覷了一眼譚怡然手上被燎過的球拍,又望向穆楚,眉心微擰,問道:“你的?”
“???”穆楚遲疑了幾秒,點頭道,“嗯,我的?!?/p>
她又指了指那個瘦高的男生,道:“他毀的,是不是你帶來的人?你要負責!”
要不是顧秦是這個學校大股東的親外甥,估計這群人也進不來他們學校。
不過,他這種天之驕子,國外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才生……什么時候跟紈绔子弟混到一起了?
似乎看出了穆楚的小心思,顧秦睨她一眼,淡淡地開口說道:“不熟,打球而已?!?/p>
眼見兩個人就這么旁若無人地交談起來,瘦高的男生漸漸地意識到自己可能惹了麻煩,訕笑兩聲道:“秦哥,原來這妹妹你認識呀,我剛剛就是開個玩——”
“誰是你妹妹!”
“誰是你妹妹!”
穆楚和顧秦幾乎同時出聲,語氣一樣的淡冷,把瘦高的男生后面的話噎了回去,半天說不出話來。
一旁戴著鴨舌帽的男生跟顧秦關系好些,這天是他和顧秦要打籃球,隨便喊了幾個人。
“鴨舌帽”見顧秦面色不悅,上前按了按他的肩,安撫道:“別生氣,回頭讓他買副新的還回來?!?/p>
之后他又給瘦高的男生使了個眼色。
那人會意,上前向譚怡然和穆楚道歉,又給顧秦說好話。
顧秦的眉心一直擰著,面露不耐煩,倒讓瘦高的男生頗為尷尬。
“鴨舌帽”笑著打圓場,跟顧秦說道:“要不我帶他們先走,晚上找你吃飯?”
好友的面子顧秦還是給的,淡淡地“嗯”了一聲。
眼見那群人要走,穆楚皺眉喊道:“等等!”她指著遠處的靜心湖,說道“你們的垃圾,麻煩帶走?!?/p>
瘦高的男生笑著應了,帶人去撈球。
顧秦掃了一眼穆楚,收回目光,把手上的礦泉水塞給她,說道:“過來?!?/p>
他雙手插兜大步往前。最后在不遠處的公告欄下站立,背影修長,身姿挺拔。
看熱鬧的人漸漸散了。
穆楚看著手里的水,跟譚怡然她們打了一聲招呼,乖乖地走上前,站在顧秦后面。
他背對著她,一動不動。
盯著他的后腦勺醞釀半分鐘,她擠出一張笑臉來:“哥哥,我聽惜惜說你回國了,還準備星期天去看你,沒想到這么快就遇見了,真巧!”說完她湊過去打量他,開始拍他的馬屁,“哥哥,你好像又變帥了!
“剛剛我們學校女生看到你都犯花癡了,果然魅力無邊,存在即完美!
“???有人說你不好看?
“那建議他去看眼科,或者直接送他一只導盲犬?!?/p>
顧秦盯著公告欄上滾動的月考成績單,聽她自導自演,嘴角抽了一下,沒理她。
穆楚上前一步,與他并肩。
公告欄的屏幕上,剛好滑到成績單首頁,穆楚年級第一名。
見顧秦不理她,她指著上面的公告說:“原來哥哥對這個感興趣,那要不您慢慢看,我先回教室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
“穆楚!”他的聲音陡然低沉,有幾分惱意。
穆楚意外地回頭,盯著顧秦的背影。他很少這么連名帶姓地叫她。
這幾年穆楚也積累出經驗了,他叫她“花花”或者“小花”時,一般心情都不錯。但如果喊她“穆楚”了,那就代表他很生氣。
不過……她這天可沒惹他生氣吧?
顧秦轉過來,與她對視。
他高她許多,一百六十四厘米的她在他面前顯得小鳥依人。
她仰著臉看他,笑靨如花,聲音甜美地喊道:“哥哥,你叫我?”
反正她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突然生氣,笑就對了。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
她就不信把自己笑成一朵花,他還好意思跟她生氣。
對上她眸中一閃而過的促狹,顧秦解下手腕的防曬衫,搭在她的腦門上。
穆楚皺眉扯下來,頭頂頓時凌亂了幾許,毛茸茸的,別樣嬌俏。
顧秦瞇眼看著,微微傾身湊近她,說話時帶著幾分危險氣息:“你現在膽子大了,我給你買的防曬衫,你敢送給別人?”
