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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更的胡言亂語

2023-04-07 06:40古遠清
文學自由談 2023年1期
關鍵詞:馬華武鋼文壇

□古遠清

李更說,好久沒有人“罵”他了(見《瑣碎文章》,《文學自由談》2022年第6期)。為解除他的寂寞,也證明他是值得別人罵的,特寫這篇小文。

《文學自由談》是我長期自費訂閱的少數刊物之一。這個刊物所登的文章既不是“學報體”“學位體”,更不是“項目體”。只此一家別無分店的這份刊物,文前沒有什么“關鍵詞”和“內容提要”這類勞什子,文后也沒有長長的注釋,更很少發表如錢鍾書所說的“重視廢話一噸,輕視微言一克”的文章。所發文章,微言甚多,套話極少,不是云淡風輕的隨筆體、攜電挾雷的銳評體,就是“入木三分罵亦精”的板橋體。

這份刊物廣納賢才,繼前些年的北京李國文、河北陳沖之后,又來了廣東“二虎”:唐小林和李更。他們忠實地執行了韓石山所教唆的“誰紅,跟誰急”的寫作方針,急用先學,成績顯著,這幾年竟成了該刊未掛牌的“專欄作家”,我幾乎每期必讀。他們風格各異:唐小林鋒芒畢露,李更更老成持重。唐小林過于尖刻,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味道,和“攻其一點,不及其余”的路數,且屢屢重復,有不是就事論事之嫌,少了一份商榷的誠意,不利于營造“寬松、寬容、寬厚”的學術氛圍,會引發被批評者本能的反感,“殺傷力”就有可能大打折扣。比如他對陳曉明《中國當代文學批評史》的批評,我讀后感覺他是在糟蹋自己——把自己裝扮成“法官”,把文學評論寫成“判決書”。

而處于“更”年期的李更,大概是人到花甲,活到寫回憶錄的年齡了吧,他比唐小林更狡黠世故:很少使用語言暴力,但字里行間仍可以看出他的鋒芒指向。他善用春秋筆法,有時候又像和他的同姓“兄弟”李逵那樣“排頭砍去”,可他“砍”的人實在太多了,故弄得灰頭土臉,雖然還沒有成為孤家寡人,但朋友畢竟越來越少。不過,我還算是他目前為數不多可以對話的朋友之一吧。

李更說我與他互贈著作,還相互欣賞對方的文章,確有其事。比如我讀了他的《瑣碎文章》后,感到他時有洞見,還有耐人尋味的警句。他用《世說新語》的手法描繪當前文壇動態,有濃烈的現場感。

我除了愛看李更的文章,還愛看《文學自由談》封三任大戈文、王鳳桐畫的《畫談文事》??上У氖?,這兩位作者捕捉的文壇怪象過于表面化,尤其老是把“現象”當“文事”,其實也可以讓“人物”當“文事”,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評論家在那里一一登場亮相。這里不妨開個“文壇臉譜”名單:“文壇殺手”唐小林,“學術警察”王彬彬,“文壇惡棍”韓石山,“不受待見”的古某人,還有“文壇黑馬”李建軍,等等。這個版面的圖畫也應改進,因為它深刻比不上華君武,生動不如廖冰兄,讀者可能早已產生了審美疲勞。我有個大膽的建議:為換換口味,把封三“地盤”讓給一位水平有可能“更”高,還能文畫合一的李更如何?我雖沒有看過李更的漫畫,只看到他在封二經常發表的“作家的畫”,但我深信他改行作漫畫絕不會比別人畫得差,尤其是他提供的“文事”,肯定生猛,有看頭。

不過,《文學自由談》如“起用”并不年輕的新人李更,一定要注意他那些“瑣碎文章”中,暗藏著不少廢話。比如他說“陌生感就是新鮮感”,這就好比說感冒就是身體不舒服。更使我惱火的是,李更的“只言片語”中,還有不少腦殼灌水后所產生的胡說八道的歪論。

證據之一是,他從未涉足過海外華文文學,可對他自己不熟悉的這個領域竟敢品頭論足。他在《瑣碎文章》中,說馬來西亞的華文文學水平低,有如“武鋼的車間黑板報”。這里要對“武鋼”二字略作箋注:“武鋼”是“武漢鋼鐵公司”的簡稱。這是李更的出生地,也是他成長的地方,其父李建綱曾擔任過武鋼文聯主席。李更的每篇文章經常提到武鋼,提到他的老爸,提到他就讀過的湖北大學??蛇@次他所批評的馬來西亞華文作家,恐怕很難知曉“武鋼”是什么意思,甚至有可能會誤認為“武鋼”不同于“文鋼”,是可用來打仗的武器。馬來西亞作家更不可能知道“武鋼車間黑板報”是什么玩意,但中國的讀者是讀得懂的,那就是“損”馬華文學作品只不過相當于中小學生水平而已。

