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與光的吹奏（四首）

陳雨瀟

問 海

海與沙灘的婆娑，像牛奶和蕾絲。

閃著鏡子的淡藍時刻，

游人坐在露臺上，或帶著影子稀疏地經過。

“誰在這里遇見自己？”

每一問起，就有大海摔打無邊的明亮。

流動的馬蹄蓮奔跑，在翻騰中剝離，

隕落如星球。

萬頃靈魂，傾倒海中，

以未來之詞，反重力蹁躚。

光與光的吹奏

光與光的管道吹奏，

在對面樓群光滑的墻壁上。

這耀眼的金屬弦管，

與高樓間的綠色植物相通。

你看，在手中翻閱的詩集里，

句子連著句子，

詞語連著詞語，

每一筆畫，勾連著手指頭。

也連著花的莖脈，

馬路上，抱著郁金香走動的女子，

抱著新鮮的吸管，

接入氣泡水中彎曲的紋路。

所有一切，

接通下午的管弦樂器。

萬物在宇宙的弦管里，

擴展神秘的音域。

今日份美麗

不敢輕易打開、翻閱

那些詩。它們過于美好、結晶，

帶著尖銳與激烈。

不是所有詩，都如此。

只有那與孤獨有同樣密度的。

永生，打磨每個詞，像鉆石，

慢慢地光耀，慢慢璀璨。

一旦打開，將不再平行。

無窮中，垂落億盞星，

涌出熔漿，奔向遼闊的天幕，

交匯、輝映。

使我盈滿，翻越山脈，沉睡于星河大海，

攀上日球頂峰，旋渦狀燃燒。

使我擁有呼嘯的速度，

和上天的奢望：

與所有美在一起。

對立面

熱愛不轉彎的念頭。

有時，不流動的情緒充盈我，

像釘子嵌入墻壁。

不時，我將自己逼向絕境。

就像熟練地掌握一座懸崖的訣竅：

傷口與飛翔重合，

用眼淚，擦拭夜晚孤獨的銀器，

使它愈加錚亮。

在愛中，善于制造施虐與受虐。

常常，我還是會回到被拋棄的幻象之中，

驚醒，如一段華麗的花期。

我偏執于此。

比摩擦鐵銹更加激烈的對立面。

比春天更加平和的周而復始。