穆楚一怔,終于找到他生氣的根源。
終歸是從小玩到大的情誼,顧秦除了偶爾欺負她,對她其實很不錯,但凡他買給顧惜的東西,也總會有她一份,不是親哥哥勝似親哥哥。
比如這件防曬衫,當時顧秦讓人從國外帶回來時,只有兩件。
一件上面繡著楓葉,一件繡著碎花。
顧惜看到防曬衫時,一眼就認出碎花這件是給穆楚的,還調侃她,說道:“果然‘花花’不是白叫的,這件跟你很配,我哥哥肯定是故意的?!?/p>
本來挺好看的防曬衫,扯上“花花”這個綽號,立刻就俗氣了。
因著這個,穆楚平時都不大愛穿。
不過面對顧秦的質問,穆楚還是乖乖地解釋道:“我沒送人,只是借給她而已?!?/p>
“真的?”
“我騙你就把頭擰下來給你當球踢!”她信誓旦旦,拿出英勇就義的氣勢來。
顧秦的眉宇舒展,心情好了不少,說話時帶了一些笑意,問道:“你們同學知道你私底下這么油嘴滑舌、能說會道嗎?”
“我這不是一見到你回來了,太高興了嘛?!蹦鲁淖旖枪雌鹨唤z得意。
顧秦這個人她還是很了解的,奓毛的時候只要順著毛輕輕地摸幾下,立刻就笑了,特別好哄。
“花花?!鳖櫱赝蝗唤兴?。
穆楚的得意僵在臉上。她抬頭時一臉不高興,甚至還有些小情緒,比顧秦剛剛還要奓毛,說道:“說了幾百遍,不要叫我花花!”
顧秦不以為意,用食指輕點她的額頭,自顧自地開口說道:“以后我給你的東西,不準送給別人,借也不行?!?/p>
“再有下回……”他頓了頓,看向她,緩慢地說道,“我讓你們全校的人都知道,你叫花花?!?/p>
夠狠!
顧秦看到她憋氣的樣子,心情愉悅。他的目光落在公告欄的成績單上,語調舒緩,懶洋洋地說道:“我們家小學霸很厲害啊?!?/p>
穆楚將礦泉水夾在腋下,低頭把手指關節扳響,很敷衍地應了一句:“一般一般,世界第三?!?/p>
顧秦側目問:“那第二是誰?”
穆楚眨了眨眼,抬頭看著他,理所當然地回答:“我老爸!”
“第一呢?”
“我老媽!”
顧秦頓了頓,好笑地問她:“第四呢?”
“我奶奶!”
“第五?”
“我爺爺!”
顧秦摸了摸鼻尖,湊近她,問:“哥哥排第幾?”
穆楚驚愕地望著他,臉上寫著“你居然問我這么白癡的問題,你是傻瓜嗎”的表情。
三秒后。
“我心里的世界排名,你怎么會擁有姓名的?
“你又不是我們穆家的人。
“難不成——”她突然抬頭,有點難以置信的驚恐,問道,“你想給我做后爸?”
顧秦:“……”
穆楚嚇得連連后退,匆忙擺手,說道:“跟你說,我爸媽感情很好的,你沒戲!”
顧秦:“……”
穆楚一回教室,就被譚怡然和司念圍著問顧秦是誰,她隨便應付過去。
下課鈴響,外班的男生從教室后門進來,對著她喊:“(1)班的數學課代表,老高喊你去辦公室?!?/p>
“老高”是班里的數學老師,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個子不高,眼睛小小的,戴著四方眼鏡,略發福,課講得很好,但有時候有些天然呆。
穆楚敲了辦公室的門走進去,問:“高老師,您找我?”
高老師坐在辦公桌前,轉椅輕輕地搖擺,手里捧著一杯菊花茶小口地抿著。
他看到穆楚,愣了愣,將茶杯放在一邊,熱情地問:“哪道題不會?”
“高老師……剛有同學說您找我?!?/p>
“哎喲,我這記性!”
高老師一拍腦門,把桌上厚厚的一沓練習冊挪過來,說道:“你去把這個發下去?!彼⒁獾骄毩晝缘暮穸?,又問,“抱得動嗎?不行的話找個男生過來幫你?!?/p>
這套練習冊是學校內部資料,很厚。全班同學的量加在一起,重量可想而知。
而且辦公室在最西面,穆楚所在的(1)班在最東面,距離不近。
“沒事,我可以的?!蹦鲁?,抱起那一沓練習冊轉身。
“穆楚!”高老師突然叫住她。
穆楚停下來,回頭問道:“老師,還有什么事嗎?”