李更對馬華文學的“貶詞”以前也有人用過,比如廣州中山大學已故的《香港文學史》著者王劍叢教授,上世紀八十年代,他的老師就告誡他:香港文學是中學生的作文,研究臺港文學的人屬“弱智”一類。有道是:“一流學者搞古典,二流學者搞現代,三流學者搞當代,四流學者搞臺港?!比A文文學學界本身也有個順口溜:“海外華文文學屬于高中水平,中國香港文學屬于大專水平,中國臺灣文學屬于本科水平,中國大陸文學屬于研究生水平?!笨勺詮南愀塾辛私鹩?、劉以鬯、董橋、西西、葛亮,誰還敢說香港文學屬于“大專水平”?但無知者無畏的“文化晃晃”李更,竟敢說馬華文學相當于黑板報上的文章!據說他到馬來西亞檳城做過不止一次實地考察,可他不太曉得檳城還有個原名林月絲、筆名朵拉的作家,她的散文像一朵云嘩嘩拉拉地盛開在中國大陸報刊,如《羊城晚報》和《讀者》等,她還長期在《香港文學》寫“專欄”?;蛟弧巴韴蟆焙汀蹲x者》屬于消閑類媒體,那里的文章不可能有驚世之作,但能在中國的報刊走紅,她的作品就絕非高中水平。

不妨再說說檳城另一位小說家陳政欣,他的《文集》中的小說分量極重,達到了“研究生水平”。華中師范大學黃曼君教授1997年和雷達一起第一次出國,參加“馬華文學國際研討會”,就是以陳政欣的作品為研討對象。記得前幾年李更到檳城探親,要我推薦當地作家時,我就首先推薦過這位陳政欣,并告訴了他的電話;可能李更沒有聯系上他。

檳城雖然是馬來西亞華人最多的地方,但畢竟太小,不妨再說說美女作家如云的吉隆坡文壇——柏一的小說確是百里挑一的精品;李憶莙的長篇讀后,會給人留下美好的回憶;空姐出身的戴小華的作品,小國中有濃郁的大中華情結,受到王蒙、雷達、李建軍等人的高度贊揚,筆者的《世界華文文學概論》和《世界華文文學學科史》中,也有她的專節……這些女作家的佳作,就不是什么工廠車間的宣傳品了,而是她們以優異的創作實績在搶攤中國大陸文壇,有的還上了中國的大學教科書。更值得一提的是原名陳樹英、來自江蘇常熟的左翼作家金枝芒。這個名字,不但李更不知道,就是中國的華文文學研究界也鮮有人知道。陳樹英用過很多筆名,如果說起他的常用筆名“乳嬰”或“周力”,那可能就有人知道了。他是近年來才被“打撈”出來的海外華文文學的經典型作家,是馬華文壇從“僑民文藝”轉型為“馬華文藝”的標桿性人物。他的長篇小說《饑餓》,不僅是馬華文學經典,同時也是世界華文文學中描寫饑餓的經典。作為戰地力作,這部長篇小說系金枝芒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反殖民的斗爭中,在烽火連天的戰場上創作而成,寫的是某游擊小分隊十四位戰士在饑餓線上堅持斗爭的慘烈事跡。對比柏楊、張愛玲、朱西寧、潘壘、姜貴、司馬桑敦、杜鵬程等人的作品,金枝芒不僅選材獨特,而且寫饑餓更為生動和深刻。他寫餓飯時,著重寫了游擊戰士餓鹽的情況,這里面帶有作者的生命體驗色彩,背后折射出的是對底層人民悲天憫人的生命意識。像這種深刻動人的小說,你能說是“黑板報”水平嗎?

李更還對個人寫文學史不以為然,認為這些著作頗有“個人排行榜”的意思,“他們沒有時間對以往文學界進行必要、嚴肅的梳理,多半是急用先學,立竿見影,甚至近水樓臺,誰跟他接近,他就寫誰”。這種情況的確是有的,但不可以一概而論,像洪子誠寫《中國當代文學史》,從不與被研究對象套近乎,與作家們保持著高度的距離。唐小林曾經批判過洪子誠,但他不太了解從不求人寫序、也極少為別人寫序的洪子誠的批評風格和寫作方法,故未能打中要害,這有如重拳擊在棉花上。

李更的胡言亂語自然不止這些,如認為閻綱屬被淘汰的評論家。他大概沒有讀過我二十年前出版的《中國當代文學理論批評史(1949—1989)大陸部分》,那里有閻綱的專節。李更總是認為評論家是靠作家的作品養活自己,或者如上海雜文家江曾培所概括的“作家是大樹,評論家是木耳”。這是典型的偏見。不見錢眼開,不與作家靠近,不隨風起舞,不像“峨眉山上的轎夫,靠抬舉別人賺點辛苦錢”的評論家,還真不少,不在學府圍墻中的李更更不可能知曉。

不僅是李更,第一線的作者寫的文章也時有胡言亂語,如韓石山發表的三流文章《越陷越深:我的傳記寫作》(《文學自由談》2021年第1期),竟沾沾自喜于考證出徐志摩與陸小曼第一次上床的時間系對學界的一大貢獻。如此自吹,真夠惡俗。另一位“惡俗”并不一定“惡毒”的李更,我明明送過他由我編注、被《中華讀書報》評為2021年度二十五本最佳文學類圖書之一的《當代作家書簡》,他竟說沒有收到。后來我拿出微信記錄證明他的確收到過這本書,他還狡辯說:“你這本作家書簡沒有收我的書信,其價值掉半!”這真是一個有李敖的傲氣卻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的“呸評家”(李更自稱)。他自我感覺太良好,這是導致他有時胡言亂語的一個重要原因。

建議李更下次發表文章時,不妨“剽竊”我這篇文章的題目,用“胡言亂語”做標題,想必自由談文學的編者,仍然會允許這位從廣東中山來的“微言”中摻雜不少廢話、胡話的文友,“自由”地胡言亂語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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