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咸豐錢幣種類及價值考證

劉燕萍（北京市文物交流中心，北京 102417）

2022年4月舉辦的日本泰星拍賣會上，一枚清代咸豐元寶寶泉局當五百雕母錢幣（圖1）以1 173萬元人民幣成交，創造了公開拍賣中國古錢幣的單價歷史紀錄。該錢幣銅質極緊密，顏色如黃金，通體顯原光，雕工甚嫻熟，堪稱完美。曾經行情火熱的咸豐元寶當千大錢，每一枚價值在人民幣五位數以上。

清代咸豐年間，實行銅錢與銀兩的錢幣制度，大額交易用銀，小額及零星交易用銅錢。咸豐時期（1851——1861年）是清朝歷史上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轉折時期。朝廷面臨內外受困的政治局面，軍費開支增大，為了彌補財政不足，政府開始鑄行大錢，并且印制發行戶部官票和大清寶鈔。咸豐一朝是我國歷史上繼西漢王莽之后又一個幣制眾多時期，在中國封建王朝中可謂絕無僅有，在亞洲錢幣體系中，咸豐錢幣堪稱品種最為繁雜的體系之一。

一、鑄局眾多

咸豐錢幣就鑄造機構即錢局而言，從京局到省局近30余個，包括：寶泉局、寶源局、寶直局、寶薊局、寶德局、寶河局、寶濟局、寶晉局、寶陜局、寶鞏局、寶蘇局、寶浙局、寶昌局、寶福局、寶武局、寶南局、寶廣局、寶桂局、寶川局、寶云局、寶東局、寶臺局以及寶州局、寶黔局、寶迪局、寶伊局、阿克蘇局、喀什噶爾局、葉爾羌局、庫車局等。

咸豐年間的鑄錢局數量比前朝大大增加，在原有寶泉局、寶源局和各省已設的鑄錢局外，又準許克勤郡王慶惠、文瑞等捐銅專鑄大錢，新設熱河的寶德局、新疆喀什噶爾局，江蘇省寶蘇局也增設清江浦分局，已停鑄的寶河局、寶薊局、寶濟局、寶鞏局、葉爾羌局等，也紛紛恢復鼓鑄（圖2、圖3、圖4）。

圖1 咸豐元寶當五百雕母寶泉局

圖2 咸豐元寶當百寶陜局

圖3 咸豐元寶當五百寶源局

圖4 咸豐元寶當千寶泉局

二、紀值眾多

咸豐錢幣就紀值而言，達十六種之多，小平、折二、當四、當五、當八、當十、當二十、當三十、當四十、當五十、當八十、當百、當二百、當三百、當五百、當千等均有鑄造。由于重量、大小無統一規定，同一面值的錢幣，往往因為錢局不同而差別很大，或者同一錢局出品的錢幣，因為鑄期不同，大小、輕重也不同。

咸豐三年始鑄大錢。所謂大錢就是鑄幣的金屬重量和直徑有所增加，但錢幣面值和名義的價值增加更多，遠遠超過錢幣本身金屬含量的實際價值?！豆饩w順天府志》①記載：“咸豐三年，軍旅數起，餉需支絀，東南道路梗阻，滇銅不至。刑部尚書周祖培、大理寺卿恒春、御史蔡紹洛，先后條陳錢法，請改鑄大錢，以充度支。朝廷下其議于戶部。時壽陽祁寯藻權尚書，力贊成之?！?853年，寶福局在戶部監督下開始鑄大錢，隨后各錢局開始效仿。咸豐三年五月始鑄大錢，先鑄當十錢一種，重量六錢；八月，增鑄當五十錢一種，重一兩八錢；十一月，又增鑄當千、當五百、當百錢三種，當五十減重為一兩二錢。咸豐大錢當值至少有十五種，咸豐重寶當十的鑄行最普遍，次之咸豐當五十、當百大錢，一些錢局都曾鑄造當五百、當千錢，如寶泉局（包括克勤郡王錢）、寶源局、寶河局、寶陜局、寶鞏局等。除上述幾種當值外，還曾鑄有當五、當二十、當三十、當四十、當二百、當三百、當四百等大錢，新疆還曾鑄當四、當八等大錢。錢文名稱大體是小平錢為“通寶”，當十至當五十錢為“重寶”，當百至當千為“元寶”。但有的錢局或統用“通寶”“重寶”為文，或兼用幾種寶文，咸豐大錢錢文書法各局都有講究，都自成體系，差異十分明顯。

咸豐錢的“版式系列”即形成于此時，今日所見“版式系列”之最大面值為當千。當版式形成了系列，即可以通過分析版式的具體特征，推測古錢的鑄造時間和地點。例如《故宮清錢譜》②記有“據錢局遺老稱，滿文出頭寶，為北廠鑄”（圖5）。由此，可清晰地了解寶泉局中一大批錢幣的鑄廠；再如根據出土地點及版式分析，從復雜的寶蘇局咸豐錢中可以劃分出淮陰分局鑄造的部分咸豐錢。