高老師看著穆楚,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是棵好苗子,怎么從來沒問過我問題?遇到不懂的問題要記得來問我,別怕問,老師最喜歡問問題的學生了?!?/p>
“好……謝謝老師?!?/p>
這回高老師沒再說什么,繼續捧著自己的菊花茶一口一口地喝。他的目光放空,看起來呆呆的。
穆楚走出辦公室,與同樣抱著作業本準備回教室的(3)班沈燁打了個照面。
沈燁是個白白凈凈的男生,戴著眼鏡,一百七十五厘米,人看上去很斯文,也懂禮貌。
他和顧惜一個班,又總是年級第二,每回領獎都站她旁邊。
再加上兩個人都是數學課代表,時有交集,所以穆楚認識他。
據說他無父無母,是在姑姑家長大的,家境不好,學校免了他的學費,承諾他獎學金、助學金年年有份,他才在這里就讀的。
從辦公室里出來,沈燁禮貌地詢問:“要我幫忙嗎?”
穆楚剛要婉拒,沈燁已經騰出手來,把一大半練習冊放在了自己班的作業本上。
穆楚感覺雙臂一輕,連忙道謝。
“沒關系?!鄙驘畹牟阶幼叩煤苈?。
穆楚覺得是他抱的作業太多的緣故,也跟著放慢步子。
下課時間,走廊上不時有人嬉笑打鬧。
沈燁想到剛剛在辦公室聽到的,笑著說道:“你們老師真逗,讓你有問題多去找他。他是不是忘了,你的數學經??紳M分?!?/p>
穆楚笑了笑,沒有接話。
走廊里夏風襲來,她騰出手將細碎的青絲別在耳后。不經意抬眸,她的一雙瑞鳳眼明媚,眼睛干凈澄澈,水靈靈的。
沈燁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將練習冊放回教室,穆楚親自送沈燁出來,禮貌含笑地說:“麻煩你了?!?/p>
沈燁的耳尖泛紅,道:“不必客氣?!?/p>
穆楚點頭,正要回教室,沈燁喚住她:“穆楚!”
“還有事嗎?”穆楚回頭。
沈燁的嘴唇輕抿,沉默了幾秒才猶豫著開口說道:“我這周日晚上有個生日聚會,能邀請你參加嗎?”
穆楚有些意外。她不好直接拒絕,面露難色地說:“我晚上不習慣出門?!?/p>
沈燁忙說道:“就是一個小型的同學聚會,不會很晚的……其實是下午,天快黑的時候就結束了?!闭f完怕穆楚拒絕,他又道,“這是我的十八歲生日,我以前從來不過生日的,這一次想著大家聚聚,留點回憶而已?!?/p>
穆楚的紅唇微微翕動,拒絕的話卡在喉頭說不出來。
她跟沈燁不算熟,但這個男生見人三分笑,看起來干凈斯文,并不惹人討厭,還總幫她一些小忙。
人家的成人禮,而且話都說到這里,她如果拒絕似乎顯得……不近人情?
她思慮著,點頭說道:“好,我如果那天有空就來?!?/p>
“那就是答應了?”沈燁很激動,從口袋里摸出一張邀請函遞過去,說,“地址在上面,你一定要來!”
他沖她咧嘴笑了笑,道別離開。
穆楚愣神片刻,再抬頭沈燁已經迅速消失,似乎生怕她會反悔。
回到座位上,她看了一眼那張邀請函,言辭誠懇而禮貌,后面還有署名。
譚怡然把腦袋湊過來看了一眼,瞳孔驟然放大,問道:“沈燁邀你參加生日聚會?”
