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華生”來
——華生電扇文創產品的設計創新探索

20世紀初是中國民族工業發展的黃金時期，多個中國著名品牌在此期間崛起，中外聞名的華生電扇便在其列。在特殊的歷史背景下，它憑借自身的技術和價格優勢風靡國內外銷售市場，是我國民族工業產品興起的里程碑?！叭A生”牌家用電器創立于1916年，自上世紀初便主導生產電風扇等系列產品，有近百年的歷史，它代表著中國人民自力更生的文化底蘊和自強不息的民族精神。但在當下，受多元文化的沖擊，華生電扇已失去昔日的光輝。面臨著市場萎縮、用戶減少、傳播困境等諸多危機。當前，國內學者針對老字號這類工業產品的研究甚少?；谌A生電扇目前的發展現狀，文章以早期的華生電扇為研究對象，對其設計形式及其蘊含的文化內涵從起源、發展、創新等方面進行闡述，并在此基礎上結合現代設計思維挖掘華生電扇文創產品的創新設計方法，以期能更好地傳播民族工業文化，同時為積極推動本土創意產業的可持續發展提供新思路。

一、華生電扇的起源及造型特征

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西方工業化的發展帶來了批量化的生產技術，而設計的服務對象也逐漸從少數權貴轉向平民百姓，現代主義由此萌芽。與此同時，由于西方列強對中國的侵略，其工業文明產物大量涌入中國，憑借著良好的質量、效用和可批量生產，一時間霸占了中國市場。國外工業產品的傾銷深刻地改變了國人的生活方式，許多相關行業涌現出來，民族資本主義也逐漸得到發展，一些效仿國外企業經營模式的民營企業在此期間成立。與此同時，西方各國相對先進的工程技術也相繼傳入中國，這些都為華生電扇的誕生奠定了社會基礎和技術基礎。上個世紀初，我國的電扇都是從國外引進的，其中最受歡迎的就是美國奇異電扇。為了生產出屬于自己民族品牌的電扇，楊濟川、葉友才、袁宗耀等人在模仿美國奇異電扇的基礎上，做出相應的改良，制成了中國第一臺電扇，并于1916年生產。之所以打出“華生”商標為品牌，是因為它寓意著中華民族蓬勃向上的民族精神，并以此展示了現代電器產品制造中的科學技術和生產水平。

華生電扇在上個世紀經歷了模仿摸索期、重建發展期，探索創新三個時期，每個時期的造型藝術特征都隨著時代語境與時俱進，呈現出那一時代的審美與需求。第一代華生電扇(圖1)以模仿美國奇異電風扇為主，在風格上與1908年德國彼得貝倫斯為AEG設計的風扇相似。在造型上都采用極簡的裝飾手法，八根S型鐵制防護罩加上弧線造型的扇葉，使得電扇的動感更強。第二代華生電扇經過不斷地設計改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生產了價格更為親民的RAD-38型電扇(圖2)。該電扇在主色調上一改第一代經典的古銅色，選用低飽和度的藍灰色，給人一種夏日清涼感；防護罩采用了更為細密輕巧的材質，不僅提高產品的安全性，而且擴大了產品的使用范圍，體現了華生電扇更加注重服務大眾的意識轉變。1973年，華生電扇迎來了革命性的設計機遇。為了打開國際市場，華生電扇廠邀請上海輕工業?？茖W校的吳祖慈老師設計研發了FT35-1型臺式電風扇(圖3)。該電扇采取更為圓潤、飽滿的外觀設計，基于成熟的網罩電鍍自動生產流水線技術，以單根帶圓弧的折線來構成網罩，使之具有輕便，飽滿的造型。琴鍵式按鈕的設計使得調節風力更為方便、有趣。產品主色調以天藍色為主，配合電鍍銀和部分金色，具有十分強烈的現代感。

圖1 第一代華生電扇

圖2 RAD-38型電扇

圖3 FT35-1型臺式電扇

二、文創產品的設計創新

1.實用與美學兼具的設計創新

德國著名工業設計師Dieter Rams 認為好設計是實用的，產品的首要任務是供人使用，此外還應履行心理和審美的功能。這不僅是設計理念的表達，更是人本思想的體現，文創產品設計亦是如此。文創產品只有依托于實用的物質性才能更好地傳達出其內在精神性。當文創產品自然地融入人們的衣食住行中時，人們才能更深刻地感受到產品中所蘊含的文化內涵。同時，在實際的體驗互動中喚起對產品的文化認同感和歸屬感。如臺北故宮博物院的人氣文創“翠玉白菜傘”就是一款實用與美學兼具的產品。傘未打開時與館藏“翠玉白菜”有異曲同工之妙，打開后傘邊緣如綠色的菜葉，顏色過渡自然，清新淡雅，極具創意。這種具有良好使用功能、符合大眾審美的創意產品，既滿足了用戶的功能需求，又滿足了用戶對生活美學的追求。