圖5 咸豐元寶當千出頭寶版寶泉局

三、錢文、材質多樣

就錢文而言，咸豐朝通寶、重寶、元寶兼而有之，另有紀局、紀值及紀重文字。紀局者，滿文、漢文、滿漢文、漢維文均有；紀值者，或有當字或無當字；其數字，或左右排列或上下排列；紀重者，或肉紀重或緣紀重（圖6）。就品種而言，有祖錢、母錢、樣錢和子錢，有流通正品，有試鑄品，有官爐鑄行，有私鑄，另有各種非正用品，如開爐錢、鎮庫錢、吉語錢、八卦錢、上梁錢、戲作錢等等。就標記而言，有寶源局的背星、寶武局的背月、寶濟局的面雙星、克勤郡王的背星月（圖7）等。

圖6 咸豐重寶一百邊計重寶福局

圖7 咸豐元寶克勤郡王當百母錢背星月 黃銅 直徑49.5 毫米 重47.8 克

就錢文書法而言，也有很多種類。咸豐年號之前，各錢局多以宋體字書寫錢文，比較單調，到了咸豐年，錢文字體多樣化，漸臻精美，不少為名家手筆，如寶泉局戴書系列鐵錢（圖8），錢文書體似瘦金體，骨體端莊，形神兼備，極類似于清代畫家戴熙手筆，世稱“戴書咸豐”，戴書錢是咸豐錢中書法藝術水平較高一種，“戴書咸豐”鐵母少見；寶河局當百大錢（圖9），錢文字體秀美俊逸，據說是由河南名士周爾墉書寫；寶福局“通寶”錢系列，字體極似黃庭堅的山谷體；咸豐朝的楷書錢文，有的娟秀俊美，有的蒼健遒勁，均當出自善書者手筆，成為受后世藏家珍視的原因。

圖8 咸豐通寶戴書鐵母寶泉局 直徑23.3 毫米 重4.3 克

圖9 咸豐元寶當百寶河局 直徑50.3 毫米 重52.1 克

就材質而言，除紙幣外，有銅、鐵、鉛、錫、銀，而銅又有紅、黃、青、白等諸色，還有牙雕和木雕的祖錢。新疆地區的寶迪局、寶伊局、阿克蘇局（圖10）、喀什噶爾局、葉爾羌局、庫車局等錢局鑄造的錢幣，材質為純銅，因顏色泛紅，故稱“新疆紅錢”。

圖10 咸豐通寶當十阿克蘇局

四、咸豐幣制形成的歷史背景

咸豐錢幣涵蓋了歷代古錢幣全部的優劣特點及特異之處，成為中國古錢幣中最特殊、最典型的一個門類，究其原因，有咸豐年幣制形成的特殊歷史背景。咸豐幣制的變化多樣，與鴉片戰爭及太平天國運動兩大歷史事件動搖了清廷舊制有很大關系。

鴉片戰爭爆發以及對太平天國運動的鎮壓，造成巨額的軍費開支，給清政府帶來嚴重的經濟負擔。

經歷兩大歷史事件以后，咸豐朝已無完整的幣制可言，當時在中國境內行使的錢幣五花八門，混亂異常，出現了濫鑄錢、鑄大錢的局面。大錢鑄造如此泛濫，和官吏謀求私利有很大關系。咸豐三年始鑄大錢，折合制錢可增值數十倍。由于鑄大錢利潤豐厚，各省鑄局聞風而動，紛紛競鑄，致使私鑄之風隨之而起。有的地方“奸民聚眾私鑄，竟敢于白晝之中，公然設爐鑄造，地方官畏其人眾，不敢查問?！边@些私鑄行為都有滿族的王公貴族作后臺，所謂“奸民”不過是隱諱之詞。咸豐朝大錢“遍地開花”，導致錢法混亂，物價飛漲，舉國非議，當百以下大錢，在京城還可以勉強流通，百里之外便無人問津，特別是外地商販和農民拒收大錢。

五、結語

咸豐在位11年，為應付當時社會政治經濟危機，把寶押在鑄大錢上，盡管鑄造了五花八門的大錢、小錢、輕錢、重錢，也未能挽救清王朝日漸走向衰落的命運，但存世的咸豐錢幣實物卻異常豐富，僅鑄幣的不同版別就超過了清代歷朝鑄幣版別總和。由于大多數咸豐錢均為黃銅所鑄的傳世品，仿造很容易，早在民國時期就有贗品，因此咸豐錢的真偽辨識是錢幣學研究的一項重要課題。

注釋

①（清）周家楣，繆荃孫，等：《光緒順天府志》，北京古籍出版社，1978 年12 月。

②黃鵬霄：《故宮清錢譜》，故宮博物院，1937 年10 月。

③圖1 來自網絡。

④圖2、圖3、圖4、圖5、圖6、圖8、圖9、圖10 來自羅躍質，徐峻宇：《中國歷代古錢價格圖錄》，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20 年10 月。

⑤圖7 來自北京市古代錢幣展覽館、北京市錢幣學會：《泉海擷珍——中國歷代錢幣精品集》，北京燕山出版社，2013 年12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