“你們什么情況?”她激動地拍桌,引得不少人朝這邊看。
穆楚忙捂住她的嘴:“你干嗎?大驚小怪?!?/p>
譚怡然無辜地眨著眼睛,示意她把自己的嘴巴放開。
穆楚松開手,看一眼那邀請函,隨手放進課桌里,戴上耳機,拒絕跟譚怡然交談。
學校強制早、晚自習,要求周一至周四晚上住校。
校內硬件設施好,寢室是四人間,上床下桌,有空調、獨衛和陽臺。
晚上九點五十五分,一切洗漱妥當,寢室還沒有熄燈。
譚怡然縮在夏涼被里,朝對鋪的穆楚說道:“反正我覺得沈燁邀請你參加生日聚會不尋常?!?/p>
她從晚自習到現在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穆楚翻了個身,懶得搭理她。
司念卻頗為感興趣地加入談話:“每回領獎沈燁都站在楚楚旁邊,其實我覺得他們還養眼的?!闭f完她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他矮了一些,他如果再高五厘米,跟楚楚就是最令人羨慕的學霸組合?!?/p>
譚怡然擰眉思索,覺得司念說得很有道理。
沈燁才一百七十五厘米,楚楚將來穿個高跟鞋都跟他一般高了。
這么一想,譚怡然又說道:“沈燁也只是一般的清俊,那個尹黎昕倒是不錯?!?/p>
尹黎昕是高二乃至全校出了名的霸王,成績墊底,但人長得很帥。
學校里的三好學生大都欣賞沈燁這種成績好的乖乖少年。
剩下的女生多數欣賞尹黎昕這種痞帥的。
“尹黎昕不是總愛去找(3)班的顧惜嗎?從高一開學就天天跟著人家,到現在顧惜依舊對他愛答不理?!彼灸钫f。
譚怡然跟著點頭,說道:“有人說尹黎昕太痞,顧惜可能更欣賞沈燁這種好學生?!?/p>
“楚楚跟顧惜不是好閨密嗎?肯定清楚這事?!彼灸钔蚰鲁?,一臉八卦。
戴著耳機在音樂中入眠的穆楚,并不曾聽見她們的交談。
另一邊,始終沒說話的學習委員郝晶重重地捶了一下床板,語氣不善地說:“你們有完沒完?讓不讓人睡覺了?想說話出去說!”
不知道學校老師們怎么想的,非讓好學生和差生分一個寢室,說互相帶動學習氛圍,結果呢?睡覺都不得安生!
譚怡然撇了撇嘴,回懟:“昨晚你在寢室里開著燈做題到半夜,卷子嘩啦嘩啦響的時候,怎么不說這話?”
“我那是學習,跟你們能一樣嗎?”
郝晶輕嗤道:“聊天還聊出優越感來了,跟我學習的事情拿來比!”
譚怡然也來了脾氣,反問她:“到底是誰優越感爆棚,說話這么刻???學習好了不起???這不是還沒熄燈嗎?外面過道人來人往怎么沒影響到你,就我影響你睡覺了?平時也沒見你睡覺這么積極……”
話音未落,寢室里的燈熄滅了。
樓道里傳來宿管阿姨扯著嗓子的喊聲:“熄燈后不準說話,否則扣班級榮譽分!”
譚怡然后面的話沒說完,氣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司念發消息給她:“早點休息,干嗎跟她一般見識?!?/p>
譚怡然:“就是看不慣她趾高氣揚的樣子,剛剛都沒熄燈呢,她憑什么管我?楚楚比她學習好也沒她這么傲氣!”
司念:“我們剛剛的話戳她的心窩子了唄?!?/p>
譚怡然驚訝了一下,急忙回復:“什么意思?”
司念:“我親眼看到她給尹黎昕送過信,但是他看都沒看扔進了垃圾桶?!?/p>
下期預告:
“哥哥,”穆楚想到上回在學校的對話,說道,“看在你送我回家的分上,我覺得我心中的世界排名,你還是可以擁有姓名的?!?/p>
她點了點下巴,斟酌了一會兒,問:“你覺得第七怎么樣?”
顧秦認真地回想了一下,問她:“我記得上回才數到第五名,現在怎么跳到第七了?”
“第六是惜惜呀,那可是你妹妹,你不讓讓她?”
“咔嚓”一聲脆響,顧秦抬手折下頭頂的柳枝,把玩著繼續往前走。他的眉心蹙著,對這個排名似乎不太滿意。
穆楚觀察了一下,又試探著說:“實在不行,世界最帥的排名,你可以排個第二?!?/p>
顧秦揚眉,似乎終于有了一絲興致,問道:“第一是你爸?”
“怎么會?”穆楚說,“第一當然是我未來男朋友啊?!?/p>
(下期連載詳見《花火》7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