2.深挖文化內涵的設計創新

文創產品即為文化創意產品的簡稱，是指通過對文化遺產資源和產品結合進行再設計的“文化再造品”。文創設計的第一屬性是文化，其次才是設計。如2013年蘇州博物館舉辦的“衡山仰止—— 吳門畫派之文徵明特展”，該展覽除了設計一些常規的文創產品外，還有一件很特別的精品——“文衡山先生手植藤種子”。這是蘇州博物館廣受矚目和好評的文創產品，它利用館內獨有的這一“文藤”館藏資源，取其傳承“文脈”的寓意，每年采摘文藤種子以限量發行的形式推出市場。當“文藤種”在世界各地生根發芽的故事反饋回來時，“文脈”已然綿延傳承。由此可見，現代文創設計既要深挖傳統文化的精髓，也要找準契合點與現代產品相結合，讓傳統文化借助文創產品走進現代人的日常生活。

3.基于情感體驗的設計創新

唐納德·A·諾曼在《設計心理學·情感化設計》中提出，一件產品的成功與否，設計的情感要素也許比實用更為關鍵。文創產品與普通產品最大的不同是前者能夠引導用戶在與產品的交互體驗過程中進入反思層面的思考，喚起用戶的“情感共鳴”。2019年，故宮出版社出版了第一本互動解謎類圖書——《謎宮·如意琳瑯圖籍》，該書以故宮尋寶游戲為出發點，結合圖書與線上APP互動，引導用戶通過解密關卡了解故宮的歷史知識，感受紫禁城的建筑美學，學習皇家器物的文化知識。用戶在與書本互動的過程中，不僅提高了思考探索能力，也學習到故宮博大精深的文化。這種兼具游戲性和故事性的文創有助于用戶與產品產生互動和交流，從而達到情感上的高效溝通。故宮這款文創產品的情感化表達對華生電扇的文創設計具有一定的啟發性和參考價值。文創產品作為傳播文化的載體，若能在與用戶的互動過程中建立情感聯系，激發情感共鳴，喚醒回憶或產生聯想，那勢必是一個有趣的設計。

三、華生電扇文創產品的設計創新實踐

1.圖形的提煉再設計

現代主義建筑大師密斯·凡徳羅提出“less is more”的設計理念，以精練簡約代替復雜奢華。這種極簡的態度不僅改變了建筑設計和產品設計，也傳達了一種新的生活方式。人們在現代生活中接觸到的產品越來越傾向于簡約風格的設計，以最少的元素傳達出適宜的文化內容，提升視覺美感。例如故宮博物院推出的“朕就是這樣的漢子”折扇，簡化雍正朱批中的內容，通熟易懂，便于延展使用。將枯燥的歷史內容以一種新的方式植入現代生活，達到實用與美學兼具。

華生電扇有近百年的歷史，外觀造型的更迭是其區別于其他藝術品的主要特征。作為民族工業設計的典型性產品，承載著上海包容、創新的海派精神。因此，在設計相應文創產品的過程中應更多地思考如何結合當下的時代背景，賦予其功能和文化價值，同時在保持原作識別度的基礎上做出視覺創新。例如華生電扇系列徽章設計，徽章的收藏屬性與風扇經久耐用的產品屬性在時間的表達上比較契合。從造型的角度來看，三代電扇都是立體的工業產品，在元素的提取上有取舍選擇了動感防護罩、流線型扇葉、幾何形底座等重要造型元素著重表現以保留電扇的識別性，而電線、螺絲等次要元素適當舍去。在配色上，原有的色彩雖經典耐看，但運用在一些日用載體上有些單調，視覺性不強，對于年輕消費者來說吸引力不足，所以主配色根據冷暖對比選取了橙、綠兩色，橙色的暖對應古銅色的扇頁，綠色的冷呼應黑色的底座。筆者通過圖像描摹華生電扇的造型肌理，將具有現代審美語境的工業產品進一步抽象成為符合當下文化語境的圖形（圖4和圖5）。

圖4 徽章設計步驟，（來源：筆者繪制）

圖5 徽章設計效果圖，（來源：筆者設計）

2.元素解構、重組再設計

華生電扇的造型思維、美學思想等極大地豐富了中國現代工業產品設計的藝術語言和思想內涵，不同時期的電扇造型具有鮮活的表現力和強烈的視覺識別性，同時在結構、材料、功能等方面實現了從結實耐用到以人為本的設計思想轉變。在對華生電扇文創產品進行創新設計時，可以將其視覺符號進行解構重組，結合現代形式美法則進行幾何化的簡化與提煉，同時將其具象的造型符號轉化為抽象的圖案形體，傳達出“生”生不息的精神內涵。例如華生電扇紋樣設計與運用（圖6），其創意點來源于解構三代華生電扇的造型元素，通過將電扇的網罩、扇葉、底座經打散、解構的手法提取出線、面為主的扁平化圖形，結合線下時興的色彩元素，將這些具備華生電扇特征的幾何形體與色彩因子組合重構、重復變化，形成具有視覺張力和審美情趣的華生電扇紋樣。最后將這些紋樣打散重組到正方體六個面上，結合華生電器的LOGO形成更具趣味性和空間性的圖形元素，這類圖形紋樣可以很好地運用在不同的物質載體中。

圖6 華生電扇紋樣設計（來源：筆者設計）

3.造事感知載體再設計

文創產品的轉化與再生需將藝術的審美價值擴展到實用價值的層面。通過對藝術的意象解讀和感悟從而建立與產品的情感維系，因此在文創產品載體設計過程中應該更多關注于“造事”的營造。這種“造事”的參與感從人的大腦生物起源上解析主要分為本能、行為、反思三個層面。那么轉化為文創產品的設計語境來說，首先是基于外觀的本能層面設計。通過外在的視覺形態來進行產品的語義同構。例如故宮博物院的故宮貓杯，以現在關注度非常高的故宮貓為原型，結合現代工藝造型及需求，設計出貓咪杯蓋的樣式。其次，是基于互動情感的行為層面, 使用過程中通過的人的參與使其產生一種有趣的情感體驗,例如故宮博物院的脊獸跳棋，以紫禁域太和殿上的育獸形象為原型設計了10枚棋子，使人們在游戲中體驗傳統古建筑文化的魅力。第三是基于回憶與感知的反思層面，更多地關注文創作為人的審美情趣和自我價值體現的載體，可通過情境的營造來使其獲得更加持久的情感維系。

從這三個層面來說，華生電扇文創產品的載體互動性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思考。首先從基于本能的外觀形態上來說，華生電風扇具有“旋轉”的動態屬性，如何在文創表現上融入轉動的視覺符號既是一個難點也是一個亮點。第二，在互動行為層面融入更多可變的意趣，著重引導人們與文創產品的互動。第三，從反思的層面上來說，文創產品的設計應反映對華生電風扇外形演變的思考，展現華生風扇隨時代演變不斷發展與創新。如華生電扇魔方（圖7），將華生電扇的圖形紋樣與魔方相結合，魔方的“轉”與電扇的“轉”異曲同工。隨著玩家在把玩魔方的同時，不同風扇的圖形紋樣會構成新的圖形，驚喜也慢慢產生。這時，玩家不僅可以沉浸于拼出6個面，更可以玩出精彩。在反思層面的設計上，筆者在魔方六個面的設計上囊括了一個品牌logo和五款電扇紋樣，將“華生一代”、“RAD-38”、“FT35-1”三款電扇融入其中，讓玩家在把玩時感受到不同時期風扇造型顏色的演變，甚至回憶起一段兒時夏天吹風扇的記憶，引起玩家的情感共鳴。

圖7 魔方效果圖，（來源：筆者繪制）

結論

華生電扇作為中國民族工業設計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精巧的工藝美學和深厚的人文精神蘊含著許多可供提取的視覺符號。在華生電風扇文創產品的設計開發過程中，通過三個層面的探索既有利于促進文創產業與傳統工業產品互動融合，也有助于打造出具有濃厚上海特色的文化品牌。深入了解華生電風扇的造型藝術和歷史故事，將上海的設計文化與現代設計思潮相結合，發揮出設計師的匠心思維并對其進行文創的開發與創新，汲取它的文化內涵和設計精髓，使具有上海特色的產品讓大眾了解和認知，進而形成廣泛的文化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